《一生孤注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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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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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长生轻轻一哼,弯腰伸手,揽住他的头,拿准力度,在风池、玉枕穴上按了按。子释只觉浑身酥软,一阵眩晕,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恨不能破口大骂:“杀千刀的顾长生,有种你别玩儿阴的……”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到了长生耳朵里,就是几声哼哼,美妙又动听。
  行了,彻底晕迷,正好办事。还是深吸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剥光他衣裳,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脱了外衣,抓起案上的金疮药瓶子,也钻进去。一边把人往怀里扣一边恨恨的想:“我会拿你没办法?看我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十月二十五。
  重入仙梳岭,再见玉盘峰。
  镇上传播的最新消息是:十月初,西戎军队占领娄溪,义军转战涣城。随后西戎军乘胜追击,义军主动撤退,进入席水南岸离商山脉。因山势复杂,久攻不下,西戎军转而向西,一直打到鹤岭,如今距麻叶镇已经不到三百里。
  旦夕将至。
  新到一批难民中甚至有人能绘声绘色描述黑蛮子骑兵的样貌。
  镇上一片鸡飞狗跳,两天功夫,居民跑了十之八九。十月二十三,“同福居”老板宣布关门,请客官们两天内另寻宿处。物价几乎每隔一个时辰翻一倍,很快,冬衣药品食物已经有价无市。
  好在子释几人早有先见之明,提前买齐了必需品,打了几个一尺见方的小包,外边裹上双层防水油纸,装在竹篓里。物价高昂,不过是点非买不可的东西,卫枢送来的金银花掉大半。
  长生把剩下的钱交给子释,子释没有接,只道:“太沉,你拿着吧。”扬扬眉毛,感叹,“一念之仁,忽而飞来横祸,忽而天降财神。”背起竹篓,吟了一句,“祸兮福之所倚,古之人诚不欺余哉!”动身了。神清气爽,步履轻盈。
  望着跨出门槛的瘦削背影,长生忖道:“若非放过了卫家诸人,到哪里去弄这许多银子?世事难料,可见一斑……难道他还在怪我不该动念滥杀无辜么?不像啊……他几时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休。”
  把一句“祸兮福之所倚”默念了两遍,忽然顿悟。心头一阵酸一阵甜,一阵甜又一阵酸。
  ——劫后余生,他竟然肯这样想。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和他的……(恋爱中的人有时候笨得出奇,有时候又聪明得离谱)
  顷刻间这边厢惊喜交加,那边厢苦涩难言。一颗心滴溜溜的转,轰隆隆的响,火辣辣的疼。长生只觉平生再没有受过这样的煎熬,之前的左右为难,痛惜愤懑,和此刻复杂情状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痴痴站着,整个人似乎变成了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里头早已化作一池沸腾的岩浆。
  子周回头高呼:“长生哥哥!就等你了。”
  一惊。背起竹篓,快步跟上去。
  子释停下来等着,递给他一顶风帽,笑:“委屈顾大侠,暂时掩掩行迹。”
  自从四人在“同福居”住下,几位少年豪侠挑了“菩提寨”的消息不胫而走。加上后来从山上下来的卫家诸人入镇装殓死者,就地火化,还请过路的和尚诵了一回往生咒,这件事更是迅速传开,不断有人找到客栈来瞻仰大侠风采。长生一脸杀气,进进出出,看得众人心满意足,纷纷议论,倒也没人敢上来搭茬。
  山上没了强盗,安全系数大增。一些不愿意远走的居民,还有很多动身太晚的人,担心半路被西戎兵追上,干脆躲进了仙梳岭。如此一来,进山的道路热闹不少,和头一回走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适当的掩饰就非常必要了。正好天气也冷,四人都带上了风帽,又换了一身略显斯文的装束,刀箭用布包好塞到竹篓底下。
  子周和子归经此一难,对世事无常人心险恶有了极其深刻的体会,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乖乖服从两个哥哥的指挥,打点行李,收拾穿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四人特地接近午时才出发,又是黄昏时分,到了上回过夜的山洞。这一番故地重游,前事依稀如梦。
  洞里已经有好些人安营扎寨,准备在此歇息一宿。也有些附近居民,仗着熟悉路途,不做停留,连夜往更高更深处进发。当日长生和子周焦虑着急,行李就扔在洞里,后来再也顾不上惦记此事。这时重新光顾,几个人也没打算找回来,不过下意识向里头望一眼。
  子归忽的“咦”一声,才出口,立时掩住。扯扯大哥衣袖,指着山洞一角,眼睛直放光。子释一看,竟是那口小铁锅。其他衣裳干粮钱财,早已不知去向,唯独它还在原地静静的等待主人归来。大概路过的人都带得有炊具,嫌它沉重累赘,弃之不取。
  子释进洞,和里头的人打声招呼,拎着锅出来,笑道:“不枉咱们替它作了一首铭文,有灵性了呢。再过五百年,只怕要成精。”屈起手指敲敲,“锅啊锅,念你如此有心,再送你一句:“勿离勿弃,莫失莫堕”。”
  长生接过去,反手一扣,放到自己竹篓上头。
  四人走了一段,不再往上,在一处岔口拐了弯,顺着蜿蜒山道小心翼翼前行。长生在前引领。子周自告奋勇,留在最后断路。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子释点燃了手里的自制长明灯。是一个精巧的铁丝笼子,笼子外边蒙着半透明的竹纸,底部绑着一团浸透了油脂的石棉。这盏灯技术难度不算大,找齐几样东西却费了好些功夫。
  道路渐渐往下深入山谷,两旁野草丛生,越走越窄。长生拿着一根竹竿,慢慢横扫试探,惊走草中爬虫。如此行了半夜,天色最黑的时候,终于抵达目的地。洞口不过三四尺见方,须低首弯腰才能进去。
  入洞大约半里,忽然到了一片黑沉沉空荡荡开阔之地。提灯一照,四面怪石嶙峋,犬牙交错,乍看去若猛兽奇鬼,恐怖阴森。一侧积水成潭,寒气袭人,水面延伸到洞壁,仿佛绝境。长生指着前方黑黢黢的位置:“一直往里走,那头还有个出口,所以这洞其实是两头相通的。不过那边出去,正好临着断崖。”
  此洞暗黑阴冷,又是条死路,本地人即使知道,也不怎么进来。时间一长,愈发人迹罕至。
  “水凉得很,别着急下去,先活动活动。”长生说着,把灯挂在洞壁突起的尖石上,目测一番远近位置,拿起行李一件件往水里扔。
  “我先把东西送过去。”不等三人答话,脱下外边衣裳缠在腰间,仗着内息日益深厚,走到水深处,直接潜了下去。
  子释蹲在水边,伸出一个手指探探温度,果然冰寒刺骨。打个冷战跳起,领着双胞胎一通压腿弯腰。半天没见顾长生上来,不禁开始着急:不会抽筋了吧?总是他一马当先,习以为常,竟忘了这人在游泳方面其实还是个半吊子。正准备下去看个究竟,“哗啦”几声水响,回来了。
  “底下太黑,一个一个下来,跟我过去。”长生抹一把脸上的水,连喘几下。
  “子周,你先过去。长生哥哥过来接我们的时候,你要一个人在那边乖乖等着。”
  “嗯。”
  等长生把子归也带走了,子释将几个空竹篓摞一块儿,搬到隐蔽处。爬上石头熄了灯,塞进洞壁罅隙里。然后摸下来在潭边候着。听得“哗哗”作响,轻声道:“这儿呢。”长生循声而至:“抓紧了,别松手。石壁底下也就一尺多高,钻过去的时候别着急抬头。”
  这人突然变得如此啰嗦,真不适应。同样的话跟子周说一遍,跟子归说一遍,现在又说一遍。子释在黑暗里无声的笑,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
  游到洞壁附近,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二人猛地相携下潜,直至水底。伸手探到石壁下端和水底之间空隙较大的地方,贴着钻了过去。子释正要加速,左手突然一轻,顾长生居然松了手。在这漆黑水底,感官一片混沌,灵识却格外敏锐。子释大惊,顿觉不妙,赶忙去捞。一下没捞着,立即回身,借着石壁突起上的一撑之力飞速向下,终于抓住一只胳膊。
  抓是抓住了,可是对方身子发僵,直往下沉。心里霎时一空,跟着往暗黑深处沉下去。猛听得“咕咚”一声,顾长生竟然灌了一口水,恍然惊醒,镇定下来。知他在这寒潭中往来好几趟,时间太长,终于挺不住了。一闪念间,后悔不已:这么多日子,光教了游泳,却忘了教他水中抽筋如何自救。眼下须得尽量放松,还要防止呛水,当下不再犹豫,环住他脖子,双唇紧贴上去。
  这一下立竿见影,效果不同凡响。
  小腿突如其来的抽痛让长生大骇,身体不断下沉,脑子却清醒得很。偏偏越清醒越着急,越着急越僵硬,刹那间无边绝望。张嘴就想唤一声身边的人,冰冷的潭水立刻涌入胸腹,凝聚在丹田的气息骤然冲散。
  忽然,一个柔软的东西封住了自己的嘴,密密实实滴水不漏。长生只觉脑中“轰隆”一声,明明是沉寂暗黑的水底,蓦地电闪雷鸣金光万道,转瞬又化作碧海蓝天白云朵朵。上一刻如遭电击,窒息麻木;下一刻如驾祥云,乘风飘摇,浑然不知身处何方。
  当那柔软芬芳消失的时候,清冽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长生才发觉自己已经随着李子释浮到了水面。
  “子周——子归——”子释顾不上喘息,先确认方向。
  “大哥!这边这边!”两个孩子高兴得跳起来。将近凌晨,隐约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拉着顾长生就往他们所在的地方游去。不出几丈,一股激流袭来,热的!大喜。抽筋最怕冷,到了温泉里头自然好转。游了两下,发现泉水浮力极大,哪怕不会游泳也沉不下去。这下危机彻底解除,顿时脱力。松了手,翻个身,仰面躺在水上,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话音未落,已经被堵在嗓子眼儿。那人仿佛水草游鱼一般缠了上来,又仿佛金箍铁环一般锁住了自己。紧接着放开手脚攻城掠地巧取豪夺,哪有半点刚从生死关头缓过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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