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母小声嘟囔着：“眼睛长到脑瓜顶上去了，连人都不知道叫。”
汤正远说：“从妈降到了婶子，这嘴没法张。”
关海黎从房间里出来，把写着女用的牌子挂在卫生间门的把手上，推门进去了。
汤母问汤正远：“这是啥意思？”
“她在用卫生间，别人不能擅自进去了。”
“你瞅瞅！你瞅瞅！这家不是家，旅馆不是旅馆的。过的这叫啥日子？”
汤母把被子抱出来铺在客厅的折叠沙发上，又把自己的包裹当枕头放在沙发上。
汤正远说：“妈，你跟我睡一个屋吧。”
汤母不干，她说：“这房子不是你俩一人一半吗？我睡的是你的那一半。”
有人敲门，进来收电费。汤正远问：“多少钱？”
“两个月一共九十三块钱。”
汤正远冲着卫生间叫了一声：“唉，交电费。”
关海黎从里面出来，她接过电费单子看。
“这电费怎么摊？”汤正远问她。
关海黎说：“你天天把着电视，一看就是半宿，你出一多半。”
汤正远急了：“你没看？”
“我什么时候看了？”
“你洗澡洗衣服比我勤多了。”
“水费我可以多出。”
关海黎掏出四十块钱扔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屋。汤母气得牙根直痒痒。中年女人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傻头傻脑地看着汤正远。汤正远掏出五十三块钱递给她，把她送了出去。
汤母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问：“冰箱呢？冰箱里她的东西比你的多多了，那不费电？”
汤正远说：“煤气费她得多掏！”
汤母说：“从明儿个起咱烧煤球，煤气费她全出。”
“妈，你是收拾我呢还是收拾她呢？”
石若玉洗漱完毕准备躺下，有人按门铃。
“谁啊？”石若玉大声问。
“我，关守家。”
石若玉问：“这么晚有事吗？”
“隔着门说话不方便，开门吧。”
石若玉把门打开，关守家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往石若玉眼前一举说：“还给你这个。”
“急什么？又不等着用。”
“你包的饺子好吃。”
“够吗？”
“不够。”
“想吃多少？给你尝两个就够意思了。”
关守家嘿嘿笑：“你这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就是不一样。”
“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
关守家不回答，他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举到石若玉眼前。
“给你这个。”
“月饼？家里有。”
“这是云南的火腿月饼，拿个盘子来。”
石若玉把月饼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摆在桌子上。
两个人看看窗外的月亮，心里生出一些久违的暖意来。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十三（1）
1
关键上网看到了大漠落日给他的留言：“这几天你没上网，所以给你留言。我想和你做生活里的朋友，这是心里面的真实想法，你愿意吗？”
关键打字留言：“我们就像这样做一般意义上的朋友，也许更合适。”
他刚把信息发过去大漠落日就回话了。
大漠落日在耳麦里说：“你的答复跟我想的一样。我在感情上从不强求任何人，对你这样的朋友更不会强求。网上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朋友，如果不对话了，就没有任何交往了，你说是不是？”
关键说：“是。”
“咱俩能互相留个电话号码吗？”
“对不起，不能。”
“为什么？”
“咱们还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好。”
“你怕什么？”
“不是怕，是不喜欢。”
“不喜欢和我在生活里交往？”
“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话题了。”
“好吧，你喜欢谈什么？”
“你来命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感情？”
“没好好想过，你呢？”
“和谐默契。和谐和默契交织在一起能产生出很大的能量来对付困境。”
“对。”
“这么说，我们的看法一致了？”
“对。”
“那你为什么不去寻找这样的感情？”
“想象跟现实总是有距离的。”
“距离不是靠想象消除的，是靠努力消除的。”
“你的话从理论上讲没错。”
“那就用理论去指导实践，做了才知道对还是错。”
“做了可能错，不做就没错，事情就这么简单。”
“对是从错里面提炼出来的，我不明白你的感情为什么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生活在往前走，人也必须往前走，不能像你这样原地不动。”
“往前走？我儿子大了会怎么想？你想问题要学会换位思考，人和人的价值观是不同的。”
“你怎么就知道你儿子跟你想的一样呢？”
“我是将心比心。”
“你忘了最根本的一点，你俩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时代再变化，人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我认为时间和空间并不能阻隔人的交往，阻断人和人交往的是感情。你说感情不会变，我说感情是会变的，人的价值观会直接影响到感情的变化。”
“你说的也有道理。”
“生活永远是未定的，一切都要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出发。不要扼杀它，欺骗它，这样就是失败了，也是值得纪念的。”
关键没有说话。
“你对姚柒柒的感情不就值得你纪念终生吗？”
“你没有值得纪念终生的东西吗？”关键反问她。
“没有，我的个人生活有很大的缺陷。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觉得生活有欠缺，每个人都渴望着改变，你不渴望改变也不会来上网，也就不认识我了，你说是不是？”
关键想了一下说：“潜意识里是这样。”
“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想通了就去走，不能期待别人的帮助和怜悯。生命就是一个大练习场，任何人的经验对你和我都没有意义。”
“对。”
“我们总是忽略眼前的生活，人都是当生命要结束的时候，才会明白应该去怎么样生活。”
关键说：“生活总是给人提出问题，欲望总是给我们带来麻烦 。”
大漠落日说：“问题和麻烦都是不能回避的，必须面对。咱们俩能不能成为生活里的朋友，这对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样走出这一步。生命只有一次，你甘心就这样浪费下去吗？”
关键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听。”
大漠落日说：“一个人不管经历过多少次感情，我相信每一次爱的经验都是全新的，都是不可借鉴的。因此我们看世界的时候永远瞪着一双无知的眼睛。世界上没有走不通的路，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走。你说对不对？”
关键一阵心烦意乱，他说：“太晚了，休息吧。”
不等大漠落日跟他道别，他就下了网。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他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再跟她聊下去了，再聊下去会很危险！”
2
扭秧歌的时候，石若玉没有看到老耿，有人告诉她说，老耿的老伴去世了。石若玉吓了一跳，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胖老太太说：“死了三天了，人都发送了。”
“我怎么不知道。”
“这几天你不也没来吗？”
石若玉叹了口气说：“唉！死了也好，省得活受罪。”
瘦老太太说：“送葬那天我去了，光车就七八辆，他大儿子说，我妈苦了一辈子，我们一定让我妈走得风风光光的。”
胖老太太嘴一撇：“活着不孝顺，死了孝顺管啥用？死人两眼一闭，能看到啥？还不是往活人脸上贴金？”
石若玉问：“儿女不孝顺？”
胖老太太说：“你看老耿头那德性，他有当丈人的命吗？没有，他只有三个儿子，他那三个儿子，比着劲儿搜刮老两口儿那点退休金。”
瘦老太太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女指不上。老石，趁腿脚还利索赶紧找个老伴，老伴老伴，老了才是伴。”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十三（2）
“怎么扯我身上了？”
“把老耿给你说合说合？”
“你俩吃饱了撑的吧？”
两个老太太半开玩笑的话，叫石若玉想起关守家来，心里这么想着，脚就拐到了他的店门口。
关守家正在接待顾客，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石若玉，他说：“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进来，你帮我看会儿铺子，我得吃口饭。”
“这会儿了还没吃早饭？”
“一早上就有人敲门，一直忙到现在，没顾上吃。”
“买卖还不错。”
“就我一个人，忙了后面顾不了前面。你来帮帮我，行不行？”
“那天我说了，海黎和小余她们俩谁也不同意。”
关守家叹了口气拿出个烧饼吃。
“怎么不弄点儿稀的？”
“麻烦。”
“连三分钟都用不了，麻烦什么？”
石若玉进了厨房，动作利落地切了两片黄瓜，打了个鸡蛋，几分钟的工夫，就把一碗汤端到关守家面前。
关守家端着汤看着石若玉，眼睛里有说不尽的内容。
石若玉问：“看我干什么？”
关守家说：“咱俩干脆复婚得了。”
石若玉心里“扑通”一声砸出来一个火星，随即火势蔓延起来。
关守家说：“你跟孩子们商量商量。”
石若玉两眼冒火，她说：“你生怕我过舒服日子是不是？我来这儿都是偷偷摸摸的。怕海黎和小余知道，她们根本就不接受你，你还想得寸进尺啊？”
关守家说：“人活到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耐性，我有耐性等。这些日子我老是想咱们年轻时候的事情，过去的日子过得再不好，现在琢磨起来都是有滋有味儿的。”
“日子是由你想的？你想有滋味它就有滋味了？关守家你这个人可真霸道，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想离婚就离婚，想复婚就复婚。我的生活凭什么听你安排？”
关守家蒙了，不明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