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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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彼岸-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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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彼岸
  作者:一颗小西瓜

  第一章

  其实,圣主这个名头,是从天上掉下来扣我头上这么来的。
  那是整整一百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人生刚刚步入无文凭,无事业,无爱情的三无阶段。
  某日,我为了图纸上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一条线和上司吵了一架(我给他说了一百遍主梁做细了房子遇上地震妥妥的要塌啊要塌啊要塌啊可是他说尼玛都什么时代了你听说过这个山旮旯里的狗屁城市地震吗吗吗吗吗我又给他说汶川地震之前你知道会发生汶川地震吗吗吗吗吗……),然后果然如愿以偿再度丢了工作。此刻,我站在某二线城市的人行天桥上,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尾气与沙尘扑面而来,手中拎了一瓶冰得透心凉的啤酒,颓废地走着只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天无绝人之路,这大好世界,难道还饿得死我个没有脑力还有苦力的大好青年。一瓶酒毕,我决定再度跨入那个甲方为刀俎乙方为鱼肉的人才市场,谗言媚笑地去寻个新的奴隶主。
  我正要走下天桥,遇上一个和我一样拎着一瓶子啤酒的哥们,我瞥见他萧条的形容,不禁在心里感慨,狭路相逢,同道中人,哐当一声他手中瓶子砸在我面前,我愣了一愣,兄弟,你不缺这点钱,我缺。好歹把瓶子送我让我去还了赚个小钱吧,可惜可惜。
  看着那凌乱的碎玻璃片在太阳下扎着晃眼的光,我甚觉不是滋味,正想抬起头对他嘀咕两句,却看见那哥们就这么翻了天桥的围栏,跳下去。
  我打了个哆嗦,兄弟你这是在唱哪出,你没钱花了可以去挣老婆跑了可以去找,老子落魄到这等地步都还觉得祖国社会一片美好,你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寻死。一个箭步冲将过去,刚巧拽住他的裤带。
  乖乖,这家伙真重!
  我被那围栏卡着,灰尘扑扑的脸挤进栏杆,右手被他吊得断了似地疼,偏生这烈日炎炎下,天桥上连个别的行人都没有,此时桥下街旁倒是已围了一圈的看客,我大叫着救命,被我拽着的家伙却一动不动,死透了似的,甚至都不肯伸个手来抓着老子的胳膊。
  正在这当口,那承载了两个大老爷们的不锈钢制围栏,连着栏杆带底座,塌了。
  做梦都没想到,我一个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会死在豆腐渣工程上。而我至今都记得,那个被我见义勇为的哥们,临死之前,竟然还在对我笑。
  桥下不息的车流,竟成了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见证,而他嫣然的笑颜,跨越生生死死,依旧刻骨铭心——用俗话说,小子,烧成灰我都认得你!
  我听得天雷轰鸣,眼前一黑,从浑噩中醒来后,便已到了云上界。
  确切一点,是云上界圣宫紫璃殿,圣主住了几千年的寝居里头。当然,我事后才知道这些。彼时我睁开眼,看了四周华丽得晃眼的琉璃柱子,紫纱帷幔,第一反应是,乖乖,老子上天堂了。微一抬手,轻飘飘地真似在天堂,立马一个念头窜将上来:老子生前一没抱过佛脚二没拜过耶稣,什么真主玉帝释迦摩尼,在我这个无产阶级得不能再无产阶级的小青年眼里统统都是放屁。就我这张没入群众皆不见的脸蛋,和这过往二十年碌碌无为的人生,上帝他老人家凭什么让我上天堂——什么?随机事件?要是我能有这运气,为什么买了无数年的两块钱一张的那啥小票票(注1),连个大于等于五块钱的奖都没中过?
  幸而床边马上就有一个白发苍苍,面目却英俊得人神共愤的家伙,笑眯眯地看着我,对我进行答疑解惑的开场白:“你终于醒了。”
  我瞪着他,手在四周摸了一圈,这床软归软,还是挺踏实,于是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继续瞪着他。
  他长得实在是标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怎奈我从小对长得比自己帅的人都采取远则无视近则斜视再不行就弱视的态度,又刚在混凝土和钢筋结构里厮混了四年出来,此时的我眼里,帅哥就如玻璃,酥脆化渣,只能拿来装点门面。于是对他扯了嘴角,干笑:“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哪位?你认错人了吧?”
  他脸上挂着十分谦恭适度又和善温婉的笑容,眯了眯眼睛,对我道:“圣主果然失忆了。”
  过往二十年,开心的不开心的往事,免不了有几件印象深刻的,听得这句话,毫不客气地窜上脑海以示抗议,我又笑:“我记性好得很。”然而面对这么一个帅哥,我果然还是不能笑得十分自然,复又想起那些盛开在校园里爱情一帆风顺学业抱着爱情大腿顺便也一帆风顺的小草们,免不了羡慕嫉妒恨地心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帅哥多单身……
  他的笑意里添了几分兴趣盎然:“此地乃圣宫紫璃殿,是圣主大人您的寝宫。我是你的臣下,姓风名祈表字若谷,你唤我若谷便好。”
  若谷,在我听来,是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后来我得知,他还有个封号,云渊仙尊,只不过云上界中人,还是习惯以主仙使这个职号称呼他。
  他说完这句话,我正了正颜色,又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而后有了新的重大发现。
  “你,你不是那个跳天桥的……!”我不由自主指上了他的鼻子。
  他伸出藏在袍子里的右手,将我不雅的举动按下,这只手,真当得起纤纤素手这四个字,修长柔白,和他的脸一般漂亮得扎眼。“圣主当年说是去它处寻人,却往生六界之外,一去不返,让若谷找得好苦。”
  便是在掉下天桥时,我都没有那般的满脑空白。
  我想起了很多从眼前晃过的电视剧。
  想起了很多听哥们调侃的和谐而健康的小说。
  也想起了很多以我的大脑难以消化与理解的电影。
  若谷仍在对我笑:“圣主权且认为自己穿越了也罢,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其实你在异界的那几世,才是真正的穿了,如今,只不过是回家而已。”
  乖乖,你也知道穿越两个字。
  我咽了两口唾沫,忽而想起一事,据说穿,也要分魂穿身穿——我慌忙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异样,嗯,看来我整个人都穿过来了?
  若谷耸了耸肩,再次拉过我的手,举手一挥,我面前荡开一层白皑皑的雾气,渐渐凝结成一块悬浮在半空的冰块。
  我还未及感叹出这比科幻还科幻的法门要是我也会,在那个已经热得快要装不下人的铁窟窿城市里,也不必愁没得空调睡不着觉了。那冰面映出的面容,让我为之一怔,而后,我张大了嘴,冰块里的人也张大了嘴,我伸了脖子,他也伸了脖子,我晃了晃脑袋,他也晃了晃脑袋。
  他生着一张,比玉环还细腻,比貂蝉还婉约,比西施还精致,比飞燕还可人的面容,这细长的眉,这醉人的眼,这高挑的鼻,这如玉的脸,我脑袋里闪过无数的词,却难有一个足以形容出这张脸的艳绝天下。不对!难道老子穿成女的了?赶忙顾不得一旁若谷满面春光强忍着没笑出声,将手伸进被窝一阵乱摸。
  我,我居然没有穿成女的!!!!!!
  于是我又抬头怔怔然瞪着冰块里的那张脸。
  脑袋里的思绪,定格成三个简单明了的字眼。
  当年我寝室那哥们喝得半醉,搂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我一听,没当回事,道:“你说。”他答:“因为你太娘娘腔。”我一把将他拽起来,晃着他喝得二麻二麻的脑袋,大吼道:“老子是纯爷们!纯爷们!”
  他可知道我也会有今朝。
  片刻之后,冰块化作一团薄雾,消散不见,若谷又握住我的手,在一旁笑道:“圣主不必怀疑,你确实是男子。”
  我皮笑肉不笑:“难道这躯壳以前修了什么盖世神功,邪气上脑,修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模样了?”
  我想起了东方不败,不过,东方不败好歹还有点男人样。死的时候那个铁骨铮铮,啧啧。而我这副壳子,便是要抓着别人的衣襟,嘶声吼着:“你放过莲弟!”估摸着别人也要挑起我的下巴,对我堆满邪恶的笑:“美人,来,香一个。”
  “圣主生来便是这副模样,若谷看来却是甚好,想是圣主方回到此间,有些不适应罢了。”若谷脸上的笑意总算收敛了些。
  手上徐徐传来柔和的暖意,比冬天捂着热水袋还舒服——被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在床边握着手说话,算什么体统?我忙将手抽回来,心中一阵腹诽。若谷终于收敛了他无礼之极的爪子:“圣主若有何要求,直说便是。”
  我干笑两声,看着他谦逊而温婉的笑颜,心道,小白脸,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然而我心知初来乍到,不宜多生是非,噎了口唾沫,终究没把这话说出来。
  “圣主多虑了,若谷辅佐圣主千载,不敢冒犯圣主威严,更不敢擅越雷池半步。”若谷一双白净的爪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只得抓住同样白净的床沿,补充道。
  我着实吃了一惊,瞪着他幽蓝似海,深不见底的眸子,难道这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对我抿开善意而坦然的笑颜:“若谷修得窥心术,他人心中所想瞒不过若谷双眼。”见我面色不善,又道:“方才圣主心绪浮动,被若谷不慎看了心境,圣主只要心平气和,断不会如此。圣主修为远在若谷之上,更皆有天道威仪,若谷岂能,又岂敢觊觎左右。”
  若谷着实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如今这许多年过去,我都未曾真正读懂他的心思。
  云上界里因为遵循万物恒生,清心寡欲,是以男女不可通婚。据传每有乱欲之事,难免仙根受阻,从此修为每况日下,最后再度堕入红尘。不过这到底也只是传说,至少,在知道此间的许多现状之后,我不是很当一回事。
  因为这等荒谬的前车之鉴,众仙家只得另谋出路,譬如西宫龙吟仙子和南宫赤荷仙子就成就了一段佳话,东宫青荇先生和我圣宫的落影仙尊也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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