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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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启示录-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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腔还有积液,重新弄了个穿刺,天天提着引流袋,他感慨自己从前作践自己身体,什么喝酒吸烟都是“悔不该”;我右边的小孩子快出院时得了回重感冒,又留院了七天,我去的时候他总是再梦中和周公聊天,几乎快成医院的明星了,蓝衣护工口中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说到蓝衣护工自然是不用电的新闻播放器。其中“胖子”的名号最响亮,他是故事的收集者。
  比如他总是奉劝家属,每一天不得因流汗过多久频繁的给病人擦身体——即洗澡,洗的越勤快你的钱就去得越勤快,好像至理名言。意思给病人清洁过份反而会让他感冒,心外科最忌讳的是感冒了。
  他听到我们病房的一个老人吹嘘术前如何如何奢华,喝的酒都是四五百的,胖子立马反驳说:“不管你喝多少钱的。你也得同别人一样来求医。”
  谁又术后不洁身自好,出icu第二天提着引流袋站在窗子边上吸烟;谁又把护士的话当耳边风,每次必须得有酒才能吃饭;谁隐瞒了胃出血,术后几天就一命呜呼;谁的家属死逮着麻醉科的3%死亡率不放,大闹手术室,结果手术没做成,开罪了医生,而医生都是教授以上级别的,都是医学怪人,后果就是被医院赶走。
  他的口里还流传着我术前右边小孩子的故事:他在医院里一个多月来不得吃带油腻的食物,甚至有时候颗粒不进,他总是馋,在快出院的最后五天,他自己偷偷跑到大街上去,在路边摊吃了一碗狼牙土豆,结果被医生看到了;他是个爱游戏的少年,某一天他逞他姐姐熟睡竟逃跑着去网吧玩cf,还想通宵,被护士制止,云云。
  到了术后的第五天,我被人推着去做了心脏彩超和x光,情况良好。我妈才把真相告诉我,她拿着病危通知书给我过目,我才了解自己的情况的凶险。
  原来,那一日我是最后一批被做手术的患者,因为医生已经考虑到我可能需要更长时间的手术。他们破开我的胸软骨,取出心脏,又切开心脏,原来这只是一个较简单的房缺修补术,现在已经变成三合一的长时间的超大手术,d可教授给我做了封堵术的同时还为我的瓣膜进行了缝合,因为瓣膜的情形非常遭,远远超出了心脏彩超照出来的范畴,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
  最后手术完成时,起搏,发现心脏跳动幅度弱小,又加了个临时起搏器来调节到正常心律,手术有惊无险的成功了。我妈说,她都怀疑是不是她命太硬,从前克死了丈夫,今天又要克死儿子,她都快心灰意冷了,那个时候她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命苦最孤单的人,而这全部都只有“一秒钟”。
  我在重症监护室是四天多,四万元钱如流水一样花光了,还欠了几万。
  我妈说这些时还格外高兴,因为我的小命保着了。我妈又补交了欠款,到了第六天我的检查结果拿了出来,护士通知我,第七天可以出院了,并且只开了一种药,《法华林钠》。
  我有些难以置信,这样巨大创伤可在七天后出院,可我还没有见到我的主治医师第二面,我更像是被赶出医院的,我妈说:“医生让你出院是有一定依据和理由的。”我想也是,也就半信半疑的收拾细软出院了。
  记得出院的那天外面的阳光很是强烈,照在我身上有些热,夏天来了,不过我恨舒服,也很享受成都上空我住院半月多来少有的湛蓝,我决定等我复原之后我定来成都打工谋生。
  当抵达家门口时,我的二姨放了盘大鞭炮,这是民俗,凡事重伤重病归来必以此做辟邪或者庆祝灾祸远去的意思,这虽是迷信,却是亲人的愿望和祝福之心,就像医院里黄葛树被缠了一片红一样,这是美好的心愿,不容亵渎和鄙视,只是我的内心终是落魄的,听了没让我心里有喜庆感,于成片的爆竹声成鲜明的落差。
  许多人都不知道我做过手术,我妈以及她的朋友都口齿甚严,因为在这经济日渐发达的街头,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成为八卦的主角,不少这样热衷八卦的闲人。我那留守的奶奶也不知道,她也被无情的包括在内,理由是怕她受打击,有的事件有结果告诉她才是最好,年迈人的内心往往同他们的骨头一样易碎。
  为了我那脆弱的伤口,我妈还给我准备了空调,我不用承受日渐高升的气温。床垫很软,枕头很高。每到中午我妈总是磨刀霍霍的,我知道要不就是某黑鱼或者土鸡要遭殃了,我妈用此类营养丰富的炖汤给我滋补,我说:“妈。不好意思,让你老伺候我像伺候月子一样,而我又没给你生一个一儿半女的,真对不住。”
  只要我吭一声,我妈立马过来,生怕我有个闪失。我终于明白这种无私的爱,是我妈一辈子赖以生存的依靠,她总是说:“儿子这下好了,儿子要长命百岁。”
  我的体力恢复良好,在我心情大好时我就会下楼去大街上溜达。巨痛依旧存在,让我的背脊都有些驼了,我如果把腰挺直它就会马上发作,这样我只得探长脖子,弓着后背,想乌龟似的走路,我一副病容让人对我无比好奇,他们好像在说:“看这个废人。”
  通常这个时候我总是置之不理,遇到良心好的,我就会给他们瞎掰我在医院的所见所闻,开开她们的眼界。即使如此,在这流言蜚语盛行的小镇也难免我的原话被无数张嘴嚼了无数遍,以致于面目全非,到最后我被传闻是身患癌症的将死之人,人言可畏,可见一斑。
  我妈受不了这些,她听不得那些话,她骂街上的八卦婆是狗娘养的,唯恐天下不乱。
  时间渐渐到术后一个月,我可以自己烧饭了,自己翻身起床,自己给自己穿背心,有时候我还可以给奶奶送饭下楼,只是全部的活儿动作弧度都不能太大。我妈看了也高兴。
  有一天她说:“儿子。我要去成都当保姆了。我要去赚钱去了。家里已经没几个子儿了。”她走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说:“给你安排的相亲估计没戏了。街上的人以讹传讹,她多半是听到些风声,改天得妈给你亲自物色一个。”
  我在想,除了张馨雨还有谁不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福2

  我妈去成都后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活,如履薄冰的走着每一步,生怕被摔着了。我婆婆争着抢着为我生火做饭,我断然拒绝。并不是因为我要带着重伤表达自己有多孝心,或者尊重老人,这些都不是主要,要紧的是我对婆婆坐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有时候我睡懒觉起床,发现铁锅里已经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这是用柴火煮的,老人喜欢用余火的温度给我保温。我每次吞一口饭我的胃就不停的痉挛。婆婆的厨艺是不是用三把火把米水混合物烧开,然后熄灭,稀饭在将生半熟的交界,用火的余温把饭“焖”熟,就像将到家门口的自行车不用蹬踏而利用惯性滑行过去。婆婆从小就教我节省,这让我很为难,不可思议,她在我离家打工的许多年都是这样做饭的。
  关键是饭粒之间还有着泥沙或者污渍,原来她的眼睛不行了,她的瞳孔早已不再黝黑而是一片灰,我多看一刻我的眼睛就会跟着发涨。并不是我多嫌弃,而是想说她有多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定了个闹钟,不给她做饭的机会。从此,她也享受着每一顿送到手上的干净的饭,她总是念叨:“曹飞的手艺好,做的饭味道棒,我自豪。”其实她哪里知道,我只是做的更干净而已。
  就是这样她有时候还是吃得唉声叹气的,好像是碗里的粮食让她伤感,这让我重度怀疑自己的厨艺。我问隔壁的二姨,我婆婆为什么吃不下饭,是不是病了。她说:“你婆婆一直病着。像她这把年龄你得在每次炖肉时加几块大肥肉,入口即化,她才欢喜。”我茅塞顿开,老人和青年不可同日而语。
  我照着二姨的话做了,婆婆每次吃饭又精神了,好像回归了青春。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到了这个年龄也许连她一半都不如,我吃了太多的化学物品和添加剂。
  我妈走后,我也成了留守青年了,和婆婆这个留守老人一道,相依为命。每天的日子过得单一,没有故事性。
  首先我从睡梦中被闹钟闹醒,一丝不挂的跑到厨房洗米,用电饭煲熬稀饭,三下五除二的弄完全部简单的程序,又一丝不挂的钻进被窝,打个盹或者小憨片刻。婆婆要去活动一下筋骨,我总是等她回来,如果我直接把饭放到桌子上她没看见的话,那么她就会挨饿一上午——因为厨房在三楼她住底楼,我从不让她上来怕摔着。
  饭后我也会到下面陪她一起坐着发呆和聊天,当然发呆的是我,聊天的是她,因为我无论说什么说多大声她都当我的话是蚊子的分贝,我干脆缄默不语,听她滔滔不绝的念叨,比如:观音菩萨又吩咐她的好话了,她说我从此以后再无疾病,一生安泰;对门的邓某是个尖嘴巴,任何绯闻都和她有关,死后应该入十八层地狱,遭割舍之苦;她又饶有兴致的害羞的讲起她的婚事,她和村里的某女子一起出嫁的,她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上了花轿,抬着来到男方的村子,她说当她的婆婆见到她第一眼她的婆婆就行喜于色的高兴,因为另一个女子又小又矮还是个拐子,我问:“你们结婚前都没见面吗?”她说:“从没有。”我听后感叹,从前社会不是我们能懂的。
  快到中午我便开始了洗菜做饭,忙活一阵饭后的下午则不用陪她聊天发呆。除了偶尔的上公路活动筋骨外,余下的时间就是看书和睡觉,大都清闲得无事可做,不容易的消磨光阴,有时候我也会想雨儿,以及其他人。
  何男给我来过电话,他说:“董俪和我游黄山时看到了张馨雨,那时候我们看到她正坐在迎客松下面吃橘子,身边一个大帆布背包,看样子好像有些累。”
  我说:“你当时咋不给我电话?”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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