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最最开心的生日终於变成了最最痛苦的日子。
因为那是自己母亲的死忌。
开始把自己掩藏在黑暗中,开始喜欢蜘蛛,那种为了孩子牺牲自己性命的生物,总觉得那样就更加接近母亲。
可是,却又向往温暖,向往光明。
想和那些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亲近,於是继续百般地捉弄他们,只是想要强调自己还存在著。
却又不敢真正去亲近。
就怕自己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看著二妹三妹结婚,然後就等四弟。”
“但是看到蔚欣怡,我失望了。他们两个分明没有感情。”
想到了订婚宴上的那一幕因为自己故意为之的插曲,忍不住又笑了笑。
“直到你到了我们家。”
蛋蛋看著朱婉言冲著自己灿烂一笑。
笑容如柔月如晨曲。
如细水长流涓涓空灵中带著秋晴伊愁。
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眼前的人,从来都是魅惑的笑著玩弄人於鼓掌中的,却不知道居然存著这样厌世的态度。
“四弟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触了他的逆鳞他却一点没有迁怒你。”
蛋蛋咬了咬唇。
朱靖煜的心思由旁人赤裸裸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面红耳赤。
“我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朱婉言带著看破红尘的神情淡淡地说,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蛋蛋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对朱靖煜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糊涂了。
喜欢麽?
朱婉言呵呵笑起来,笑得有些疯癫,抹了抹眼睛,扔开手中的伞,大声叫著:“上天还是怜悯我的,在母亲忌日的时候让我看到了大家都幸福。”
说著,不知怎麽手中就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刀子。
“不要!”蛋蛋惊恐地叫起来。
手起刀落。
血蔓延一地。
一如大片的妖豔的红花!
耀眼地触目惊心。
第三十六章
“医生医生,您一定要救救他。”
“求求您啊。”
“医生!”
“医生──”
蛋蛋抬了抬眼,不远处一个衣著简朴皱皱巴巴的男人,面目凄凉地操著混重的口音喋喋恳求著,声音很凄惨,显然生病的必定是感情颇深的人。
约莫四十多岁,胡子邋遢,头发也乱糟糟的,估计多日没有顾及形象了。两只眼有些赤红,视线看上去浑浊一片,此刻正拼命地纠缠著白大褂,一心希望可以改变些什麽。
这样的情形就在不超过半小时的时间里,已经见识了好几个了。
所以说讨厌医院。
入耳都是痛哭声吵闹声;入眼那一张张脸比黄连还苦;闻到的气味不是药味就是酒精味再不就是血腥的味道。
长长的泛著寒光的走廊,看著就让人不舒服。不多时推出一辆躺著病人的病床,速度之快就跟飙车一般,两边还跟著哭哭咧咧的家属。蛋蛋堪堪避过,不期然瞧见了躺在上面的人。
喝!
真惨。
呼吸不由一滞。
一边的朱靖煜敏锐地转头,蛋蛋摇头表示没什麽事。然後两个人继续并排地往前走著。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和朱靖煜就越发默契了,经常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麽。
哎。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穿过大厅,快速走几步,终於出了医院病房大楼。
“听医生的话休养休养,多吃骨头汤,忌酸辣……”两个人进了车里,朱靖煜不嫌烦地絮絮叨叨著。
蛋蛋刚舒展开的眉心,又忍不住皱了皱。
听一遍也就算了,这话也不知道在耳朵旁边重复多少回了。
把自己当老年痴呆了麽。
好在,某人叨唠了一会儿,自觉乖乖闭嘴了。
车子平稳地开上了道。朱靖煜让蛋蛋先睡会儿,等到了再喊他。
“好吧,到家了喊我啊。”蛋蛋说完,就见朱靖煜眉眼弯弯,仿佛很开心的样子。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都已经把那个地方当作家了。
他自嘲地笑笑。
家,多麽温暖的字眼啊。
可惜……
手撑在玻璃窗上,伤口有些发疼。
嘴角微微勾起,不知是手痛还是心痛。
他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朱婉言。
忽然觉得其实两个人还是有些像的。
都是重视亲情渴望家庭的人。
闭上眼睛,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雨水迷蒙了他的视线,可是依旧能够看到刀子明晃晃,锐利的近乎残忍,仿佛一刀下去就可以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一瞬间真是可以用命悬一线,电光火石来形容。
也不晓得什麽时候运动神经那般发达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就冲了过去,用手臂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刀锋。
长长的一道划痕,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那个时候在想什麽呢,似乎在想多浪费啊,要是这些血去无偿捐献的话说不定就能挽救一条命呢。
也正因为自己的举动,朱婉言微微愣神,然後就冲出来两个人。
朱家的保镖。
朱大小姐疯狂的举动总算被制止了。
事情解决的算得上圆满,除开蛋蛋的手臂奉献了一罐子血。
原本这样的伤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一般的刀伤,何况对於黑道世家的朱家来说,绝对是司空见惯的,偏偏朱靖煜因为伤在心爱的人身上反而就失了分寸,居然一个电话把全国排得上号的数十位骨伤科专家统统抓了过来。
注意是抓来的。不管你是在床上嘿咻还是在马桶上方便。全部以非常“温和”的方式“请”来了。
数十位专家围著病床上那个差点没有发飙的人不断地抹著汗,反复确认,再三检查,说了无数遍地没事,四少爷才挥挥手。
放人。
顿时,一群白大褂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冲出医院,踏出滚滚红尘三千丈。
事实证明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大凡BL文里的救死扶伤的医生都是头号炮灰。
朱靖煜接下来继续折腾起蛋蛋。吃的用的每一样都非的让专家研究,受伤的前几天甚至非要天天拽著蛋蛋去医院检查。
比吃饭蹲厕都勤奋。
其实家庭医生就可以了啦。蛋蛋提议,他真的对医院很不感冒。而且那些专家不是强调又强调没什麽大问题。
水平太臭,进修去了。
家庭医生在遥远的米国眼泪汪汪,四少你不能因为我检查不出你有什麽毛病,就说我水平臭吧,你是真的很健康啊!
呜呜呜!
朱婉言的生活似乎没什麽变化,经此一次看上去好像想开了许多,并对自己轻生给蛋蛋带来伤害的事情一而再地道歉。
不过朱靖煜依然不太放心,特意找来了个心理医生,要求每天跟朱婉言深谈一个小时。
效果怎麽样不得而知。
总之大小姐那间小黑屋的窗帘白日里倒是拉开了。
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一袭素裙走出房间四处散步。
厨师激动不已:我的功劳啊,大小姐是爱上了我的菜了
管家老泪纵横:大小姐总算把这里当成家了啊
蛋蛋想到那日忽然出现的保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朱靖煜以後不要派人跟著他了。
虽说确保了安全。
可是被人跟踪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虽然他当时并没发觉。
“其实,他们跟的是我大姐。”
“咦?”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她,然後她电脑的桌面麽?”
蛋蛋回忆了一下,点头,又很疑惑,这又什麽关系。
“其实上面的数字大有含义。”
朱家的四姐弟,小时候还是经常会在一起玩的。
那时候,他们就自己发明了一个比较好玩的对话方式。
就是用数字代表字母,然後一大串的数字又能组成不同的英文句子和词汇。
当天,他看到那数字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後来回过去想想,那串数字很可能是从前一起玩的那游戏。
朱靖煜的记忆力是相当好的,他把数字写下来18 5 12 9 5 22 5;依次对应的字母是RELIEVE(解脱)。
於是他留了个心眼,让人开始盯住朱婉言。
“解脱?”
蛋蛋重复了几遍,然後想到在蒙蒙细雨中,那个明媚的女子满眼哀愁,说著那些让人伤心的话语。
她说,她只希望她的亲人都能幸福。
她说,她活著就是一种折磨。
她说,她的性命就是母亲牺牲自己换来的,从出生就带著厄运带著诅咒。
其实,都是可怜人啊。
朱婉言是。
他也是。
两人到了家,蛋蛋头一个想法就是洗澡。
要知道因为伤口的关系,他可是有几天没洗澡了,虽说天也不是很热,可是对於素喜洁的他来说,已经是到了忍受的极限了。
蛋蛋甚至做梦的时候都做到自己身上长出了好多的虱子。
而且那些个虱子还长著人的眼睛人的嘴巴。
饶是见过数不清乱七八糟生物的伟大生物学家蛋蛋都觉得诡异又可怕。
再次想到这个梦,蛋蛋加快脚步,冲向洗漱间。
朱宅每一处都极尽古朴典雅。就连洗漱间也是古色古香。
几盆鲜花怒放在窗边。
马桶甚至弄成了一个大型木桩被挖空的外观。
蛋蛋第一天的时候还差点没抽过去,现在已经很淡定了。
他踩精心雕琢的瓷砖上,伸展了一下身子,准备洗澡。
不料,门却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人神色坦然,看了看蛋蛋,然後撩起了袖子。
干什麽?
难不成来摸鱼?
蛋蛋有些囧。
朱靖煜体贴地解惑,原来是来帮他洗澡的。
帮──他──洗──澡──
蛋蛋用没有受伤的手挖了挖耳朵,依然听到的是同一句话。
於是,他知道不是自己幻听了,而是某人抽了。
开玩笑啊!
他有手有脚,干嘛要让别人帮忙洗。
就算他的手受伤了,但是医生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