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动的牛们。他们用脚踢了踢牛们，接着，高高地举起钢管，猛地插入了牛们被灌得鼓鼓囊囊的肚皮，随着钢管的不断抽动，一股股血水，喷涌而出……
这时，妈妈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
不但是妈妈牛，牛棚里其他站着的牛，也像她一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流泪。更有不少牛浑身哆嗦，有的还拉出了稀粪。
不久，那六七头牛的尸体，便被铁钩子挂上了铁架子。
刺眼的灯光下，这一切，像极了人间地狱。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白眼儿就领着另一群人，拎着绳子，走进了牛棚。
一看到他们，妈妈牛就忍不住双眼*。白眼儿在牛棚里转了一圈，当他慢悠悠走到一头灰色的大水牛面前，赞赏地摸着它的头，啧啧连声时，突然，双眼通红的大水牛，猛地抬起角，朝他的胸脯狠狠顶了过去！
如果真被大水牛顶到，白眼儿真就会翻白眼了。可大水牛的攻击，却被白眼儿轻轻躲过了，他跳到一旁，躲到了一头黄牛身后。
“行，有种！”白眼儿吼叫道，“老子今天亲自操刀，会会你！”
白眼儿说完，从一个人手里夺过绳子，又麻利地结成了一个活套，活套在空中甩了个圈后，直直地飞往大水牛，稳稳地套住了它的角。接着，白眼儿一使劲，活套牢牢地拴在了大水牛角上。
又接着，白眼儿没费太大力气，就把大水牛拉出了牛棚。牛棚外，白眼儿几乎是以令人眼花瞭乱的速度，飞舞着一根粗麻绳。很快，大水牛的四条腿都被白眼儿捆住了。捆住后，白眼儿得意地拍了拍手，接过有人递给他的胶皮管。
白眼儿走近大水牛，猛地把胶皮管插进了它的鼻子。
十多分钟后，大水牛两眼*，肚子被水胀得发亮，水顺着胶皮管，开始倒流。大水牛的身体，摇摇欲倒，但它竭力想站住。然而，几经努力之后，它还是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不断呻吟。
在接下来的第二个黎明里，妈妈牛又不断看到这样的惨剧，一个接一个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而每一个黎明，都会有十头左右的头，先被残忍地灌水，然后，被刺破肚皮杀掉，尸体就挂在铁架子上，被剥皮、剔骨、分割。
那两头狼犬，每天都会有一堆骨头啃。它们啃骨头的恐怖声音，让所有的牛都不寒而栗，因为那根本不能叫啃，而是一块块“喀嚓、喀嚓”咬断，然后囫囵吞下去。看他们吃骨头的样子，完全和虎狼一模一样。
当第三个黎明到来时，牛棚里只剩下九头牛，其中就有妈妈牛。
随着两头狼犬的狂吠，白眼儿又从屋里走出来，直接走进了牛棚。然后，六头牛很快被灌了水，尸体被挂上了铁架子。望着这一切，妈妈牛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她一直愤怒地喷着气，嘴里也满是愤怒的白沫。
就在妈妈牛的愤怒达到极点时，瘦司机拎着一盘麻绳，走近了她。
“今天，就拿你，祭老子的入门刀吧！”
瘦司机说着，就将麻绳往妈妈牛角上拴。可是，当第一次杀牛的他，不经意间看到妈妈牛通红的眼睛时，却不由得怔住了，双腿抖了起来。
妈妈牛知道，一旦被瘦司机拴住，自己就要和其他已经被杀的牛一样，遭遇无比悲惨的折磨和屠杀，从此再也回不了家。于是，趁瘦司机双腿发抖的功夫，妈妈牛猛地大叫一声，将瘦司机顶翻在地，冲出护栏，朝院门风一般跑去。
无比巧合的是，这时候，院门正敞开着。
第二章 仇人相见（1）
谁也没想到，已经饥饿了两天三夜的妈妈牛，居然会挣脱缰绳，在屠夫们的眼皮底下，上演生死逃亡的壮举。所以，当妈妈牛逃出院门时，除了那两头发疯狂叫的狼犬，所有人都愣住了，竟没人冲上去阻拦。
妈妈牛冲出屠宰厂，跑到了幽深的小巷中。
在冲出屠宰厂的一瞬间，妈妈牛曾想：原来，逃生竟如此简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敢在绝境中拼一拼，搏一搏，试一试！
这时，天色已开始模糊发亮，只要离得不算太远，巷子里的东西，完全可以看清楚了。在奔跑中，妈妈牛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朝头一天夜里进来的反方向——也就是巷子口，风一般急速跑去。
跑着跑着，远远地，妈妈牛看见，迎面正低头走来一个穿黑棉袄的人，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妈妈牛减缓了奔跑的速度，她既怕撞倒这个人，也怕这个人拦截自己。这个时候，后面已经传来了大呼小叫的追赶声。特别是白眼儿，正扯破喉咙大喊：
“拦牛呀，拦牛呀！”
妈妈牛离穿黑棉袄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闻到了他的气味。就在他们距离只有七八米时，穿黑棉袄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抬起了头，想看看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
当他看到，一头身体庞大、浑身金黄的牛，正朝着自己飞奔而来时，吓得尖叫一声，闪到了路边，身体紧紧贴住巷子的墙围。
他刚闪到路边，妈妈牛就跑到了面前。
虽然非常惊恐，他依然想仔细看看，跑到自己面前的，是怎样的一头牛。可是，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注意到这头黄牛的额头间，有一块巴掌般大小的、呈月牙状的白毛。这使他像被针扎了一下，冲动地大叫了一声：
“妈呀！”
他的刺耳喊叫，吓到了妈妈牛，她急速刹住了脚。
妈妈牛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盯住了这个人，盯得这个人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两头腿像风中的破芦苇一样，起劲地东摇西晃。
等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妈妈牛本来就通红的眼睛，这时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红眼儿，快拦你的牛！”
妈妈牛身后，传来了白眼儿气急败坏的喊叫。
穿黑棉袄的人，正是偷牛贼红眼儿。他怎么会出现在巷子里？难道，他也在屠宰厂干活？可是，这几天里，妈妈牛怎么一次也没碰见到他呢？
事情是这样的——
眼见开屠宰厂的表哥一天比一天有钱，吃穿住行，样样都比自己好，红眼儿很眼红。但是，除了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红眼儿也没别的本事，经常穷得连给老娘抓药看病的钱都没有，有时甚至连酱油也买不起。
入冬的时候，馋得实在受不了的红眼儿，扒了一辆运煤厂来到城里，想向表哥讨点儿牛杂碎吃。往常，只要红眼儿来了，白眼儿多少都会给他一点儿牛杂碎。有时心情好了，还会给他一挂完整的牛肝肺，让他带回家。
白眼儿虽爱财如命，却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红眼儿的老娘，是他的亲姨妈，小时候没少疼过他，白眼儿都记得。
以往，姨妈还能走动路时，每次到城里来，都会给他捎很多好吃的东西，像嫩玉米呀、嫩花生呀、嫩毛豆呀、芝麻叶呀、老南瓜呀、面甜瓜呀……这些，他在城里很少吃得到。白眼儿脚上穿的棉鞋，也是姨妈前几年给他做的。
现在，姨妈一天比一天老了，走不了远路，也就没再来过城里。偶尔，她也会让白眼儿到城里来，把自家腌的老咸菜、晒的甜面酱等，送给白眼儿一家，让他们尝尝鲜儿。每一次，白眼儿又会回送更多东西，让红眼儿带给姨妈，
第二章 仇人相见（2）
入冬的时候，老娘并没让他再送东西给表哥，他自己却忍不住太想吃肉，这才扒车到了城里。在给了他牛杂碎，又请他喝了一瓶酒后，白眼儿对他说：
“表弟，你老是游手好闲，也不行，要想办法挣点儿钱。老姨都年纪一大把了，你还能靠她多长时间？娶一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红眼儿的脸涨得通红。借着酒劲，望着牛棚里的那些牛，和挂在铁架子上的牛肉，他硬着脖子，问表哥：
“你杀一头牛，能挣多少钱？”
“除掉本钱，对半赚。”
“对半赚？”
“是啊，对半赚。大牛能挣千儿八百，小牛也能挣五六百。”
“如果把我养的牛卖给你，你能给我多少钱？”
“你啥时候养牛了？”
“早就养了，只是没对你说过。”红眼儿半闭着眼睛，得意洋洋地说，“我养的这头牛，比你这牛棚里最大的牛还大。”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赚你的钱了，就算帮你杀了卖肉，两千块钱吧！啥时候你想卖，提前告诉我一声，过段时间，我正好要到你们镇上的市场买牛。”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是两天三夜前，红眼儿果然在镇上的市场里，卖给了白眼儿一头大牛，喜滋滋地拿到了两千块钱。可这头牛并不是他养的，而正是他偷的妈妈牛！其实，别说牛，就是小猪仔、小鸡仔，他都养不起，也懒得养。
拿到钱后，红眼儿先买了一只烧鸡、两瓶好酒，过足了酒瘾肉瘾；接着，就揣着钱兴冲冲去赌博了。他想好好赌几把，把原来输的钱捞回来，再把盖新房、娶新媳妇的钱，统统赢到手。在去赌博的路上，他兴奋得哼起了小曲。
可是，一夜赌下来，不但原来输的钱没捞回来，买酒肉剩下的一千九百多块钱，也全输光了，还又借了别人几百块钱。这使他无比沮丧。
路过钢蛋和铁蛋家时，他特意朝里面看了看，又停住脚步，站在墙脚边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特别异常的动静，比如院子里停着警车，或者站着村里的治保主任，就满不在乎地，走进了他家的破门楼。
可是，一进屋门，他才发现老娘的病因没钱治，更加严重了，躺在床上几乎动也不能动，只是在不断地呻吟，嘴角边流了很多口水。看样子，如果再不赶紧抓药给老娘吃，过不了几天，八十八岁的老娘就会死。
虽说红眼儿好偷好赌，但还有几分孝心。一看老娘的病情这么重，他赶紧抱了家里仅剩的一坛老咸菜，又扒了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