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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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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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黑影蜷缩着正睡的死沉,也看不出个端倪。
    顺顺将香囊搁在床榻边,正想唤何晏起来,便听得宫门口那一声‘皇上驾到’。
    熟睡的人眼睫一抖,依旧未有醒来。
    顺顺赶忙出殿迎接。
    元荆进了殿,瞧见那内里孤灯,微微蹙眉,
    “怎么这样暗。”
    顺顺赶忙道:“回皇上,主子睡下了,要奴才唤他起来么?”
    元荆道:“不必了,朕只来看一眼。”
    龙床里的人缓缓的翻了个身,先前顺顺落在床榻上的香包刚好给碰掉在地。
    细长的指头轻挑一点帘幕,元荆微微屈身,却不是坐下,反而是拾起了地上的香囊。
    顺顺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弓着腰强装无事,可眼珠子就受不住管似得,直勾勾的盯着那香囊瞅。
    元荆却只将香囊搁在床边,正欲转身,又听得龙床上的人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梦呓,
    “宫里头…。待不得了…”
    元荆缓缓别过了脸,垂眼去看何晏。
    何晏微微蹙眉,梦魇一样,“…。待不得…”
    顺顺见状,心里登时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便状似随意道:“主子又做噩梦了,这一整日都在念叨这句话。”
    元荆轻放帘幕,转而去看喜连,音色极低,
    “这后宫…的确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喜连道:“皇上,奴才这就给您出去寻个宅子去,到时候再派兵把守,却是比呆在宫里头清净许多。”
    元荆静了半晌,“去办罢。”
    言毕,便摆驾回宫。
    未央宫一行人叩首送驾,眼望着龙辇没了影,这才起身各自忙活手里的活计。
    顺顺回了殿,笑着上前,
    “主子,皇上走了。”
    明黄锦帐后的人影坐起来,拿了龙榻边儿的香囊,微扬了嘴角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顺顺道:“奴才虽然伺候主子时日不长,但值过几次夜,从未听过主子说梦话。”
    何晏笑笑,“这回可还用我同你解释,我为何要唱这一出苦肉计了?”
    顺顺递了剪刀过去,“奴才明白了。”
    何晏接过剪刀,剪开香囊,
    “到时候出了宫,再叫田崇光将守在外头的兵换了,那便真的是毫无拘束了。”


☆、62 出宫

    说话间;何晏费力捏碎了手里的蜡丸;自里头拉出一页薄纸;细细端详。
    上头道的是林昌请饷事宜;皇上的意思,为稳固京师,只由着那五千人马使用。
    何晏微蹙了眉;心里头有了应对的法子;却实在懒得再次写信给田崇光。
    毕竟顺顺出宫也不方便,每次盘查也紧,反正自己也离出宫的时日不远,待到了外头;再见面商谈不迟。
    顺顺在一边候了半晌;见其无事,便转身退下。
    灯火阑珊,那躲帐子后头的双眼,却是不同以往的清澈,反而青蛾一般蜇人。
    “何兄弟,你要走了?”
    何晏侧头去看,方才淮淮立着的地方却是空荡荡,除了冷风徐徐,便是什么都没有。
    将手里的纸条攒成了团儿,何晏垂眼去看地上的影儿,孤零零的,也只一个人。
    一更天。
    未央宫外头的小太监又起来练拳砸墙,嘴里呼哈作响,听着叫人心悸。
    何晏正襟危坐,眼望着那桌案上烛火跳动。
    淮淮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挠着心窝。
    “若是走了,就不能日日见着皇上了。”
    “你先前不是日日都盼着皇上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么…”
    “你这样骗皇上,皇上知道后定又同你生分。。”
    “想你当初,不也想着要改么…”
    坐在龙床上的人忽然揪了自己的领子,咬牙道:“别同我提当初。”
    淮淮涨红了脸,“何兄弟…”
    何晏盯着那清凉眸子,又闻着自己身上的浓郁药味,想着自己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睛,还有这样的自己了。
    收紧了指头,何晏额头绷起青筋,“滚…”
    淮淮挂了一脸的冷汗,面色大变,那双眸子也由先前的单纯,便的越发的阴厉,毒蛇一般吐着信子,
    “何兄弟,我再也不同你一起了。”
    “你走你的,我留我的。”
    …。
    何晏眼前一黑,便倒在床上。
    只剩脖子上一道狰狞紫红,直到出宫那一日,也未能消退。
    ****
    数日后,翎羽殿。
    太监弓着腰往里头走,过了一扇扇雕花漆红的大门,再往里走,尽是点头福身的宫人,面无表情的赶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到了内殿,刚瞥见那明黄的一角儿,喜连便赶忙垂头俯首。
    “皇上,宅子奴才已经寻好了,就在皇宫边儿上,前天奴才又雇了些下人进去,眼下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可以住人了。”
    金鼎上薄香缭绕。
    那攀龙附凤的龙案后头,年轻的皇帝正蹙眉抿唇,执了玉柄毛笔自奏章上圈圈改改。
    喜连等了半晌,微微抬头,“皇上?”
    元荆凤目低垂,“皇宫边上可是有许多一品大臣的宅邸。”
    喜连自然明白这话间意思。
    何晏是已死之人,若在外头给那些大臣瞧见了,到时候流言四起,动摇朝纲,那便是砍头的大罪。
    幸而自己早有预见,便是给元荆这一问,也心绪宁定,“皇上放心,奴才寻地方的时候,特意打听好了,那宅子建在皇宫后城门,地方很是隐蔽,且一般的臣子都喜设府与皇宫正门处。”
    元荆放下手里的书卷,“调三十护城军过去,昼夜交替把守,没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喜连道:“奴才遵旨。”
    元荆不再言语,继续低头批折子。
    喜连正欲转身而去,却魔障一般,转了身,说了一句自个儿都意外的话,
    “皇上,恕奴才多嘴。”
    元荆神色漠然,头也不抬,“讲。”
    喜连顿了顿,“那未央宫的人像是好些日子都没吵着要来瞧皇上了,想以前皇上也是整日的忙,他却可缠奴才缠的紧,变着法的要奴才给皇上稍东西,可这一回,却是连续几日都没半点动静。”
    元荆道:“他不是病了么。”
    喜连欲言又止,“皇上,兴许是奴才多心了,总觉得他同以往不太一样。”
    元荆停了笔,心头也是乱麻一样。
    只愣愣的望了那案前的镶玉陀螺道:“他不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人了么。”
    喜连大着胆子,“奴才不懂。”
    元荆淡淡道:“虽说这人的脑子时好时坏的,可总归也好不回去了。”
    喜连点点头,“那倒是,奴才多虑,只怕皇上吃了亏。”
    元荆轻吁口气,“还能吃什么亏,以前朕只想着扯平,可后才发现,还是当时吃亏的时候更好受些。”
    顿了顿,又道:“可这人心,偏偏就喜欢分的清楚。”
    ***
    元荆五年。
    何晏最后一次入宫。
    那时候满园的梅花,如火如荼,红透了半边天,枝头给花压的沉了,落几片在白雪地里,压出的痕迹,看似很浅,却是极深。
    一行黑靴踩在上头,成了一串串脏污的脚印。
    银灰金笀的衣裳,绣着金色图腾,落了一身的清晖,衬的人英气俊逸。
    何晏给一群太监侍卫恭敬的迎入了翎羽殿,现在想来,当时那太监青白的面皮,和侍卫手里攥紧的刀,该是早有预示。
    可当时的何晏并未察觉,进了殿,转过身,却没能看见那凤目温雅的男子,反而是那冷冰冰的朱漆大门,关上了便再也未有打开,
    整整三天三夜,与世暂隔的人,却猜的到那外头的翻天覆地。
    重见天日的时候,映进来的,也并非和煦暖日。
    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尖儿对着自己,喜连自后头挤上来,跪在自己脚边,将那琼觞高举过头顶。
    赐毒酒,诛九族。
    真是恨啊,铺天盖地的怨恨。
    外头的红梅又纷纷扬扬了一地,掩盖了一些东西,又显露了一些。
    有东西落在地上,透明的,又给很快猩红掩盖。
    待再醒来之时,一切都成了事不关己的怪梦。
    婳羽宫床板上的傻子,呆呆的睁了眼,转向虚空,
    “江怀瑾?是谁?”
    皇城落月寂,楚河,汉界。
    暮春花已尽,物是,人非。
    ***
    睡梦里的人,攥紧了手,额角上一层薄薄的水渍。
    旁边的顺顺瞧着不对,便走上前,稍一摆手,“拿灯来?太暗。”
    盈盈赶忙接过小宫女手里的坐灯,稍稍的往龙床那边靠了些去。
    何晏给光亮一晃,登时睁了眼,“怎么了?”
    盈盈吓的赶忙收了灯,抬眼去看顺顺。
    顺顺弓腰退几步,“主子,您晌午躺下,竟直接睡到现在,方才又像是梦魇了一样,奴才担心…”
    何晏坐起身,瞧着那一屋子的人,神色微沉,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宫人们听得何晏开口,赶忙跪了一地,
    “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说是主子今日要出宫,奴婢们特来给主子送行。”
    话说那宫人不跪便罢,一跪倒显出来个怪人,脏兮兮的小太监一个人站在边儿上,擦着鼻涕,给旁边的宫女拉了一下,依旧站着,
    “淮淮,江湖之大,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何晏听得头皮发麻,腾的起身,“赶紧走!”
    顺顺跟在何晏后头,“奴才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却也不需要带什么,不过是几身衣裳和之前皇上赐的金银细软罢了,那府里头什么都有,喜公公说那用度也同宫里头一样按月发放,主子只需坐马车过去便是。”
    何晏头也不回的往出走,“知道了。”
    顺顺又道一句,“主子,咱们是不是去一趟御书房…”
    何晏脸上冷冰冰的,“不必了。”
    说话间两人刚出了宫,还未来的及上车,便已远远的见了一串提灯。
    天色晦暗不堪,那人的眉眼便也不很清晰。
    “皇上驾到——”
    顺顺赶忙跪在地上,“奴才叩见皇上。”
    何晏正要屈身,却听得前头音色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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