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管家已经年逾六十，是当年言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人，在靖王府一直很受器重。老人似乎也很意外会被王爷召唤，早早的立在一边等候。
沈墨岩揉一揉发疼的眉心，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似是在思考措辞：“崔叔，苏璟刚来的时候……”
崔管家不做声，等沈墨岩继续说下去。沈墨岩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这样遮遮掩掩的实在说不清楚，便直说了：“我是想知道，苏璟刚来那段时间，他怎么会自己喝了春药跑到我的床上？”
崔管家说道：“自然是他自甘下贱，王爷肯要他，已经是抬举他了。”
“是么？”沈墨岩又问：“那府里可还有这类似的药物？”
崔管家略一迟疑：“王爷这是……”
“自然是给他用了。”沈墨岩喝了一口茶：“有些想念他当日的模样，想再看看，马上给我准备吧。”
“可是王爷……那人，毕竟是苏家后人。”崔管家脸色不是很好，沈墨岩知道他对待母妃如同亲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苏家后人，自然要好好折辱，你说呢？”
“是，请王爷稍等。”崔管家心领神会，很快就拿来了一些小瓶小罐。沈墨岩随手拿起一个：“这东西该怎么用？用多少？”
“只需两滴放入酒中即可，这是合欢散，苏璟第一次便是用的这药。此药药效极快，入口即发作。”崔管家回道。
沈墨岩略凑近闻了闻，一股很淡的甜香气：“这药，多少钱一瓶？”
崔管家又回道：“这是御制的秘药，市井上没有卖的，王爷何等尊贵，怎能与那下等人共用药物。”
“秘制的药么？”沈墨岩笑了笑，只那笑有些苦涩：“崔管家，你来说说看，被我关在后院的苏璟，是怎么拿到这秘制的药，还服下来勾引我的？”
崔管家一僵。
沈墨岩猛的掀翻了桌子：“去账房拿三百两银子，然后给我滚，滚！！”
“王爷！那是苏家的孽种，娘娘她死的冤啊！！！”崔管家不仅不走反而跪下了：“王爷曾说要为了娘娘杀尽天下苏家人，为何要单单留下他！！王爷，王爷啊，娘娘她在天上看着你哪……”
崔管家老泪纵横，不住的磕头，额头上一片血色。
沈墨岩扶住他，把随身匕首塞给崔管家，笑了：“那你去啊，去杀了他啊……”
崔管家哆哆嗦嗦的拿着匕首，看着沈墨岩眼中一片血红，似是失去理智了一般。
“唰”的一声，沈墨岩拔出刀鞘扔到一边，半跪在崔管家面前，胸口抵着那把刀，似哭又似笑：“那你去啊，你去替母妃报仇，我去陪苏璟，皆大欢喜不是么……呵呵……”
崔管家吓得脸都白了，想扔掉手中的匕首却被沈墨岩硬塞着不许扔。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我让他干的，你别难为崔叔。”
“当——”一声，匕首落了地，崔管家犹如脱力一般瘫软在地上。
沈墨岩转头，门口站着他的兄长，当今的皇上沈钧岩。沈钧岩脸色冷峻，呵斥道：“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沈墨岩却突然呵呵的笑了：“早该想到是你了，没皇上支持，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沈均岩呵斥道：“你倒是看看你自己，堂堂王爷为了一个男宠成了什么样子！”
沈墨岩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皇兄，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苏璟有什么意外，我一定生死相随。”
“呵，好一个生死相随！”沈均岩冷笑道：“你倒是长了本事，竟然敢威胁朕！”
沈墨岩摇头：“臣弟不敢，只是苏璟若死了，这世上将再无一个真心爱我、为我的人，皇弟也……生无可恋。”
“臣弟斗胆问一句，若陶溪遭遇不测，皇兄又该如何？”
沈均岩瞳孔猛的收缩一下，转过身去不予回答，沈墨岩慢慢的从地上起身：“臣弟以前错待了苏璟，不敢奢求原谅，但他救我一命，就算只是报恩……也请皇兄成全。”
声音越来越低，沈墨岩跪在兄长面前，低下了头。
沈均岩看着眼前憔悴的兄弟，恍然又忆起了当年兄弟年少时的亲密无间，再想想若陶溪出事，自己又将如何呢？那结果恐怕也是不能承受的。
他叹一口气，挥挥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脚的，除了我的家养评，都没新评论出现呢，为嘛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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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得知自己眼睛半盲之后，苏璟很快就适应了。也许是因为陶溪的话，也许是沈墨岩宠溺的态度，也或许是……那虚无缥缈的自由。他一个人摸索着在屋子里走动，很快就把沈墨岩解语轩里的各式宝贝摸了一个清并占为己有。沈墨岩哭笑不得，只能由得他去，只希望他心里舒坦点。
这一天，沈墨岩从宫里替苏璟拿了药回来。现今已是四月天气，洛阳上供了两棵极品牡丹王，巨大的根茎盘根错节，更奇的是开出的花是绿色的。沈墨岩一见便想或许苏璟会喜欢，沈均岩也懒得与他计较，随他让人抱了一盆回来。沈墨岩兴冲冲便跑进了解语轩，竟然见原来在屋内的两个龙纹彩釉瓷瓶摆在门外，一溜下人苦着脸站在门口，竟是没一个人在屋内伺候苏璟。
沈墨岩上前，马上有下人围上来，一个个苦着脸说：“王爷，你可回来了。”
沈墨岩侧耳在窗边听了听，问一个下人：“怎么回事？”
那人小声的说：“苏公子让我们去请了京城古玩斋的齐老板过来，我们以为公子要买古玩，就去请了，结果……”
“结果？”沈墨岩看这情况大概也明白了，叹了一口气。
“……苏公子说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了，他要卖了去换银子。我们劝，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
沈墨岩无奈，轻轻推门进去。进门是个屏风，屏风内，一个穿青色袍子的儒生正端坐在苏璟面前说话：“我与你说了，我的价钱再公正不过，你与我做过多少次生意，还能不清楚？”
苏璟抱了了甜杏仁罐子边嗑杏仁边说：“你还敢提？上次的那个汝窑青釉碗，你给我五十两，转手就卖了二百两出去，你真当我不知道？”
也不知他是真的眼睛看不清还是单纯泄愤，嗑出来的杏仁壳扔了那儒生满身都是。那儒生倒是不生气，仍是慢声慢气的说：“上次是上次，这次不一样。你要是还拿上次的那种青釉碗来我一定给你个好价钱，你自己看看你这次的，不是龙纹彩釉，就是官家造的东西，这都是给皇亲国戚用的，我若是收了，又有谁敢买呢？”
苏璟恨恨的一拍怀里的罐子：“奸商！那你到底出多少？”
那齐老板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三百两？！你说笑的吧？！”苏璟睁大了眼，看着竟也有几分神采：“这些东西转手一卖你都卖个三千两！”
“什么三百两，我说的明明是三十两。”齐老板还是好声好气的劝说：“那要不这样，你先拿着这三十两，卖不出去我就把东西给你送回来，卖出去了我再给你加二十两，如何？”
“我可是只要现钱！你这个死奸商！”苏璟恨恨的答应，摸过旁边的百花糖的盒子，把糖咬得咔吧咔吧响，只当那是齐老板的脑袋。
沈墨岩叹一口气，走了进去。齐老板看到沈墨岩毫不慌张，他只是很诚恳很无奈的冲苏璟摊开手：“你看，你要卖不出去了。”
苏璟抬头，朦胧看到是沈墨岩的身影，往后一躺撇撇嘴说：“那下次再卖算了，下次记得早点过来。”
沈墨岩无奈，等齐老板走了，沈墨岩过去替苏璟擦擦嘴角边的糖渣，说：“你就这么想把我这里卖光？”
苏璟苦着脸任他把自己揽进怀里：“王爷，这些东西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不如卖了换银子。”
看苏璟跟那齐老板似乎是相熟已久，沈墨岩心里翻上一阵醋意：“那个齐老板，你是怎么认识的？”
苏璟抬着头看向沈墨岩的方向：“先说好，王爷不能生气。”
“好，我不生气。”
苏璟揪了揪头发，说道：“以前去他那里卖过些东西，所以认识了。”他可怜兮兮的对着沈墨岩抬起脸：“王爷不是要找我算旧账吧？”
沈墨岩只觉得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我说了不生气。”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每月我让账房给你三百两纹银，你自己喜欢就存着银票，想买什么，跟下人说，我让他们去账上提银子，绝不动你的如何？”
苏璟大喜：“王爷说真的？”
沈墨岩心里一动，手便忍不住捧出苏璟的脸吻了一口：“我说真的，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王爷，你是一个好人，真的。”苏璟眨眨无神的双眼，一脸真诚的说。沈墨岩唯有苦笑，想起外面的绿牡丹，便拿起靴子给他穿上，扶他下床：“总躺着也不好，你跟我出来走动走动。”
苏璟随他走出去，沈墨岩牵着他一只手，在那绿牡丹前站定。苏璟看不清晰，只看到面前一团绿油油，只当是普通的花木。
沈墨岩轻声说：“闭眼，把手给我。”
苏璟听话的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任沈墨岩牵住。沈墨岩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手腕细瘦无比，心里又是一阵疼惜。苏璟虽算不上多病，却也不够健康，这一阵时间虽是好饭好菜供着，食量却仍是不大，点心吃多了，便不肯吃饭，连沈墨岩劝都没用。
沈墨岩轻轻挠了挠他掌心，苏璟有些惊吓，手向后一缩，被沈墨岩拉住，也就不动了。
“苏璟，来摸摸看。”沈墨岩将苏璟圈在自己怀里，一边轻轻说着，一边握着苏璟的手去摸那盆牡丹：“摸到了什么？”
苏璟摸了摸，笑了：“好大的叶子。”
沈墨岩也笑了：“还有这…这是什么？”
苏璟又摸了摸：“是花苞么？”
“是，猜猜是什么花？”
苏璟摸摸索索的摸了一会，有点疑惑：“是杜鹃？还是芍药？”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