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欢- 第105节

“你不能去，一欣和小师弟跟我们去。”陆云深淡淡地说。

金无穷金无尽对视一眼，都吃了一惊，没想到陆云深竟然答应下来，连忙一起挤眉弄眼，给赵子言打眼色。这都哪跟哪啊，怎么一句话就扯到逛街上去了？沈玉还好，这小丫鬟细胳膊细腿的，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的，那帮人可是都知道陆云深的，他要是跟去，今天就真的是陪小丫鬟逛街了。

被二个手下挤眉弄眼的盯着，赵子言干咳一声，可没等他开口，陆云深就淡淡地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我跟在你们后面照应。”

大师兄发话，赵子言主仆三人瞬间表情宁定，乖乖闭上了嘴。

安一欣只觉得气氛诡异，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沈玉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小胖手一伸，“赵子言，给我二百两银子，我要给一欣买珠花。”

见沈玉还记得这事，安一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子言挑眉，“珠花还用买，一会你看上什么，我……”

“偷的没心意，我要花钱买。”沈玉打断他，小胖手直伸到了赵子言鼻子底下。

金无穷、金无尽刚刚宁定的表情瞬间又扭曲起来，看着伸手要钱要得理直气壮一本正经的沈玉，咬紧牙关才没有笑出声来。

陆云深想起平江府沈玉就找自己要银子，要给安一欣买金香囊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会出去记得穿暖一点。”他叮嘱了沈玉一句，起身回正房去了。

原本是准备去校场的，一身青布衫裤外加一件银狐斗篷，全身上下分文皆无，得回去拿钱。

厨房里子言还在逗小师弟，“你怎么知道珠花只要二百两，万一一欣看上一个二千两的，你怎么办？”

“您老放心，我头小，戴不了那么贵的珠花。”沈玉还没有说话，安一欣已经抢着说道。

厨房里一阵哄笑。

赵子言和金无穷、金无尽骑马，沈玉和安一欣乘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条十分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二边店铺林立。沈玉下了车，也不管那三人是否跟上，拉着安一欣的手就进了一座银楼。

赵子言把缰绳扔给金无尽，自己站在银楼门口。暖暖冬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笑嘻嘻地看了看二边街景，才转身进了银楼。

银楼很大，布局与别家略有不同。店堂中央空出好大一块场地，只放了一张方桌。方桌上搭着精巧木架，高低错落挂满了首饰。离方桌边二步远的地方围着红绳，显然这方桌上的首饰是只可看，不可动的。

一个伙计正陪笑给安一欣和沈玉讲解，“这方桌上的东西是小店专门为要出嫁的小姐设计的几套首饰。二位请看，这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包括了步摇、分心、璎珞和戒指，奢华大气，配上大红的嫁衣最是……”

“我不要看这个，我只是觉得最上面那个头冠做得精巧，你能不能拿下来给我看一看？”安一欣打断他，笑着说道。

赵子言和伙计一起顺着安一欣的手指看去，只见木架顶端放着一个黄金头冠，高近半尺，呈圆弧形，中间是鸾凤和鸣，精工镂刻，周围环绕着无数花草。以赵子言的眼力，也看不清这个头冠一共分了几层，只觉得层层掩映，金灿灿没有任何珠翠镶嵌的一个头冠，华丽耀眼之中竟有幽微洞明之感。

“姑娘真是识货的人。”那伙计见安一欣要看头冠，连忙笑着先捧了一句，“只是这头冠不是原本陈设在店里供客人欣赏定货的，而真的是一件已经卖出去的新娘头冠。是我家老掌柜看这个头冠做得实在精巧，才没有让客人立刻拿走，而是求他放在店里摆放几天，也是为了招徕客人，让大家看看我家工匠的手艺。”

见伙计满脸堆笑，安一欣也不打断他，只是笑吟吟地听着。她今天和沈玉穿了一样的银狐斗篷，虽然还是丫髻，里面也只穿了大夫人给丫鬟们统一做的长棉袄，但有这一件斗篷压身，就不怕伙计狗眼看人低。

果然伙计说到这里，就对着安一欣连连打躬作揖，“姑娘见谅，那新娘子的婚期就在明天。小人真是不敢把头冠拿下来给姑娘看，要是万一失手碰坏了一点，连个修补的功夫都没有了。”

安一欣见他说得情真，就笑了笑，昂着头，绕着方桌看了起来。

那伙计见安一欣不再提要把头冠拿下来，连声道谢。

安一欣本来也没打算买什么头冠，欣赏了一会，就领着沈玉往外走。赵子言笑着跟了出来。安一欣和沈玉说笑着，顺脚就进了旁边的脂粉铺。

赵子言脚步一顿，这个，就不用跟进去了吧？

他站在银楼门口，左顾右盼，感觉自己象一条逛街的鱼饵。

第162章　帅呆了的小偷

安一欣虽然自己会做香膏，但走进脂粉铺，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堆零碎东西。正在掏钱付帐，一张银票就抢先递到了伙计手里，赵子言笑着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说着就抱起沈玉往外走。

赵子言走得很快，安一欣快步跟在他旁边，惊讶地看到他搭在沈玉肚子上的那角斗篷鼓起了一大块，看形状，好象里面刚塞进了半个西瓜。

赵子言一直抱着沈玉走到一个僻静的小街上才停了下来。不等他开口，沈玉一伸手，从斗篷下面掏出一个黄金头冠来。

安一欣‘啊’的一声，连忙四下看了看。

“这么重，也不怕把新娘子的脖子压断了。”沈玉咕哝着，把头冠递给安一欣。

安一欣拼命眨眼，都忘了接。

“你不是喜欢吗？赵子言帮你偷来了。”沈玉若无其事地说。

这娃一定要好好教育。安一欣心里想着，尤其是想到自己偷昧了人参后的担惊害怕，再看看沈玉现在帮着赵子言藏赃物的若无其事，更是感觉复杂，惊讶有之，更多的是无力。

虽然想着要教育沈玉，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了头冠。

赵子言往前站了站，他的身材颀长挺拔，一下子挡住了所有从主街上投来的视线。

安一欣低头看向头冠，刚才在店堂里光线不是很足，还没有觉得怎样，此刻站在冬日阳光下，只觉得手上这一大陀金灿灿的纯金着实晃眼，而且沈玉说得对，这个头冠确实是太重了。以安一欣的手劲，捧着都嫌沉。

细看之下觉得工艺也算不得多么精巧，拉丝不均，甚至有许多焊接的痕迹都没有打磨掉。沈玉拉一拉安一欣衣角，安一欣蹲下来，和沈玉肩并肩，转动着头冠仔细端详。

“这个头冠不是一体成形，而是分成了六块分别做好，再一层层焊接组合起来的。”安一欣比划着讲给沈玉听。

“什么叫焊接？”沈玉对任何学问都有无穷好奇，立刻问道。

呃……也许这个时代不叫焊接。安一欣心里想着，含糊其词道：“就是想办法把二块金子连在一起。你想如果这个头冠是一个整体，那么这些花草纹饰就需要镂空雕刻才能做到，费工费时，一笔刻坏甚至影响整个头冠。而现在这个头冠是分块分层焊接起来的，就简单得多了。每一个单层的纹饰一般熟练手巧的工匠都可以做，还可以几个人分工一人做一片，这样工期就会大大缩短。如果订货的人不懂，被骗得以为这个头冠是整体镂空雕刻而成，那么那家店铺可就赚大发了。”

“一欣，你还挺内行的。”赵子言回头笑道。

安一欣笑，刚才放在架子顶上看不清，她就奇怪如果这么大一个头冠都是整体雕刻，放在后世简直就是要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的银楼之中，所以才想要拿下来仔细看一看。

“一欣也会做首饰。”一欣没有说话，沈玉却抢着说道。

赵子言‘哦’了一声，很惊讶小丫鬟还有这本事。

“虽然说穿了这个头冠的工艺也一般，不过这些花纹设计错落大方，倒是蛮有品味的。”安一欣说着，又抱着头冠研究起来。

见安一欣专心研究，沈玉伸手拽了拽赵子言的手。

“我没看到大师兄。金无穷、金无尽还没有回报，也不知道那些人跟来了没有。咱们先逛街吧。”赵子言小声说。

沈玉点了点头。

安一欣掏出一块小手绢，擦去金冠上的指印。“我看好了，你把金冠送回去吧。”她说着话，站起身来，把金冠递回给赵子言。

赵子言愣了愣，“送回去？”

“当然了，你不是也听到那个伙计说了，明天新娘子就要戴呢。”

“可是……”赵子言张了张嘴，不知道后面的话要怎么说。

沈玉嘻嘻地笑。他虽然读书无数，但有时真的觉得一欣比他还要迂腐得多。“这事可不能告诉方婆婆，会被骂不守规矩的。”沈玉笑着说。

有小师弟指路，赵子言‘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头冠。“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方婆婆以前真是大盗？”见赵子言接了头冠，安一欣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

“现在也是，时不时的手痒了，还要出去走走。只有她不在时，武圣山庄上下才可以自己觅食，算是能有几天好饭吃。”赵子言笑着说。

安一欣又是愕然又是好笑。方婆婆的厨艺确实不敢恭维，她烙出来的饼扔出去都能砸死狗了。

赵子言垂下手，银狐斗篷披下遮住头冠，安一欣很想看看他要怎样把头冠放回店堂中央的架子上去，却又犹豫着不敢。如果赵子言失手，光是这三件一模一样的银狐斗篷，她和沈玉就会被认做同伙。

沈玉却没有这样的顾忌，拉着安一欣的手，跟在赵子言身后就往主街走。

银楼门前乱哄哄一片，刚才招呼安一欣的那个伙计站在门口又哭又喊，原来店里已经发现头冠不见了。

完了，安一欣心里想着，就看见前面赵子言身影一闪，好象一只硕大的银狐一般，轻轻一跃就上了银楼的房檐。安一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没有看清他是怎么一翻身就从众人的头顶上滑进了银楼里面。

银楼门口依旧乱哄哄的，那个伙计依旧在哭喊。谁也没有发现头顶上居然滑进去了一个人。

真是帅呆了。安一欣暗赞。

“不如方婆婆动作干净，斗篷差点就扫过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