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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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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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心里知道崔氏是为了荣三爷和王姨娘圆房才起病的,可这种事也许并不只会发生这一次。以荣三爷的才干和能力,阿雾以为他日他必将展翅高飞,那时候女人岂不是更多,上司送的、下属送的、走关系找路子的人送的,多如牛毛,崔氏若每一回都要这样上一回元气,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何况阿雾看着这个王姨娘还算是个聪明的。

对崔氏恭敬、顺从,从不恃宠生骄,每日里早早就来请安,崔氏病了,她殷勤地在跟前儿端茶递水,最难得的是居然没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往男人跟前凑。

荣三爷也在崔氏屋里陪着她,一直到她好起来。

其实荣三爷真不算没良心,更不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男人。每月也只有在崔氏不方便的那几日里才去王氏屋里。

对阿雾同荣玠、荣珢还是同样的关爱。

阿雾以为,崔氏这真是身在蜜罐子里不知甜了。可偏偏阿雾那怕是在自己心里,却也不忍在说一句崔氏的不是,因为她的脸色真是太苍白了。

少了昔日的粉光潋滟,多了一丝道不清的惨白。每日依然温柔地笑着,对荣三爷也极尽小意,可阿雾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灰色来。

一股带着死气的灰色,让阿雾心忧。

阿雾悄悄掀了帘子进屋,拿食指放在唇中央示意小丫头不许声张,崔氏屋里的李妈妈在劝她。

“太太何苦如此作践自个儿身体,你瞧瞧你如今这脸色,连粉都遮不住了。”李妈妈又心疼又心急。

崔氏良久未语,然后才听她沉沉地自嘲道:“难怪三爷如今不爱看我了。”

李妈妈大急道:“我的好太太呀,老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今像三爷这样的好男人可少见呐。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了两个狗蚊子也要上街去瞎晃悠,三爷可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崔氏哭道:“他规矩,他规矩,还会……”

“那王氏是个狐媚子,惯会勾男人,可咱们三爷不也没经常去她屋里么,都是太太不方便的时候才去一去。”

这话也是阿雾想劝崔氏的。

崔氏惆怅地低声道:“他就不能不去吗?以前没有王氏,他,他又是怎么过的?”

“我的太太,要老奴说这也是你的不是了,自古一个茶壶就不单只配一个茶杯的,三爷这样的人已经是少得不能在少了。你若再这样憔悴下去,三爷恐怕真就要被那狐媚子笼络住了。”李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连你也来说我妒……”崔氏又抽泣起来,“我若是真妒,还会不给那王氏用避子汤?”

阿雾一听,心里大骇,心里直叹息,“我的太太喂,你真是太分不清轻重了。”一边儿自己气得吞气儿抹泪,一边儿又真大方地让人生儿子。

只听崔氏又继续道:“妈妈,我这是心里难受,我心里太难受了。”阿雾在外面都能听见崔氏捶胸的声音。“三爷,这就是拿刀子在往我心上割啊,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他就是在我身边,我也睡不着,我有时恨不能拿刀干脆一起去了算啦。”崔氏不敢哭大声了,拼命压抑,却越发喘不过起来。

“太太,太太,你在说什么胡话呐。”李妈妈闻言大惊。

阿雾也惊住了,没想到温柔懦弱的崔氏居然会有这份心肠。倒底是什么魔障能让她这样难过又这样失了分寸。

阿雾隐约觉察出了点眉目,婉约诗词她也读,大多是低劣的香艳,阿雾并不喜欢,志怪里妖精们的贪恋人间,阿雾只觉得她们蠢傻。可如今对应着崔氏来解读,阿雾才明白其间的惊醒动魄来。

男女之情难道真有如斯魔力?

阿雾陷入了沉思。唐秀瑾曾教过阿雾这一课,但是这位先生太不称职,只开了个头,就仓促结尾,以至于阿雾以为,爱,不过就那么回事了。

做鬼时,亏得阿雾还曾得意,她这一生也不算亏了,连男女之爱也尝试过。如今想来,也许她就从未懂过。

但是崔氏给阿雾上了最最生动的一课,阿雾以为,这女人的心还是得自己守着才好,否则落到崔氏这般境地,那才叫个自作孽啊。

就是荣三爷那样的丈夫都能让她生出杀心来,若换了另一个混账点儿的,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呐。阿雾这回却失算了,若荣三爷本是个混账的,崔氏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屋子里又听见李妈妈道:“太太何苦跟三爷怄气,你多在三爷跟前儿……”李妈妈说到这里声音陡降,阿雾听不清楚,然后又听她道:“三爷素来最爱重你,难道还会去那边?”

却听崔氏恨恨地道:“总不成还要让我跟个狐媚子一样,低三下四去做那羞死人的事?”崔氏又嘤嘤地哭起来。

李妈妈又是一阵好劝。

阿雾在外面站了会儿,又悄悄地走了,她能劝的,想说的,李妈妈几乎都说了,但崔氏显然没有任何变化。

夜里,阿雾焚香,谈了一支自己也说不出名堂的曲子,紫砚一边儿听一边落泪,才十一岁的紫扇倒没什么太大感触。

“你哭什么,紫砚?”阿雾问如今已经十四岁的紫砚。

紫砚拿手绢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听了就觉得心酸,忍不住。”

阿雾看了紫砚半天,心想,这丫头不会是思春了吧?这可不是好兆头。还得找个小丫头看着点儿,别出点儿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来闹心。

如今一提及男女之事,阿雾就觉得烦。唐秀瑾当初是一个烦,崔氏又是一个烦,如今若紫砚又陷进去,那可真是叫烦不胜烦了。

阿雾叹息一声,让紫砚收了琴,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身子沉重无比,太太的事自己要操心,丫头的事自己还是要操心,难怪将个身子操心得矮墩墩的,也不知将来会不会长。

夜里,紫砚给阿雾梳头睡觉,阿雾还特地让她给自己找找头发里可有白发,真是操碎了她一颗心。

阿雾操碎了心也不管用,崔氏的心情依然低落,但别人可不会因为她心如刀割就不宰割她,老太太那边儿崔氏每天照例还是得去站上一个时辰,她身子越发弱起来。

秋、冬交替之际,病的也不止崔氏一人。苏念给阿雾带信,邀她一同去唐府看望唐音,唐音也病了。

感贤叹妒费思量

事关唐音,阿雾自然要去的,略微有点儿麻烦的就是老太太那一关不好过,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日阿雾随崔氏去上房请安,禀明了唐音的事儿,只说,“五姐姐同音姐姐也是极好的,上回卫国公府的顾二姑娘生辰我们还一处玩过,这回她生病,我想着五姐姐与我也该去看看她才好。”

老太太眼睛一斜,没说话,但是显然也并不太赞同。老太太的策略是,凡是讨厌的人想做的事情,她都要严肃反对。

但是大太太却是个聪明的,老太太当初给世子挑媳妇儿的时候总算是擦亮了眼睛。“对对对,你们素日就玩得好,正该去看望她,平日里就是想找这个机会都没呐。”唐阁老眼看着必定是要混成首辅的,大太太可是眼睛很亮的。

二太太这会儿也懊恼自己怎么就没个亲生闺女也跟着去,至于荣四,二太太可没打算为她铺路,上回荣珏挨打的事儿,可都是那贱蹄子惹出来的。

因大太太这样说了,老太太也就不再反对。

到了唐府,苏念见荣琬也跟着来了,只深深地看了阿雾一眼,叹息一声,牵了阿雾的手就往里走。

唐府,苏念是来惯了的,他爹是户部尚书,同兼管兵部、工部的唐阁老本就是好友,也多有往来。唐夫人见她来看唐音,只说道:“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记着来看她,音姐儿正想你们呐,天天念叨。”唐夫人拉着苏念的手和婉地道。

又让丫头替苏念等人引路去了唐音屋里。

“音姐姐,你怎么样?”阿雾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儿就有些紧张,她以前的屋子也是这样终日弥漫着药味儿,让阿雾一时错觉唐音是得了大病。

唐音靠卧在酱色金丝绣缠枝大碗菊纹的缎面靠枕上,脸色有些病里带黄,双颊有不自然的两团红晕。

阿雾熟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热。”

唐音笑了笑,“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成日里有些低热,不碍事,你准是听念姐姐说我病的吧。”

阿雾点点头。

唐音又看了看荣五,拉了拉阿雾的手,意思是她明白了,心意也领受了。

这厢荣五也上来嘘寒问暖,唐音颇有耐心地一一答了。有丫头端了绣墩来,阿雾几个围坐在床边同唐音说话。

一时,又有丫头来报,“姑娘,黄姨娘看你来了。”

“让她进来吧。”唐音调整了一下坐姿。

阿雾心里略微吃惊,按理儿这会儿有客人唐音不该让个姨娘进来的,但听唐音这样说,这位姨娘同她的关系看来颇为熟悉。

一时,有丫头打起帘子,一位身着秋香色菊花纹靛蓝镶边夹袄、靛蓝宽遥砻嫒梗菝残憷龅哪昵崤幼吡私矗掷锘固嶙乓桓鍪澈小O匀痪褪茄就房诶锏幕埔棠锪恕

黄姨娘未语先含笑,对着阿雾等略表歉意地道:“几位贵客在,我本不该来打扰姑娘的,只是这悉尼羹我早晨叫丫头在小灶上煨的,这会儿吃刚刚好,这才厚着脸皮来打搅的。”

唐音淡淡地道:“姨娘费心了,思露你把悉尼羹接过来。”

思露是唐音身边的大丫头,闻言接过了黄姨娘手中的食盒,黄姨娘就知趣地出去了。

“悉尼羹解热消痰、宁心止咳,音姐姐先喝了吧。”阿雾劝道。

唐音点点头,“那我可就失礼了,这黄姨娘熬的悉尼羹正对我的病。”这也是她让黄姨娘进来的原因。

“你家这位姨娘瞧着倒是个好的。”苏念道。

唐音点点头,“我家太太托人买来伺候我爹的,最是知情识趣。”

思露盛好了悉尼羹,替唐音挽起袖边,唐音坐起身拿手舀着吃,一边吃一边道:“倒底还是她会伺候人,若不是她熬这悉尼羹,我的病只怕还重些。太太也是想着爹年纪大了,身边总要放个会伺候的,看着爹好让他好好养身子骨。我爹喜欢黄姨娘伺候,我们总也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唐阁老可是唐府的顶梁柱,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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