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夫人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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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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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侧头望着兰陵王,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他大概是习惯了吧,习惯了高纬的荒诞和张狂,哪怕高纬将是未来的皇帝,一个荒诞且张狂的皇帝,他也依然在逼迫自己去习惯。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或许日后兰陵王的死,正与这位大齐太子有关。

她正襟危坐在席间,像兰陵王一样,盯着眼前的金樽和佳肴,但心神却已经飘到了高纬身上。兰陵王还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但他写的是什么,云瑶已经无从去探究了。

高纬醉醺醺地倒在舞姬怀里,捧腹大笑不止。

舞姬们一面喂他吃葡萄,一面喂他喝酒。北齐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空腹饮酒,却是最容易喝醉的。他不耐烦地推开一位舞姬,接着把脚搭在另一位舞姬怀里,让她除去鞋袜,替他揉脚。

全然不顾在场的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还有大半都是女眷。

兰陵王写完最后一个字,缓缓地收回手,端起金樽浅浅抿了一口。

两人宽大的袖摆交叠在一起,繁复的暗金色纹路蔓延在袖摆上,在烛光里泛着微微的光华。

朦胧的烛光下,舞姬们在场中翩然起舞。大红的裙裾拖曳在地上,在靡靡丝竹之声中悄然落地。在场的大王们一个个地醉倒,王妃们也三三两两地离场,像是已经不胜酒力了。

博陵王拍了拍巴掌,场中舞姬纷纷朝太子行礼,随后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有一批新的舞姬从外面进来,比原先的那些更加年轻貌美,而且像是认准了太子一般,甫一进屋,便纷纷地朝太子旁边黏过去,围着他起舞,言语间不乏轻佻之言。

高纬醉眼朦胧地大笑:“果然是美人儿,叔父诚不我欺。”

他看了片刻,又惋惜道:“可惜孤年岁不足,否则定要好好尝一尝这番滋味。”

舞姬们娇娇地笑着,围在高纬身边,一个个地给他劝食劝酒。博陵王侧过身来看他,言道:“要是太子喜欢,那叔父就将她们送给太子了。等太子年满十二岁之后,自然就能尝一尝这滋味儿了。”

高纬连声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点了一位最年轻貌美的舞姬,让她来给自己斟酒。舞姬们听见博陵王那一番话,知道太子才是自己未来的主家,便一个个都娇笑着黏上去了。

高纬又就着舞姬们的手,用了些膳食美酒,才意犹未尽道:“孤该回去了。要是在叔父府里留得久了,恐怕孤就再也不愿意回东宫去了,哈、哈哈……”

随后他将案几一推,踉踉跄跄地起身道:“孤今日很是尽兴,多谢叔父款待。”言罢也不理会众人,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去了。博陵王又朝那些小厮们使个颜色,便有两个小厮上前扶住了太子。

忽然之间,高纬朝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在冷笑,又像是有些忌惮。

等太子离场之后,席间便冷清了许多,但那种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淡褪了。云瑶稍稍用了些饭食,又用了些菜肴和酒酿,忽然感到有些内急,便唤了两个丫鬟过来,让她们带自己去如厕。

博陵王府里处处都是假山和回廊,丫鬟们带着云瑶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厕所在哪里。云瑶有些无奈,又不能催促她们走快些,便只能慢腾腾地跟在后边走。忽然之间,她听到假山里传出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兰陵王”、“太子”、“郑妃”之类的词,像是两个男子。

而且两个男子的谈话声中,还夹杂着歌姬的莺声燕语。

云瑶望望身前的两个丫鬟,见她们没有留意到自己,便分出一道淡淡的影子,飘过去看。

那边果然是两个身穿王服的男子,醉得一塌糊涂,被歌姬们扶到外面来醒酒。其中一位约莫有三十岁上下,另一位不过二十来岁,两人都生得剑眉虎目,姿容不凡。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你刚刚见到他的王妃了?”

另一人亦哈哈笑道:“见到了。堂兄诚不我欺,果真是个天生痴傻的女子。”

先前那人笑道:“难得他高长恭也有今日。不过听闻兰陵王生来骁勇,也不知道他的王妃能不能承受得住,哈哈哈哈……”言罢拍拍身旁的歌姬,笑问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歌姬娇娇地应了一声,连连躲闪不止。

另一人放诞地大笑道:“大概也只有那位‘天性懵懂’的,才能受得住罢。”随后抱起身旁的另一位歌姬,起身走到了凉亭里。凉亭里四面挂了竹帘子,密不透风,不多时便传出了嘤咛之声。

真是处处透着南北朝的荒诞和靡丽,处处都是王朝衰败之相。

云瑶无奈地退了回来,淡淡的影子飘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两位丫鬟浑然未觉,七拐八绕地将她带到了……这是茅房?!盖得比前面那间正屋还要富丽堂皇,这居然是茅房?!

她呆了很久,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到里头去上了个厕所。

现在已经有了粗陋的草纸,所以如厕很是顺畅。

如厕净手之后,云瑶又被那两个丫鬟带着,兜兜转转地朝前堂走去。经过刚才那处假山凉亭时,歌姬的娇吟之声越发地大了起来,还夹杂着男子的粗喘,显然是尚未结束。

等回到正堂里,云瑶才知道,府里的宴席已经散了。

诸王三三两两地扶着自己的小厮,朝门口走去,时不时踉跄几下。还有两个尚未乏力的,便抱起身边的舞姬,一脚揣开了内室的门。兰陵王仍旧坐在席间,捏着一盏澄红的酒液,目光沉郁。

那盏金樽已经被捏得微微变形,连带着周围的丫鬟们也都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的身边零零散散地滚落了五六个酒坛,居然全数都是空的。要知道,刚刚云瑶离席之前,兰陵王只浅浅地抿了两口酒,总共还不到半坛子啊!

怎么忽然就……

云瑶走到兰陵王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大王。

兰陵王见到是她,眼里的沉郁之色慢慢褪去,又化作了无奈的悲凉。

刚刚河间王亲口承认,昔年的那些事情,确实是皇后的父族所为。也正因为如此,河间王才能轻而易举地拿到那些信函和文书,当着他的面付之一炬,而且丝毫不心疼。

至于其中的缘由……

河间王的原话是,“那时父亲已经是半个皇帝,朝堂之中风起云涌,错了又能如何?”他眼里带着一些微微的鄙夷,还有一些让人不解的恨意。这种恨意,兰陵王曾在前皇后的眼里看见过。

那年朝中风起云涌,皇室危危欲坠,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年他们的父亲,是最为位高权重之人。

兰陵王缓缓地站起身来,玄色的王服拂过案角,身形踉跄了一下。

“我们回府罢。”

☆、第16章 北齐|他喝醉了

云瑶上前扶住兰陵王,低声道:“大王当心。”

兰陵王粗粗地喘着气,眼里有些猩红。他脚边的酒坛子骨碌碌地滚了几滚,砰地一声撞在柱子上,碎了。残留的酒液在地上一点点地蔓延开来,满室都是微醺的酒香。

那些澄红的酒液在微微烛光下,像是蔓延开来的血色。

他想起昔日在战场上,冲天而起的火光和血色;又想起那日在邺城里,一把火焚烧干净的那些书函;还有母亲临终之前,散落在枕旁的星星点点的血迹;外祖父暴毙于狱中、暴毙……

河间王轻描淡写地说道:“错了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兰陵王踉跄了一下,眼里满是痛苦悲怆之色。

“大王、大王?”云瑶轻轻地唤了一声,又伸出手,在兰陵王眼前晃了一下,“我们回府去罢。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大王、大王?”

兰陵王回过神来,眼里慢慢地有了些焦距。他拍拍云瑶的手,哑声道:“我没事。”便踉跄着朝前边走了两步。他身高腿长,云瑶有些追不上他,不多时便拉开了一些距离。

快些离开罢,将那些东西都抛到身后去,再也不要去想。

涩涩的凉风吹拂在面上,眼尾隐隐多了些冰凉的痕迹。他抬手一按,却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女子细碎的呼吸声。他心神一震,蓦然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

云瑶直直撞在了他的怀里,撞得鼻尖生疼。

他抬起手,指尖逐一抚过她的眉眼、鼻尖,又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歪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惊讶不解,却没有平常人的厌恶和鄙薄。她不怕自己么?兰陵王心想,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眼睛,随即在那种温软的目光里,渐渐地迷失了神智。

是醉了么?

大概是醉了罢。他一贯不胜酒力,刚刚又饮了六七坛子的烈酒。

兰陵王低低地笑出声来,轻按住她的鼻尖,温言道:“疼么?”

——啊、啊。

云瑶眨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概、不疼吧。”

他低沉地笑出声来,胸腔微微震动。昨天夜里的温柔缱绻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与眼前的王妃渐渐的重叠起来。她睁着眼睛望着他,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少女的羞赧,但是,没有惧怕。

兰陵王眼里的猩红之色慢慢褪去,那种极压抑的沉郁和懊恼,也慢慢地变作了温和。

“回去罢。”他低声说道,隔着袖摆攥住了她的手,“天色将要暗下来了。”

云瑶轻轻哦了一声,看看天色,果然是要暗下来了。

他们乘坐着来时的马车,重又回到了兰陵王府里。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府丞和小厮们举着火把,站在王府前等候着。兰陵王躺在她的臂弯里,低低地说着些什么,目光里满是迷离。

——简直不像是个威慑沙场的大将军,反倒像是沙漠里迷途的旅人。

云瑶轻轻唤了一声大王,又细心地拨开他的长发。兰陵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断断续续地说着些胡话。那张冰凉的青铜面具,早已经在上车时,便被他取下丢在一旁了。

他的脸颊很是滚烫,微微地泛起了一些红晕,像是喝醉了酒。

云瑶想起刚刚那些七零八落的酒坛子,又想起兰陵王临起身前,眼里的那些沉郁和晦暗,心中猜测到了一些,但是又不敢肯定,遂俯身在兰陵王耳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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