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夫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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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夫盈门-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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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媳也知道这事使不得,可是架不住姑奶奶的苦苦哀求,一时心软便答应她,若是真的将这事儿断了,便不对任何人提起。”

“只是,已经泼出去的情分想快刀斩乱麻却是难了。那位姑奶奶看着弟媳妇儿过得平稳和顺,再看看自己如今这般,更是心生了数百分的恨意来,只觉得自己能有如今这般不堪,全是这位弟媳妇儿的缘故。”

“但是,她又担心弟媳妇儿守不住那个能要她命的秘密,故而踌躇之下,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姑奶奶那天带了自己亲做的燕窝粥去赔罪,谁知道那两日弟媳妇胃口不好,虽然承诺了要吃那燕窝粥,却并没有来得及吃,就逢上了在书斋临时折回来取东西的弟弟。”

“弟媳妇儿想着相公连日苦读备考辛苦,便让他把那燕窝粥喝了再去,结果这一喝下去……”

“你这贱妇血口喷人!”

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张罗氏此时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次歇斯底里的发作起来,老大这次干脆懒得再与她客气,一抬手便将她毫不留情的推翻在地:“血口喷人?姑母,阿盈只是说故事,您又何必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张罗氏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透过站在原地不肯退让的老大,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盈盈带笑的陶盈,忽的心里又冷静了下来——没事的,就算那个贱人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罗家的兄弟几个,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当年,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都给抹除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姑母先别着急骂呀。”有着老大在前头挡着,陶盈冲着张罗氏越发笑得没心没肺:“既然姑母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那不如先见一位故人?我想着,姑母大约也有近二十年没见到他了吧。”

语毕也不等人开口阻止,便举手拍了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小厮抬了一竿滑轿进来,上头坐着一个瘦骨嶙峋面带病色的男子。虽然此时被病魔折腾得不成人形,却依旧掩不住昔日康健时的眉眼风流。

“你,你……”

张罗氏一见这人,却如同见到鬼了一般的尖叫起来。

不是愤怒,而是惊恐。也是第一次,陶盈从张罗氏的脸上看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渗透骨髓而出的绝望。

“一别十数年,我已经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令仪,不想你还记得我。”听到张罗氏的声音,那轿上的男子忽的睁开双眼,目如冷电,死死的盯着张罗氏良久,才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令仪,我可是等了你这么多年呢。”

“不,不可能的,你,你明明已经……”张罗氏磕磕巴巴的往后退,却不想周围众目睽睽,哪里有逃的地方。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扭头,指着罗家老大嘶吼道:“罗文皓,你害死了你祖母,如今又要来诬陷逼迫我,不就是想独吞家产吗?你这般卑鄙无耻之徒,竟也能为罗氏子孙!”

“姑母这话说得真有趣,我家大郎乃是罗家的嫡子嫡孙,这家产由他继承本就天经地义,何来独吞一说?”陶盈一声嗤笑,笑嘻嘻的开口:“倒是姑母,这些年一直不让咱们回罗家伺候祖母,是何用意呢?”

陶盈这话说的干脆直爽,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罗文皓本就是这一房的嫡子嫡孙,继承家业确实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些年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辗转在外,是何缘故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只是一直未曾说透罢了。可如今陶盈这般不给情面的当众捅破,也难怪张罗氏与两个叔叔面如土色了。

既然他们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那又何必去故意气死祖母呢?

相反,倒是那姐弟三个……

只是如今事情正往一个不堪的方向发展,旁边也没人敢乱插嘴,只看这一房内自己先斗。

“我明明已经死了对不对?马车失事,坠入崖下,哪里会有生还的道理。”坐在滑竿上的男子的笑容透着几分阴冷,牢牢的锁着一门心思想要躲避退让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只是没了一双腿,没了一个好身体,却还留着这一条贱命!”

“我自己行为不端,害得义兄惨死,原本想就此了却残生,却不想你这般残忍无情,连逃出府去的二少爷与少奶奶都不放过!”那男子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被二少爷救了一条命,再难这些年我也撑过来了,目的只为了一样!”

那男子似乎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有些受不住的缘故,激烈的咳嗽起来。等他自己半晌缓过神,才扶着椅臂,静静的看着张罗氏道:“令仪,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何况欠下的,还是数条人命。

“笑话!”经过了方才的慌乱,此时张罗氏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接过那男子的话茬,却只是冷笑:“你们真以为,随便喊来一个男人,编上一通故事,便能混淆视听,毁了我的声誉?”

“问罪下罚,可是要讲真凭实据的。若是随口一开便能作数,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数年。

本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不多,再加上她的刻意为之,早已经全部抹了个干净,就算是如今她们找来了昔日与她欢好之人,只凭一张嘴,又能将她如何?

所以张罗氏异常干脆的来了个死不认账。

“心仪,我若与你无关,又如何知你私密之处有一殷红之痣呢?”似乎早料到张罗氏会拒不认账一半,那男子半点怯意也无,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心仪,事已至此,你又何苦死咬着不放?”

这话一出,别说是张罗氏,就连堂中的旁人也都掩不住脸上的尴尬,但是再看向张罗氏时,却都齐齐的带了几分不屑和鄙夷——若是真的一清二楚,又何必被人当众道出这般秘事?

“姑奶奶别急着推脱,当年的事情,老奴也是知道一二的。”

正当张罗氏还要再说时,只看到老五小心的扶着一位嬷嬷从外头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宁嬷嬷。

“姑奶奶,您莫非忘了,当年事情捅出来,为了保您,老太太带着您跪在老爷面前苦苦哀求,说已经没了儿子,总不能连女儿也一起没了去。”宁嬷嬷一脸哀戚,语带轻讽:“老爷慈父之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应了老太太的求。”

“只是有一样,要姑奶奶您自个儿写了经过立了字据还按了手印儿,只说若是以后您安守妇道也就罢了,若是再心思不良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便开了族堂将那字据拿出来请族中长辈做主断个是非。姑奶奶莫非也忘了么?”

“不,娘,娘不是……”张罗氏盯着宁嬷嬷从衣襟里掏出的那张瞧着便已经是有些年头的信笺,身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姑奶奶,老太太虽然告诉您已经烧了,却毕竟留了心。”宁嬷嬷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姑奶奶,您这些年做的,老太太都瞧在眼里,却想着当年的婚事是她与老爷做主,总是到了关口便又忍了回去。”

“可是老太太没想到,她处处维护您,最后却是您亲手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宁嬷嬷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泪痕,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下,冲着高坐的几位老爷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才呜咽道:“姑奶奶伙同两位爷想在私下转了绣坊,结果这事儿中途出了岔子,被旁人以低价占了便宜。而且这事儿不知如何被大少爷知道了,所以大少爷回来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场便叫了姑奶奶与两位爷过来问话,结果,结果……”

“结果姑奶奶与两位姑爷竟起了歹意,趁着端茶赔罪的功夫,给老太太下了药!”

“老奴被姑奶奶关在密室,还没来得及将我封口,好在五少爷领着郡守老爷过来查案,才将老奴救了出来。

宁嬷嬷是罗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她这话一出,顿时满堂轰然,指责怒骂铺天盖地的向着张罗氏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庶弟砸了过去。

“仵作已经验过了,祖母的死因,是中毒。”

这时老四也从外头匆匆的赶了进来,站在老五身旁冲着一堂的人朗声说道:“郡守老爷说,罗家是大户,既然开了族堂,也该给我们家留几分颜面。”

“罗家的子孙,自有罗家处置。”坐在上头的山羊胡子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只是张罗氏已经出嫁,她的事情,我们罗家并不好干预。”

“况且,私通、谋害亲弟嫡母,这些罪名哪一样都不小。虽然我们罗家的脸面要紧,但这些已经不是我们开个族堂就能处置的了。”

“既然郡守老爷来了,那一切还是交给官府彻查吧。”

山羊胡子是个聪明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罗家兄弟自然是不想由族堂来处置了。

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岂是一个族堂能解决的?

人命关天啊!

……

“游街凌迟,不过犯下那样天理难容的罪过,这样的处罚也不算重。”老大坐在炕边,对歪在窗边绣嫁妆的陶盈轻声说道:“就在下个月初。”

“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去公公与婆婆的坟前祭拜了。”陶盈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最终长长的松了口气:“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是能瞑目了。”

“罗家今儿一早又来人了?”陶盈停了停,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轻声开口:“这短短的半个月不到,罗家已经来了七八次了。大郎总得有个决断才是。”

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样拖拖拉拉的可不是个办法。

直到老太太去世,一切都摊开了才知道,眼下罗家真的已经成了个空架子。

除了老太太手里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的嫁妆,剩下账上的银子,竟不到二百两。

也难怪罗家那些个米虫如今会着急。

眼下她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的,有了庄子又得了铺子,再加上她又成了金家的义女,若是能够说动罗家老大回去承担祖业,那么罗家至少是不会短了银子花用的。

“我一早就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老大回答的很干脆:“他们再纠缠也是无用。”

拿自己的银子去填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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