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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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约陌生人- 第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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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我不敢开口,怕被老师发现跟我妈告状。下课的时候我又逮不到花阳人影,总不能追去女厕所。

无比艰难地捱到晚自习,窗外呱噪的蝉鸣盖不过我的心跳,碧桃树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也像在嘲笑我。

战战兢兢地握着笔,我戳了一下花阳单薄的脊背,声音发颤很小声地问:“你有课外书么?”

到死我都记得,花阳当时很惊讶地扭过看着我:“你谁阿?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差点当场吐血身亡!就算不记得开学那天的矛盾,也该知道我在她身后坐了大半个学期阿!

强撑着被持续碾压的自尊,我学着这些年看过的霸道总裁,嘴角抽搐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花阳也没说话,可还不如说话呢!

她转身就把课桌弄得叮当响,桌上的书本也凑热闹地跟着哗啦啦响成一片,讲台上的老师和班里的同系,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从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角落。

我顿时尴尬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却只有花阳,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重重摔在我桌上一本书,蓝色的皮,上面写着《幻城》。

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2)

初中开学那天的闷热,只是让我遇见花阳。真正让我们认识的,是那本书。

同样蝉鸣清风的晚自习,油墨味像花阳一样慵懒地扩散在空气里,渗透进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尘埃像花阳一样嚣张地在我周围飞舞,痛觉充斥到每一根血管,直到发出哔哔啵啵的沸腾声,我才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把书还给她我就没戏唱了。

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拿出一张草纸,撕下来很小的一条,飞快地奋笔疾书。可能是怕被老师发现,我脸滚烫滚烫的,胸口突突乱跳。

轻轻拿笔戳了一下花阳的后背,她先是回头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随后聪明地迅速接过纸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我指尖残存的温度,证明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其实,我只是没话找话地问她,最喜欢《幻城》里的谁。如果她把纸条团成一团扔掉,我也只能打消用接近她跟我妈抗衡的念头。可她偏偏没有,很快就给了我回复,而且就着《幻城》跟我展开了纸条大战。

慢慢,我开始发现花阳的确跟这个年纪的女孩没有多大区别,都容易陷在虚构的故事里不能自拔。她跟我说她喜欢樱空释和星轨,不喜欢那些象征正义的英雄,只喜欢不惜一切保护自己热爱的东西的“坏人”。

说实在的,她喜欢谁,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抽了,居然把她的话烙在了心坎,莫名其妙地迫切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为了乘胜追击,我继续每天看她在纸条上写一些闲言碎语。比如,她的生日在夏天,她最爱吃糖醋荷包蛋,她小学五年级就学会抽烟了……

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比我更了解她。可是,我却错了。我并不了解她,我看到的只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快乐的部分,我不知道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怎样深可见骨的伤痕。

许多年后,她自己也在文章里说过:灵魂没有受过重伤的人,是写不出来故事的。

直到花楠出现,我才发现,原来,花阳不是只会模仿《幻城》写玄幻故事给我看着玩。原来,每个故事都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愿望:威严的国王,慈祥的王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保护公主的王子。

这些……一定都是她心里想要却不敢说的。

当时我已经跟她混得很熟了,看她的小说,带她逃课出去疯,拿山地车跟人换了有后座有车筐的二手破单车不说,成绩也跟着直线下降,气得我妈天天骂我,我爸天天打我。

花楠就出现在某天我们逃课归来,回学校取书包的路上。

他杵在校门口,呆愣愣地叫了一声:“姐。”

和我一样,花阳当时就愣住了,零星的小雪飘进她的眼睛,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等我回头看清她的表情,她已经环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肩上冲花楠笑了。

她的脸被风吹得乱极了,不再是慵懒漠然的神情,第一次,我看见花阳的冷笑。

那天的夕阳,一定让我们看上去美得像幅画。用当年最流行也最矫情的说法,她的笑容,简直是我这辈子最难忘记的表情。

可她喋喋不休说出的话,却让我心跳骤然加大马力。

“哟,怎么?小奸细来替花国财查岗了?别让他老打电话骚扰我外婆!我就是早恋了!告诉他,有招使,没招死!”

花楠闻言攥紧了拳头,涨红着一张脸,悠悠地说:“今天我生日,八点在家办party,你如果能来,爸会很开心。”

“爸?”花阳跳下单车后座,恶狠狠地笑,“你那么喜欢给他当龟儿子,你就去当,姑奶奶品种改良了,不愿意当王八!”

我听她的各种新名词,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面花楠咬了咬嘴唇,丢下一句:“去不去随你。”转身落荒而逃。

花阳依旧站在原地,定定盯着空下来的校门口,冰天雪地里,单薄的身体在发抖。我在她眼前晃了晃五指,想唤起她的注意。她却目光模糊地把校服拉链拉到下巴,蹲到了地上,神情倦怠,像只受伤的流浪猫,把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插进雪地里,修长的手指和干净的指甲,全部被掩埋。

有些手足无措,我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她这么冷,急忙把脖子上我妈亲手织的围巾摘下来,一圈圈绕到她脖子上。

她怔忪着抬起头,鼻子好像也被冻着了,红通通的。

怕她再这样会感冒,我只好也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抓住她自虐一样埋进雪里的双手,用我的棉手套焐住。

花阳忽然眨了下眼睛,呼出一口白气,平静地说:“我爸是花国财,你听说过吧?我一出生我妈就病了,疯疯癫癫的。我爸嫌弃她,跟她离婚,和花楠他妈再婚了。花楠就是刚才那小子,明明是个拖油瓶,一声声爸叫得比我都亲。”

那是第一次,花阳跟我说起她家里的事。

之前我一直很好奇,身为花国财的女儿,她何必坐公交车上学,住在四合院。但怕她发现我知道她的身份,我始终没敢问。

我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把身上的铠甲尽数剥落。可我没有噩梦般的从前,只有溺爱又严苛的父母。那种严苛,说给她听,也只会被敏感的她当做是炫耀。

最后,我只是沉默着陪她在校门口蹲到放学,没有回去取书包,直接送她回家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我车子骑得很慢,直到抵达四合院,我们头顶都是密密麻麻的花白雪丝。好像从少年时代,一路走向了白头。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半夜偷偷打开电脑,心情复杂地登录了qq,在空白的签名档里抖着手打上:我想成为那个可以永远保护你、温暖你的王子。

花楠事件以后,我依旧坐在花阳后桌,跟她来来往往地传些小纸条,时不时翻墙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或者去琵琶岛堆雪人。

说起这个琵琶岛,还是先前有一次语文老师带我们采风去的,就在学校附近的江边。老师那会儿一定打死都想不到,琵琶岛会成为我和花阳的逃课圣地。

我也打死都想不到,当初亲自帮我接近花阳的何晓雅,会激发我跟花阳的第一个矛盾。

元旦前一天的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以前,花阳回头把我的政治练习册传过来,贼兮兮地转着眼珠笑:“驴哥,我一看你心里就特踏实!有你我最次也就拿个倒数第二!”

正当我要开口叫刚刚想好的“电线杆子”跟花阳对阵的时候,何晓雅不知道从哪个下水道爬出来了,坐在花阳桌子上,拿笔记本“啪”地拍了她脑袋一下,说:“真没出息!”然后就丢下那本笔记回座位了。

看花阳冲着何晓雅的背影使劲扮鬼脸,我捣乱地伸手去抢那本笔记:“感情真好,还特意给你整理复习资料!”

花阳手疾眼快地把笔记本摁住,挑着眉毛拍了拍胸脯:“那是,晓雅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见这句话,我难免想到这段时间她俩的“百合绯闻”,不太高兴地趴在桌子上装睡。花阳问我什么时候再去琵琶岛玩,我也没搭理她。

何晓雅是花阳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坐在她后桌的一个男同学!好脾气又好使唤!

认识将近半年了,拿两万多块的山地车换几百块的自行车,天天绕四十多分钟的路接送她,挨骂挨打,崩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孩子人设,我却不是她最好的朋友,比不过一个何晓雅!

烦躁的情绪让我不知所措,上课铃响起翻开政治练习册,刚好发现扉页居然画着一头丑到爆的驴,还配了句“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本来没多大的事儿,可我就是找到了爆发的导火索,找茬似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怒气冲冲地摔了练习册:“你跟一个花痴女疯子传绯闻,还不如像骗花楠的时候那样,说我跟你是一对!”

整个教室寂静无声,政治老师的脸都黑了。

花阳如我所料地火了,抽出凳子上专门用来打人的那条木板,狠狠抽在我身上,钉子瞬间刮破我的毛衣,把我胳膊都刮出血了。

我心一横,根本不顾老师和同学不善的目光,几乎是在咆哮:“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讲台上政治老师都被震得一哆嗦,花阳却只是把木板往地上一扔,冷冷地回了句:“你当谁想认识你?”

话落她就径直起身走出了班级,门被摔得荡悠了好几下,最终重重阖上。丢下我被各种含义深刻的目光淹没,何晓雅诧异的目光,同学们八卦的目光,政治老师憎恶的目光。

毫无悬念的,政治老师把我送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教育了我好一通早恋有害身心健康,最后告诉我让我好好过个年,期末考试如果考砸,一起找家长算总账,反正就是那些大家都听过的班主任经典台词。

我压根没听进去,耳朵里一直不断回响放大着花阳那句“你当谁想认识你?”

是阿,她根本就没把我当盘菜。哪怕给我取了个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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