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围的人都走干净了，黎青羽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像马上要落下来的眼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缩在角落里怡然自得的看刚才还像见到亲人的俞琛手忙脚乱的应付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的叔叔婶婶们，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居然让他这个凝元期的剑修额头见汗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杨婆婆来了！”
所有声音顿时消失，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一副十分尊敬来人的样子。
俞琛心里的期待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期待的看向门口。
杨婆婆原本是他母亲的仆从，但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就给了她自由身，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位杨婆婆也没有离开小姐的意思，而是在距离俞家小院不远的地方住了下来，一有空就上门帮忙做各种杂务，还帮忙带孩子。小时候的俞琛有一半的时间是由这位杨婆婆拉扯大的，对她就像对亲外婆一样。
当年俞琛父母亲去世的时候，杨婆婆就坐在椅子上流泪，表情呆呆的像个木头人，好多人都以为这位老人会撑不住跟着去了，结果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还一手操办了二人的身后事，俞琛的二叔也是她找来的。
这一次回汅城，虽然目的是为了祭拜双亲，但真要说，恐怕探望这位老人才是他最想做的，但之前因为不确定她还在不在人世，所以才没有和黎青羽提起，如今马上要见到人了，他心里激动地一时难以自持，双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拐角出走进大家的视线，一步步地朝众人所在的客厅走来。
有个女人迎了上去，伸手搀扶着老人，低声说：“杨婆婆怎么也不拄根拐杖，这一路上铺的青石板铺的又不平，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不碍事不碍事，我腿脚还灵便着呢。”老人笑的十分和蔼，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便定格在站在客厅正中间的俞琛身上，笑容越发可亲，让人心里都暖了起来。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杨婆婆，你的小少爷可回来了，您盼了十多年的小子还没忘了您呢。”
“琛琛就快成年了，离娶媳妇也不远了，说不定您老人家还能抱上小小少爷呢。”
“哎呀，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给婆婆搬个椅子来啊。”
……
好半天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僵直的站着不动的俞琛，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小家伙看见杨婆婆激动坏了吧，怎么不去问候一声呢？”
众人哈哈大笑，却没有人注意到俞琛铁青的脸色和该有的激动根本一点关联都没有。
说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也不对，因为黎青羽也发现了问题，默默地从角落里挪到了俞琛背后不远的地方，透过人群缝隙冷眼盯着那位笑的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的杨婆婆，手里捏了灵藤术，随时准备发动。
俞琛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了，盯着越走越近的杨婆婆，他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冬天的水井了一样，就连手脚都僵硬的不能动弹。
眼前的老人长着记忆中的样貌，带着记忆中的笑容，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和记忆中一样，可这个老人却是一位修为远超自己的灵修！至少是成丹期！
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颤巍巍的走到俞琛面前，半仰着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眼泪，但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丝毫的减少，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碰了碰俞琛的脸，喊了一声：“小少爷。”苍老而带着颤音，让周围听见的人无不动情，红了一片人的眼睛，几个女人甚至直接落了泪。
在老人的手要碰到自己的脸时，俞琛几乎惊恐的想要逃走，可眼前那记忆中的样貌却让他犹豫了，再然后，一声“小少爷”让他心里的防线瞬间崩溃，一个声音在他心里不停地宣告：她就是杨婆婆，绝对没有错！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俞琛抬起还凉着的双手握住老人温热的手，颤声喊了一声：“杨婆婆……？”
但在场的人估计除了俞琛和黎青羽之外，就只有这位老人听出了他这一句中的疑问语气，其他人早就被这温情的一幕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他的语气？
老人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俞琛的手背，柔声道：“小少爷还记得老身，老身已经十分感动了，只要小少爷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啊。”一股精纯的灵力随着这一拍进入到俞琛的身体中去，瞬间让他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看着老人的微笑，俞琛把满肚子的疑惑全都咽了下去，堆起一脸的感动再一次应付起了各位叔叔婶婶的“围攻”。
黎青羽则悄悄地撤掉了捏着的灵诀，再次躲回了角落——刚才那位杨婆婆隔着好几个人看了她一眼，那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差点让她的小心脏碎成了渣渣，哪里还有想和这个人作对的心思？反正看起来这个老人也没有要对俞琛不利的意思，她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一顿聚餐就这样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知道杨婆婆一定还有很多话要和自家小少爷说，大家很有默契的在吃完之后就散了，散之前还送了不少吃食给他拿着。
在夕阳的映照下，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朝俞家小院走去。
黎青羽远远地吊在二人身后，但神念却一丝不敢放松的黏在俞琛身上，观察着二人的情况。
但从头到尾，老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站在俞家小院门前。
看着门上被擦得锃亮的铜环，老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大门推开了一个缝隙，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俞琛，和站在十米开外的黎青羽，低声说了一句：“都进来吧。”
走进大门之后，老人刚才还颤巍巍的脚步瞬间就稳健了，步步生风的朝后院走去，哪里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俞琛和赶上来的黎青羽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很默契的什么都没说，一同抬脚跟了上去。
俞琛母亲种植的那棵云花树就在后院，转过一幢矮墙后就能看见，黎青羽的脚步在看到这颗云花树的同时停了下来。
俞琛说的确实没错，这棵树绝对是所有云花树中最好看的一棵，而且是绝无仅有的一棵。
微风中，一团团云花随风而动，时而飘落些花瓣下来，那画面美得让人窒息，更让人觉得讶异的是，这颗云花树的云花颜色与其他云花树截然不同，其他云花树或浅或深但都是粉蓝色，可这棵树开的花却偏紫色，颜色最深的那几小团干脆就是紫色，带着几分妖冶，让人移不开视线。
老人径直走到云花树下，伸出手去抚摸着树干，动作十分轻柔，好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晃眼就过去了十多年，小姐在天之灵不知道还是否在看着这棵云花树……她死的着实可惜。”
俞琛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等着老人的下文。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二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少爷。老身确实是小时候看着你长大的杨婆婆，也是小姐的贴身仆从，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更不可能有人冒充。”
“可……”俞琛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
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说完，老人绕过云花树朝更远处走去，速度很快。
深吸一口气，俞琛双手握拳，抬脚跟上。
第四十章 曾经
后院最里面被一面矮小的土墙隔了一个空间出来，当俞琛发现杨婆婆的目的地是那里的时候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下来。
那里有他双亲的坟墓，小时候他亲眼看到父母的棺材被人埋进那个角落，下葬后一连几天他都不敢接近这里，不敢相信他们已经去世了的事实，直到被二叔带走之前才跑到这里来大哭了一场，最后被连拖带拽的带去了昭阳府。
杨婆婆站在土墙后等着俞琛走过来，黎青羽没有靠太近，不过神念却毫不客气的探了过去——反正不会被察觉，听听又不会掉块肉。
等俞琛站到身边，老人侧头扫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回前方的墓碑，问他：“还记得你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记得。”俞琛眼神微闪，声音很低沉。
那个时候他们全家都还是普通人，和灵修完全扯不上边，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高高在上的修者，当然，更不会想到一直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杨婆婆会是一位等阶如此之高的灵修。
那一天他的父亲照例在家中为内城的一个富贵人家抄书，在当时，外城俞思敏的书法在整个汅城中也算小有名气，凭一手好字，俞思敏，也就是俞琛的父亲能够很轻松的赚到养活一家人的钱。
抄书抄到一半，俞思敏突然想到过两天就是妻子的生日了，决定花点时间给妻子做一个生日礼物，于是偷偷叫来当时不过几岁的俞琛，让他帮忙打掩护，就溜出了家门。
俞琛母亲有一头几乎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头发，因此她最喜欢的首饰就是簪子，俞思敏当然知道自己老婆的爱好，于是决定上山去砍一截好木头为老婆刻几支簪子——他的书法很好，雕刻水平也不差，家里好几样家具上的雕刻都出自他手，雕簪子实在不在话下。
但是他那天晚上却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小小的俞琛顶不住母亲的连番询问，最后说出了俞思敏的打算，结果换来了母亲惨白的脸色，接着她就什么也没说的跑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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