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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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少女-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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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水老师爽快地回答,然后伸出白嫩的手,把真以子的手机递出来。
从她的手上──手机霎时滑落。
迫水老师穿着高跟鞋的脚往前一踏,踩上手机敞开的液晶萤幕部分。随着可怕的碎裂声,真以子的手机从摺叠的地方断成两截。
真以子发出一声惨叫。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好像弄坏了。」
迫水老师带着笑容把身体重心移到脚尖,继续把手机碎裂的零件踩得爆出火花。
真以子冲过去拨开老师的脚,蹲在地上拼命把手机的碎片收集在掌中。手机已经裂成两大块,变成一堆废铁。破碎的画面失去光芒,手机吊饰上的小玩偶也被鞋子踩出污痕。
香奈留下的简讯已经消失了。
可以证明香奈受到那种折磨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真以子看着掌中的手机残骸纷纷坠落,顿时感到极度无助,忍不住痛哭失声。
「我……我要告诉大家……说一切都是老师主使的……是老师指使大家欺负香奈,害死了她!我还要告诉大家,老师把香奈的手机藏起来,擅自看了她的简讯,还为了湮灭证据弄坏了我的手机!」
「证据?证据在哪里啊?我有做过什么事吗?哎呀,你也真是的,关川同学。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掉手机才把它摔坏的,请不要随便把责任推给别人唷。」
迫水老师的声音跟冷漠发言相反,显得十分柔和。就像真以子平常在教室里听得到的讲课声一样,悦耳得有如音乐。
老师也用同样的声音弃香奈于不顾。
真以子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哭泣着走出音乐器材室。
她的背后传来迫水老师带着笑意的话语:
「大家到底会相信老师说的话还是你说的话,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真以子如今唯一做得到的事,只有狠狠地摔门离去。

香奈的葬礼是个下雨天。
在路旁搭起的棚架之前,站了一列身穿丧服的队伍。黑色西装、黑色领带、黑色雨伞的队伍。率领全班学生前来的迫水老师,穿了一套清纯朴素的黑色套装,看起来清秀端庄。乌黑着葬礼会场的媒体记者也开始蠢动,纷纷举起摄影机拍下吊唁学生的行列。
迫水老师似乎完全不把忙碌的快门声,以及成串追逐而来的摄影机放在心上,冷静地跟收奠仪的人交谈。
真以子昨晚几乎不曾阖眼。
她一直想着手机坏掉的事,香奈简讯消失的事,还有老师做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才好。
跟真以子的憔悴形成对比,老师就算在一早的班会看到真以子也无动于衷。还是保持着平时的温和态度,就好像昨天那些事情从来不曾发生似的。
但是,这反而让真以子更害怕。
真以子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的她就像亲身品味着香奈当时的忧虑。
收奠仪的人跑进葬礼会场,把一位身穿豪华丧服的女性叫出来。
站在同学队伍中的真以子突然全身僵硬。那位就是香奈的母亲,可是她从幼稚园以来一向熟悉的面孔,此刻却衰老得令人心惊。
香奈的母亲泪流满面地向老师深深鞠躬,老师也像是要撑住她似的,抱着她的肩膀跟她说话。香奈的母亲接着又转向同学的队伍,表情凝重地敬礼一番。
突然,她停止了动作。
她紧盯着站在队伍中的真以子,眼睛眨也不眨。香奈的母亲握紧手帕的指头轻轻颤抖,就连离她很远的真以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真以子。」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真以子可以从她血色尽失的唇形读出来。
香奈的母亲慢慢走近真以子。她端整地穿了一套全黑丧服,然而这种传统的葬礼服装,却让真以子认识已久的香奈母亲看起来像个陌生人。
「真以子。」
她再次叫着真以子的声音变了──那是真以子从来不曾听过、冷硬且尖锐的声音。
真以子虽然觉得一头雾水,身体仍然不自觉地僵硬,她还察觉到同学们都刻意跟她拉开一段距离。
「阿姨……」
她的心中冒出不安与畏惧。
香奈的母亲走到真以子面前,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是怎么欺负我们家香奈的?」
听着那飘忽的语气,真以子发觉自己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啊?」
「香奈可是一直把你当作朋友,一直很信任你呀……」
香奈母亲的视线落在被雨打湿的柏油路上。「你们导师和校长昨晚特地拿了问卷到我们家拜访,那是我们要求的匿名调查结果。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真以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有好几张问卷里面都写了,欺负我们家香奈的人就是你,真以子。」
怎么可能!
呆立原地的真以子周边,开始兴起一阵令人不安的骚动,像水波一般逐渐扩展。
「有人说因为香奈把社团活动看得比你重要,所以你就开始对她做出阴险的欺负行为。你故意把她的乐谱丢掉,还把她的书包藏起来……这些事情,香奈从来就没有对我们提起过……老师还告诉我,不管你对香奈做了什么,她都还是把你当做朋友,一直默默地庇护你。」
香奈母亲颤抖说话的音调逐渐升高,仿佛熔岩奔流般。真以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大声反驳,却又发不出声音。
「在香奈死前不久,她脚踏车的轮胎似乎漏气好几次,每次发生这种事,她都得牵着脚踏车从学校走回家。我们本来以为是爆胎,但是牵去修理的时候却发现不是这样,那是被某人恶作剧放掉空气的……」
香奈的母亲以哭得红肿的眼睛瞪着真以子。「……你果然一点都不惊讶啊!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鸡,我的脚踏车情况很怪,我今天是牵着车子走回家的。
「那是因为……香奈传简讯告诉我的……」
「别再骗人了!因为是你做的,所以你当然知道吧?」
不是的!她简直想要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但是,可以证明她说词的证据已经不在了。
香奈传给她的简讯,已经无法找回来了。
优雅地站在稍远之处的迫水老师,一直看着她们的对谈。在场全员之中,想必只有真以子一个人发现,她美丽的嘴唇渗出一丝笑意吧?
至此,真以子才开始全身颤抖。
香奈母亲用双手捂住脸,蹲下哭了起来。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真以子会是那种人,我跟我丈夫都没有注意到。老师也哭着跟我道歉,说她很难过没有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前察觉。可是,真以子,你今天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来参加葬礼呢?那个孩子都已经死了,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太太。」穿着黑色围裙、前来帮忙葬礼事宜的妇人们都跑了过来。她们把痛哭的香奈母亲从真以子身边拉走。「太太,你振作一点,今天可是香奈重要的日子啊,太太!」
香奈母亲泣不成声,啜泣也转为哭喊。
簇拥着香奈母亲离开的妇人里,有一人走过来把真以子推开。
「请你回去,总之你现在不能待在这里,快回去!」
来吊唁的人群都以充满好奇、诧异、愤慨的眼神,目送真以子哭着离去。虽然那些人之中也有她的同学,但是在真以子的眼中,他们都融进清一色的黑色丧服,再也无法区别。每个人都漠然注视哭着逃走的真以子,仿佛一列戴着面具的队伍。

天气冷得连呼吸也为之冻结。
下雪之前的冷雨,把柏油路淋得湿漉漉。
离开香奈的家以后,街道又恢复原先的寂静。
没有人继续追来,但是也没有人跟过来关心她。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虽然想要大叫,却无法出声。
香奈死掉的时候,在迫水老师面前哭泣的时候,她都不曾哭得这么伤心。不只如此,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激烈地哭泣过。哽咽到快要无法呼吸,胸口疼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因为哭得太厉害,真以子蹲在路边咳了起来。就像身体好像有个部分坏掉了,眼泪怎样都停不下来。
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自己呢?
真以子是那么努力地想为香奈做些什么,但是责难反而都落在她的身上。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到底是在哪里走上岐路的呢?
如果没有把手机交给老师就好了。
如果当时立刻把简讯的事情告诉香奈的父亲就好了。
在真以子选择相信老师,而导致今天这番悲惨的局面之前,无论是母亲也好,警察也罢,甚至是带着虚假笑容的记者都行,如果她挑其他选项就好了。
如果在香奈还活着的时候,有好好听她倾诉就好了。
就算只是陪着她一起哭,也一定能够把事情导向其他的结果。
──大家到底会相信老师说的话还是你说的话,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迫水老师用最残酷的方式证实了这句话。
下着冷雨的公园到处不见人影。
真以子坐在湿濡的长椅上,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她终于抱着湿答答的书包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回自己家。早已停止的呜咽,却仍然不时从喉咙底部冒出。
走进昏暗的玄关时,她就听到母亲高亢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
「真是非常抱歉,可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的,我还没有跟她谈过这件事……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妈妈今天好像比平常还早下班回家。
真以子怀着忑忐不安的情绪,踏着湿濡的足迹走进客厅。
妈妈还穿着上班的套装,面色忧愁地对着电话低头。
「我女儿还没回家,等我跟她好好地谈过之后……」
妈妈讲到这里的时候发现真以子回来了,于是睁大眼睛说:「……等我跟她好好谈过之后,我会再跟校方说的……是的……不,真的很抱歉。劳烦你了。是……好的。」
听到妈妈一边鞠躬一边尴尬道歉的声音,真以子就把书包往地上一丢,立刻转头跑上楼梯。
妈妈的声音也追了过来。
「真以子,你跟到哪里去了?大事不好了,有好多人打电话来,妈妈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已经刻意提早下班了,但是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有学生家长打电话过来,哎,等一下啊,真以子!你先别走啊!」
追到二楼来的妈妈,语气慌张地敲着真以子的房门。
「真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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