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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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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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有能力掀起风波的会是谁,一眼便可瞧出。

    悬月提了提唇角,道:“起身说话。”

    待到起身时,衣下素手却是扇起一阵掌风,直劈向两人膝弯,荷衣荷裳皆是摇晃了一下又跪了下地,只是荷裳面色一凛,红唇动了动。

    悬月笑了笑,道:“在我这当差也是轻松的,不需如此胆怯。你们大可随意,有事我自是会传唤的。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做到。”

    两人下意识地抬了眼,就见那天姓公主一双金属色的眼是金属的冰冷,瞧得她们背脊发凉。

    荷裳早就听说过这位金眸公主,多是说性子过冷过淡,原以为是个淡定的人,却没想到也是个狠角色,不禁随荷衣叩头。

    “也没什么,只是进屋记得敲门。”

    两人一起应“是”,小心地起了身,退出房屋,临走时,荷裳又偷偷回了头,就见悬月沉眸看着自己,那双眼除了异常的瞳色倒也没什么特别,也不见什么冷酷残忍,只是一味的深邃,瞧得人有灭顶之感,遂速速收了目光,转身离去。

    门板阖上,悬月拾起桌上的杯,啜了几口茶水。

    她有预感,另一场风雨要来的预感。

    茶水也压不下那股子不祥,她索性放下杯子,捏了捏额角。

    她要的也不过是平静,为什么总就这么难呢?

    “若是连你也苦着脸,可有些不妙了。”

    悬月抬了抬眼,便见明昼坐在窗楞上,凌空的脚任性地踢着水波样的裙摆。

    “五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悬月原想是说这个的,可是才吐了个“五”字,那人已风一样地飘过,染了大红流寇的指轻轻点住她的唇,娇俏俏地止住她的话头。

    “人家现在叫洛水璃哦,叫我水璃、姐姐我都是欢迎的哦!”

    虽是始终不知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悬月仍是很无奈地点头,瞅着他那张远比自己漂亮的多的脸蛋,硬着头皮说服自己喊了声“水璃”。

    明昼满意地点头,脸蛋偏了个角度,瞧是看着荷裳她们离去的方向,呵呵笑道:“普通角色,不足畏惧。”

    悬月道:“我担心的也不是她会害上我,只是厌烦了那种算计罢了。更何况,除了父皇,梁皇后是更让我烦心的。利用这种一心往上爬的女孩可是她最擅长的把戏。”

    “是吗?”

    明昼懒洋洋反问了句,忽地俯低脑袋,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笑道:“小月月哦~比起那个,我们先说小楼楼好不?那孩子偷跑出去晃了圈,淋了雨,回来也不让大夫瞧瞧呢!小月月你去宽慰一下他还不?”

    悬月知道重楼性子其实很别扭,闹起脾气来,怎么说都不会听的。心里头一拧,几乎立刻要冲出去,但她瞟到了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发辫的美人,终是稳了稳心神说:“这样不好,现在他名义上是你的夫君。”

    “你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我这么说的用意。”明昼环了胸,眼睫半垂,丝丝名为哀伤的情绪在漂亮的眸子里流转,“我也只是想再瞧一眼而已。”

    悬月咬咬下唇。她想明昼其实也是有些怨重楼的吧!她记得五皇子的母妃是玉镜娘娘,在他失踪的第二个年头就没撑得下去。

    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那人已经抬了眼,眉开眼笑,与刚才一比,就像换了张脸似的。

    他弹了弹指,又问:“不去?”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拉出房门,推入了重楼的房里。

    屋里头很暗,窗帘和床幔都放了下来,隔绝了外头所剩无几的光亮,隐约照出坐在床上的人影。

    “重楼?”适才的顾虑已被完全抛了去,她探手拨开了床幔。

第134章()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悬月瞧见偌大的床上,男人靠在床角,头上的玉冠早就解了下来,湿漉漉的长发自肩头蜿蜒到床面上,有这么一瞬间,悬月要以为那是黑暗凝固的茧子,包裹住这位王朝的亲王。

    重楼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察觉到她的出现时,瞧都没瞧她一眼。

    重楼的样子,不太对。

    悬月屏住呼吸,顺手扯下搁在脸盆旁的毛巾,轻手轻脚爬上床,坐到他的面前,撩过他乌黑的发,轻轻地擦着。

    她也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重楼需要的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楼稍稍抬起了脸,看着面前认真为自己拭发的孩子,低声一笑,有些勉强。

    听着有笑声,悬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黑暗中,她瞧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他面如薄纸,透出一种无力的苍白,就像所有的气力与精神都被抽去了一样。

    悬月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探手覆上他的额头,很安心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凉薄温度。

    重楼清楚自己没有不舒服,只是当那手盖在自己额头上,暖暖的温度不断传来时,仍是觉得很是舒坦。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一样沉默着的女孩。从他这个角度去,她的脸孔透着玉一样的洁白润洁。悬月的样貌算不是顶成,至多只是中等偏上,此刻看着却很是耀眼。

    重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个干净透明的笑容,没有丝毫杂质,只有透明平和,轻轻浮动。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也没有放下,只是在手心里捏紧,半晌又拉着贴上自己的胸口,“我只是这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依旧在笑着,却依旧不再那样干净,不知什么时候,深刻的无力和哀伤深深地烙在了那笑容里头。

    重楼此刻穿着银绣月牙色朝服,沾了雨水,冰冰凉凉的,他和她的手掌,贴着那凉滑柔软的布料,底下是一颗缓缓跳动的心。

    “重楼”

    她开了口,他却在此刻松开她的手,向她背后滑去,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整个人压了过来。

    重楼极瘦,但压来得重量却也让悬月几乎无法呼吸,她无可选择地靠上墙,下意识展臂环住他的背,男人呼出的气息盘旋在她的耳际,先是烫人的热,很快又冷去。

    他低低说声:“今晚就让我抱着吧。”

    悬月本想拒绝的,两人虽也不再是清白的关系,但如今也是不妥的,却见那人松了松手,缓缓滑下,倒在她的腿上,孩子似的往她怀里蹭了噌,轻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天亮以后就不再有。”

    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次痴求,最后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软弱。

    以后,不再有。

    “以后也有。”攀在他背上的指顺了顺他的发,她说:“无论走得多远,还是要记得回来的。”

    一定要记得那个最初的自己,才不会走的太远。

    他们在十二月中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帝都。

    南方素来偏暖,一路上还不觉得怎么,一入了帝都,就见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早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连路都看不清了。

    又行了片刻,进了紫宸宫后,重楼由明昼扶着下了车,脸色还不是很好,没什么血色,倒是被冻出了两朵异样的红云。才站妥了身,展风已捧着厚厚的狐裘走了过来,将他严严实实地裹祝

    突然之间倒是暖和得多,他对展风笑了笑,道:“展风,我离开许久,你可是想我?”

    展风脸色一变,身子晃了晃,就要跪下去。

    重楼探手扶住,道:“这冰天雪地的,你可要多加爱惜自己,很多你拥有的却是他人失去的。”

    展风知他指的是南陵,面上愧色愈重,躬身道:“是奴才无能。”

    重楼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这话不说,你瞧着我带了谁回来?”说罢,侧了侧身,示意他看向自己身边的明昼。

    明昼一身水色衫裙,外头加了件紫色短袄,领口镶了圈狐狸毛,称得那脸蛋是越加粉嫩。但见他在冬日里头也摇着一把月圆团扇,半遮了一张芙蓉面,却掩不住眉眼里的笑。

    “五”展风惊喜欲喊,又及时止住到了喉头的称呼,只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不断上下打量着他。

    “奴家水璃,见过展护卫。”明昼眨巴着漂亮的眼,使了个眼色,又盈盈福身。

    “不敢当。”展风抱拳道,“能见到夫人,已是属下三生之幸。”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属场面话,但却也是道出了展风的内心。

    当日昭后一案,为保明昼周全,重楼匆匆将他托与洵玉送出宫去,多年来,虽因着碧荷之事,有些来往,也是托着下头的人,未曾想过还能再见一面,如今能够再见,展风心海也是澎湃。

    本想再说上几句,重楼已握拳抵着唇痛咳起来。

    展风忙扶好他,说道:“还是先进屋吧,流先生已是候着了。”

    明昼也是蹙紧了眉,随他入了屋。

    流飞一见几人,起身相迎,见着明昼,也不开口,只是行了礼,就搭上重楼的腕际,为他诊脉。

    屋里一时很静,无人开口,连呼吸声都无,几人都是屏着气,等着流飞的结果的。倒是重楼,依旧浅浅的笑着,似是对自己的身体不很在意。

    良久,流飞收了手,问:“爷可是停药有很长的日子?”

    明昼眉头一耸,怒道:“是东临琴锦那奸人抽去了碧荷。”

    流飞“哦”了一声,神色很是凝重。

    重楼收回手,拉好袖子,道:“我的身子我很清楚。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的。”面色极是轻松,但不为近在面前的生死所苦。

    他记得洵玉说过生死姻缘天注定,他苟活到今日,已是逆天而行了。

    “四爷不必如此,流飞身受洵玉殿下所托,自是尽力,即便要与阎王抢人,也是要斗一场的。”

    重楼摆摆手,道:“我只求能让我再多活几日,能见到最后就好了。只是,”他敛下笑意,抚着腕间七彩日镯,喃喃道:“我终是自私了。以后的日子,月儿该怎么办?”

第135章() 
悬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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