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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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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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着。

    尉辰一步一顿地走着,到担架旁,腿部一软就跪倒在地,他的手颤抖着伸向那白色的麻布,一寸一寸的揭开。在那面容再无遮拦地暴露在他的视野里时,他顿时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勇气,无力地垂下头,双手撑着地,像是用劲了所有的力气才支撑着。

    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道躺在那没有了气息的人到底是谁,但就只是他那颤抖的双肩和那紧抓着地面的五指,悬月就知道他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她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膝跪坐在地,伸出双手拥住他的肩,让他的脸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你可以哭,任何一个悲伤的人都有哭泣的资格。”

    尉辰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紧地让她有些生疼,但脖颈间源源不断地湿意让她无暇顾及,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尉辰嘶哑地吼着,那股悲伤强烈地撞击着她的心,可是她却无法回答他,因为在这座皇宫里,有太多的为什么是无法得到回答的。

第39章() 
傍晚,葵叶告诉她玉萧在紫宸宫外求见后,悬月立刻就来到了宫外,不出意料的,她见到的是尉辰。他的眼弯弯地带着笑,嘴角勾着微微的弧度,又是往日那个尉辰,似乎昨日那个尉辰根本就是虚幻一常

    “可以陪我一会吗?”他右手提着灯笼,左手伸向她。

    悬月几乎没有考虑,就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可就在碰触的那一刹那,她有了想缩回的冲动。那手好凉好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她抬头看向他,他却一脸的云淡风轻,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两旁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他们静静地走着,经过宫门,尉辰拿出玉牌示意了下就继续往前走着。出了承天门,皇城的灯光就离他们越来越远,只有尉辰手里的灯笼散放着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前方越来越荒凉的景色。

    “这里是荒园,”尉辰稍稍提高灯笼,前头一座又一座土堆出现,杂乱无章的,“宫里头没有身份的仆役死后,就葬在这里,没有墓碑,也没有专人看管。只要有人死了,就会抛到这里,随便埋埋。”

    悬月跟着他停在了一座看起来很新的土堆前。尉辰缓缓顿下身子,放下手里的灯笼,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小虎,借着灯光,悬月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陈旧。尉辰淡淡一笑,探手拨开浅浅地一层土,将木雕放了进去,又将土拨了回去。“躺在这里的,是我亲生的母亲。”

    这几个字,似乎很轻巧,却让悬月吃惊地瞪大了眼。所有人都知道,舞凤殿萧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

    “父皇一日醉酒,一时兴起临幸了栖凤宫的杂役宫女。可笑的是,父皇竟连他宠幸了怎样的女子都不知情。然后这位宫女有幸怀了龙子,被当时栖凤宫的主人惠后知道了,立刻安排了同在栖凤宫当差的自己的妹妹顶替,使了偷天换日的计量,用那宫女家上下十多条性命相要挟,逼迫她放弃了自己的骨肉以及应得的地位。”尉辰仰头眨了眨眼,似硬生生地吞下了即将流出的泪,“然后,本死后应葬在妃园的她现在却躺在了这块荒地,没名没姓,没有人记得,就连她的夫君也都不会记得。”

    悬月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尉辰却是不甚在意,直起了身子,抖落袍上的尘土,执起她的手,掌着灯笼,沿着原路往回走,就这样走着,没有再回头。灯笼轻轻地左右晃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而那高耸的红色的墙离他们越来越近,悬月仰起头看着那明艳的颜色,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悲伤。在那红墙里头,到底还有多少悲伤呢?

    走过承天门,尉辰取出一个小小的铃铛,轻轻地摇着,铃铛发出“叮叮”的响声,在空寂的皇城里回响着。悬月知道,这是招魂,让飘散在这座皇宫里的魂魄可以全数归来,等待新的轮回。她侧脸看着身边的尉辰,他的嘴角依旧勾着笑容,可他的眼在灯光照耀下,里头的悲哀完全无所遁行。是的,悲哀。自己的母亲凄凉的离开了人世,身为人子的他却不可以为她披麻带孝,不可以为她守灵,还要强装无所谓和不知情,这是何等的悲哀?

    转了个角,一路上响着的铃声消失了。悬月看向廊檐下那晃动着的灯笼,发现眼前就是紫宸宫了。

    “你曾问我,在我的心中,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她抬头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

    他缓缓伸出手,贴住她的颊,修长的指勾过她的眉,她的鼻,又停在她的眼旁。

    “她给了我一切,我能给她的就只是替她讨还本属于她的一切。”

    他平静地说着,眉宇间皆是舍弃了一切的空无。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

    她眨了眨眼,勾了勾嘴角,有些苦涩,却不很勉强。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知中,只是被自己一再刻意忽视,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

    “对不起。”他说,倾了身,贴住她的嘴角,冰一样的感觉在彼此的唇上漫开,直落心底。

    “还有,再见。”他直起了身,抽回了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也许,这就是本就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本是出身草芥的外人,因着一则横空出世的预言,披上了神秘的外衣,误入了这个深远的世界。

    她欲为旁观客,只是坐视世事风云变化。然现实容不得她两袖清风,偏扯得她趟入这一池浑水。

    只是即便如此,他要的,她还是给不了。

    楚河依然分界,却已少了精卫之鸟投石填补。

    只愿,路途遥远的前方,他们不会刀剑相向。

    她站在石阶之上,静看他提着灯笼,越走越远,绕过那个拐角,消失在她的眼前,和四年前那个冬季一样。

    她深呼了口气,蓦然转身,就见那高悬的红灯之下,重楼负手静立。

    他摘了冠,及地的青丝如上好的丝绸,垂落两肩。稍冷的夜风吹翻起了他月牙色的外袍,还有那细长的发丝,蒙了他的眼。他伸指拨开,露出的一双多情忧郁的眼。

    “你回来了?”他幽幽开口。

    她迎着他这夜格外清冷的目光点了点头,就见那人有些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转了身,推开门,进了屋,留了她,独自一人站在夜色中。

第40章() 
走出含元殿,不意外地撞上一股燥热的风。

    含元殿内四角皆放了降暑的冰块,在里头呆了一阵,她都忘了,现在的天还热着。

    只是都到了酷夏的尾巴,这天还如此的热,实在是不正常埃

    她叹了口气,拭去额角渗出的汗珠,提着裙裾,下了楼阶,不意外在腾龙宫外撞见了正打算入宫面圣的濯雨。

    那人依旧一袭赤红的朝服,倒也不怕在这令人烦躁的天气里又平白给人上了一把火。只是平日习惯勾翘着的嘴角此刻抿得笔直,失了平日那股惑人的媚态,不再像只肚子里尽挂着花花肠子的狐狸,倒有了几分重楼和尉辰的感觉。

    “平日很少在腾龙宫见着你,怎么今儿个有空过来转转。”濯雨撇了撇嘴角,言语间不少冷飕飕的讽刺。

    悬月无奈一笑。她素来幽居紫宸宫,甚少出来走动,一来她喜静,二来也避着那些很容易卷着人的风波,极少见着这位比女子还妖娆上几分的兄长,不过倒也知道比起重楼和尉辰,他是脾气较好的一个。今日难得见他说话夹枪带棍的,也足以说明这日头有多让人恼火了。

    她福了福身,道:“过来向圣父请安而已。三哥是要上折子么?”

    “怎么?父皇在发脾气么?”

    “发脾气?”她失笑,倒也想象不出一国之君任性撒气的模样,“该说心情不佳吧。”天气久旱不雨,边城灾况连连,估计任何一位君主心情都好不起来。

    他冷哼了一声,眉宇间不屑之意更重。招了小厮,将怀里的卷轴一股脑儿地丢过去,拍了拍起了褶皱的袖子,收了要跨出的脚步,一副不打算进去的模样。

    “三哥,你这是?”她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不解问道。

    “老大心情不好,我还进去对着刀尖撞?”他不雅地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老四,被这破天热昏了脑袋。这一贬再贬的,徒让别人乐着。”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想起了没有星辰的夜,一排宫灯在夜中摇曳,还有他那人翩然地一转身,月牙色的白袍翻飞,以及那瞬间黯然的一眼。

    她摇了摇头,想着该是大家都让这天热坏了。

    “走,去找个凉快地儿坐坐,再这样晒下去,都可以上桌了。”他拍了拍袖道。

    悬月不禁诧异,看着那直喊热却没淌过一滴汗的人,指了指自己问:“是我吗?”

    “怎么不愿意吗?”他挑了挑眉,不悦之色更重。

    “这倒不是,有些惊讶罢了。”她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濯雨也不多话,转了身,也不管她是否跟上,径自大步不远处的湖中水榭。

    悬月看着那人卓绝的身姿,实在不明白这人想些什么,但还是快步跟上,随他在亭中落座。

    亭周围了轻纱做帘,遮去了些火热,倒也凉快了些。

    宫人很快奉上了茶果,濯雨撩过宽袖,夹过一块糕点,放在面前碟中,不见进食,倒被他用箸戳了个烂。

    悬月横手轻咳了声,实在耐不住周遭的沉闷,转了转眼看到那捧着卷轴的小厮也跟了过来,便随意问了句:“三哥那的卷轴都是做什么的?”

    濯雨皱了皱眉,道:“新进秀女的画像罢了。”

    悬月错愕,问:“这不是皇后和四妃的事吗?怎落你一个皇子身上了。”

    “后宫地方那么大,来来去去的伎俩也就那么几个。新进秀女,就是又要分去了几分宠,谁心里乐着?皇后心里不快,报了病,让母妃去烦着,母妃不愿,推不了,还能推哪去?”

    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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