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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他却不敢不当真。
木婂对锦绣的情谊他十分清楚，哪怕如今锦绣早已不在帝京，木婂也依旧将她当主子。
一个忠心的婢子，怎么可能对自己主子下手呢？
这一天云霄照例在府邸门前打转，天『色』渐暗，他仍是不敢回家。
大夫说了，怀孕的头三月十分重要，受不得半点惊吓和刺激。
抬头看了眼天，月儿已经『露』出尖尖的头儿，他却只能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府邸的门突然打开，丫鬟茳儿走了出来，眼睛亮了亮：“老爷果然在这里，夫人让您进府。”
云霄愣了片刻，反倒不敢进门，而是问丫鬟：“夫人……夫人心情怎么样？”
茳儿苦了脸：“没什么胃口，晚膳只用了小半碗粥。”
云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一副刀山火海的样子，浑身紧绷着跟着进了门。
一路到了主院。
木婂窝在软榻上，身上盖了一件披风，几日不见似乎清瘦了许多，眼睑下一片乌青，看上去精神恹恹。
云霄便心疼起来。
打发了丫鬟，关上房门，云霄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木婂已经抢先道：“皇上已经决定好了？”
云霄愣了片刻，见木婂眼底划过失落之『色』，不由得苦涩一笑。
令人欣慰的是，木婂并未发怒，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哀凉。
“是皇上的主意，还是皇后的？”她如是问着。
云霄却更加紧张。
她越是轻描淡写，代表着她越发心情愤慨。
“这……主子的心意，哪是我们能揣测的。”
木婂顿时冷呵一声：“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这天底下，我只有一个主子。”
云霄上前几步，坐到软榻边上，这么走近了，才看见她脸『色』憔悴，唇无半分血『色』，不由得心里抽搐起来：“你这是何必，你知道的，单凭你我的力量是无法左右朝政和时局的。自古皆是王朝更迭，强着为尊，启国不攻打殷国，殷国也会想方设法吞并启国。”
他想『摸』一『摸』她的头，她很快侧开了身子，声音冷冷的：“王朝更迭？强者为尊？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太卑劣了吗？我只问一件事，殷国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换回殷王，殷王为何回到殷国不出三日便病倒？”
云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木婂面『色』渐冷：“连乔先生都束手无策的病，当真只是区区风寒？程峰托了人带话给我，皇上出征前去了皇后的宫邸。”
云霄大骇：“宫中之事，你怎可随意打听！”
木婂不屑：“他若是稀罕，大可将我的脑袋拿去。”
云霄垂丧，深深看她几眼，再次叹了口气：“皇上也属无奈之举。我们的兵力财力本就不如殷国，又丢失了那么多城池……自古枭雄君王，从来没有卑鄙不卑鄙的，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王朝兴盛，任何方法都是应当的。木婂，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以为皇上心里就好受吗？从城池回来，我便没有看见皇上再展『露』笑颜，甚至连那处院子皇上都未曾再去……皇上啊，比我们都苦。”
木婂沉默了片刻，转眸看了云霄几眼，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不知该如何说。
半晌，才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云霄僵了僵，到底没有打断她。
“曾经，小姐全心全意喜欢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身怀六甲，还奔波于西蜀的建设，他呢……”
“就算到了最后的时候，在帝京，小姐也是为了他着想的。想想小姐除掉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他的绊脚石……他却因为猜忌，使得小姐坠崖。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当时不管不顾跟着小姐跳下悬崖，或许上天会垂怜，让他们冰释前嫌……”
说到这里她黯然笑了笑，摇头道：“一切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罢了，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得不到的……就让他一辈子遗憾吧。”
话音一转，多了几分严厉：“倒是皇后……云霄，你可还记得，在拜堂成亲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
云霄浑身一震，思绪突然回到一年前。
喜烛冉冉，她娇美异常，却面『色』冷峻地告诉他：“小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手刃锦程公子的凶手，云霄，我嫁给你，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他没有迟疑，点了头，能娶到她，哪怕是让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云霄，我现在告诉你。杀死锦程公子的人……正是皇后！”
第739章 杀机（）
东南沿海。
淑太贵妃觉得自己一生的遗憾都在这几年填弥补了。
出了宫，恢复自由之身，儿子孝顺，媳『妇』懂事，还有两个听话的孙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喜欢海，宋澈便下令在海边修建一栋别院，推开窗户，便能看见海浪翻滚。天气好的时候，甚至有海鸥在院子里寻找食物。
元娘时常带她出去游玩，带上孙子们，走走停停，日子无比惬意。
年末的时候，她甚至去了一趟鞍麓，祭拜了爹的坟冢，还看了看多年未见的大哥。
而今天，原本是要一起去城外海边捉螃蟹的，她却看出元娘脸『色』似乎不大好，时常长吁短叹。
索『性』将两个孙子打发了，亲自端了杯茶给元娘。
元娘赶紧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没事的。”
淑太贵妃在宫中生活了这些年，怎么可能猜不到元娘的心思。当下抿了口茶，面『色』严肃起来：“有时候要藏得住，才能笑到最后。”
元娘浑身一震，险些将手中的茶盅打翻。
淑太贵妃却语重心长起来：“你聪慧懂事，许多事情不用我说，你应当想的十分透彻。”
元娘低敛了头，泪水却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就在准备出门之前，宋澈突然派了人回来传话，说帝京已经下旨，准备攻打殷国。
她实在无法想象，殷不悔昏『迷』，锦绣一个人是如何撑起殷国的。
殷国眼下还在内『乱』，如果启国也发动战争……锦绣一介弱女子，怎么能支撑下去！
她心疼，却无可奈何。
她不止是锦绣的姐妹，也是南海王府的女主人。
上有婆婆，下有子嗣，她不能任『性』，哪怕心疼的快要滴血，也不敢流『露』半分。
只是这一刻，在淑太贵妃面前却怎么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决堤般往外涌。
淑太贵妃叹了口气，亲手用帕子替她擦拭眼角，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额娘知道，你委屈，你懊恼自己鞭长莫及无法帮她，她所受的痛苦你仿佛都能感觉到……元娘，额娘的好孩子，你要相信，每个人生命里都需要经历一些磨砺，只有经历过这些磨难才会让人生变得完美、完整。你看，额娘不也是这样吗，如果不是在宫中磨砺了这些年，额娘怎么有机会看到如此美丽的海边风景，又怎么会有这么懂事孝顺的儿媳『妇』。”
元娘渐渐止了哭，不好意思起来：“让您笑话了。”
淑太贵妃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额娘在宫中这些年，见识应当是比你要好的。别担心，殷国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锦绣那个孩子……是有福分的人，她一定能撑过去。”
话音一转，又严肃起来：“眼下倒是该想想自己，听说南海王最近很是忧心啊。”
元娘一顿，不由得苦笑：“还是瞒不过您。”
便老老实实说了：“宫里头要整顿东南沿海的营队，下个月便会派大臣过来。包括出海的舰队，辎重武器，全都会记录在册……”
说白了，就是要把宋澈手中的兵权划分为朝廷皇室所有，以此架空宋澈，让他彻头彻尾变成闲散王爷。
元娘其实有些心寒，毕竟宋澈和宋煜当初关系那般好，没有宋澈的支持，宋煜是无法登上那个位置的。
这才一年的时间啊，就亟不可待地对宋澈动手。
“我倒是想的明白，反而是王爷……”元娘叹了口气，这件事伤害最大的还是宋澈，曾经他那么相信拥护宋煜，结果……
果然，人人都说君王心疑，宋煜比老皇帝还要入木三分啊。
淑太贵妃想了片刻，才道：“任何人坐上那个位置，都会如此。都说伴君如伴虎，权力交出去也好，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在南海过日子。王爷也不必再冒险上战场了……”
元娘无奈点头。
气氛有些低落。
淑太贵妃看了她几眼，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说……此次对南海进行规整，是皇后献计。”
元娘大骇。
旋即便冷静下来，见淑太贵妃目光如水，元娘不由得一头冷汗，暗道自己先前儹越了。
细细一想，淑太贵妃在宫中这些年，势必有旁人所不及的。淑太贵妃打探来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皇后……齐齐阿……
不禁想起宋煜从西蜀返回帝京的时候，她当众给齐齐阿难看，那个记仇的女人……
又想起木婂隐约提过，关于锦程的死。
心顿时沉了下去，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杀机。
这抹杀机自然被淑太贵妃注意到了，她提醒道：“永远记得额娘告诉你的，沉得住气，方能笑到最后。”
元娘浑身一松，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眼角眉梢俱是淡淡，看不出半分悲喜。
淑太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笑盈盈道：“去看看我的两个乖孙子，一会儿不见就想的紧啊。”
“恭送额娘。”元娘屈膝，目送淑太贵妃离开。
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元娘一个人坐在雕花圆椅上，思忖了许久，然后唤了丫鬟香棠来。
“我们在宫里的人，可是已经到皇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