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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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事件簿-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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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栋楼里的现住户,其实家境都不算宽裕。条件稍好些的,早已搬走了。

    可是不表示他们不快乐。

    b市的春天,总是漫天沙尘,一不留心就迷了眼,但耄耋老人们,还是喜欢拿个小板凳,坐在楼前的空地上,织着毛衣摆弄着象棋,闲话家常。

    b市的夏天,总是酷热难当,劳累工作了一整天的大人们,都喜欢围坐在这株老榆树下,吐吐苦水发发牢骚讲讲八卦,分吃一颗凉水浸过的西瓜,油汗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b市的秋天,是果实累累的季节。甜的瓜、脆的果、酸的梨几元钱可以买上大半塑料袋,不知节制的孩子们,互相拼比,可着劲吃,常常酸倒了牙,“哎哟哟、哎呦呦”直叫唤。

    待到正经吃饭的时候,喝稀粥都嫌牙疼,被各自的家长埋怨着、嗔怪着、心疼着,却依然不会长记性。下次照旧不管不顾的猛吃一顿,一个个小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周而复始地犯着单纯可爱的错。

    b市的冬天,总是一片白雪皑皑。天空是苍茫茫的灰蓝色,大地冻得硬邦邦的,横七竖八的,裂开一道一道的口子。北风料峭,冷得要人命。但楼下,总是会有一群穿着破旧夹袄的小屁孩,睫毛上挂着冻结的晶莹霜花,时不时抽搭着两管青鼻涕,搓着冻僵发红的小手,在打着雪旋的寒风中,热火朝天地堆雪人、玩爬犁、打冰猴儿、扇在铁轨上压得扁扁的啤酒瓶盖偶尔发出阵阵欢呼,或者声声哀嚎,没心没肺地快乐着。

    住在一单元103室的宋奶奶,已经满头白发了,佝偻着腰,走路都很费劲。偏偏非常喜欢伺弄各种花花草草。

    每年春天,她都会在楼前种下成排的花种:鸡冠、串串红、波斯菊、扫帚梅、夜来香都是抗旱耐活、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草花,跟名贵稀有完全不沾边。却总是开得非常精神,在旭日和风中,得意洋洋地摇摆着小脑袋。

    宋奶奶也曾经兴高采烈的,指挥人高马大的儿子,往楼前不碍事的角落里移植了几株灌木。从此她多了项工作,每年深秋,第一场寒流来袭的时候,都会吵吵嚷嚷地,让儿子用取自十几里外锅盔山上的肥沃黑土,将灌木的根部,厚厚掩埋,再妥帖地把植株一层层裹上塑胶薄膜。

    小心认真的样子,倒象是在看顾自己的宝贝孙子。

    如今,时过境迁,宋奶奶已经在两年前故去,夺走她生命的不是意外、不是疾病、不是伤害,而是谁也抵抗不了的衰老。

    但她精心伺弄过的那几株灌木,却终于长大成年。在去年夏天,盛开出一簇簇深红如墨、洁白如雪、绛紫如绢的鲜花。

    沁人心脾的香味,老远就闻得到。

    夙夜闭了下眼睛,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有快乐、有悲伤、有喜悦、有难过,更有痛彻肺腑的临别记忆。

    身旁探出根黑褐色的老树枝桠,一只深灰色的小小蜗牛,正趴在一片翠绿的榆树叶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看不见它动口器,但榆树叶很快就被啃穿了个大洞。

    夙夜顺手扯下叶子,受惊的蜗牛,迅速把小脑袋,缩进逼仄的壳里。

    淡漠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温和,夙夜小心翼翼地,把树叶搁在地上。蜗牛缩了缩身子,马上竭尽全力,蠕动着用腹足爬走,怯生生躲进一片枯叶下面。

    可怜的、卑微的、脆弱的小生命,可是,它也会有属于自己,单纯的快乐和烦恼吧?

    夙夜抬眼,遥望着七楼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玻璃窗。

    铁质窗框上的油漆,早已鼓障开裂,露出斑驳的铁锈色。里面的卡簧,其实也早就坏了,只能用根毛竹筷子别着。

    这些,他当然都很清楚。默默地,他在脑海中逐渐复原窗户后面的情形。

    布满霉斑的墙角、陈旧破烂的家具、裂痕斑斑的廉价地砖以及曾经在里面吵吵闹闹的男女主人。

    记忆的潮水奔腾翻涌,夙夜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情绪一击即中。

    他可以忍受贫穷、忍受嘲笑、忍受痛苦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承担绝望。

    从亲眼看见爸爸尸体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就坍塌了,再也看不到阳光,而是永恒的漫漫暗夜。

    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落叶,轻轻黏贴在他脸上,下意识伸手拂落。夙夜直起身子,轻轻吐出口气,不情愿地向3号单元门走去。

    已经来到这里,他当然不允许自己逃避。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孩子们在上学,成年人们在工作,老人和年幼的孩子,都在午睡。楼道里安安静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第39章 五 (连环血案)7() 
体力太差,走到七楼。夙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

    刺目的黄色警戒带,早已被撤除,摸出钥匙,他咔哒一声打开门。

    室内空荡荡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陈旧的、腐败发霉的味道。

    这是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套房,进门就是客厅,两侧分别是两间卧室和卫生间、厨房。

    本来狭窄拥挤的室内,现在空荡荡的,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大部分东西,都被警方作为物证带走了,显得特别空旷死寂,没有一丝人气。

    一长一短两个画成的轮廓,静静呆在地砖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没有人会联想到,那两个不规则的轮廓代表着什么——两个戛然而止的鲜活生命。

    夙夜站在门口,盯着那白圈看了许久许久,眼眶慢慢红了。他使劲咬了下嘴唇,硬是逼回眼底泛起的湿意,抬起脚,慢慢踱进屋子,蹲下身子,细细打量。

    白底灰蓝色花纹的地砖上,依稀可辨出大滩大滩暗黑色的血渍。

    一瞬间,汹涌袭来的悲伤,溢满了胸臆。夙夜猛地站起身,苍白着脸,踉踉跄跄地退后一步,起立得太猛,竟有种强烈的晕眩感。

    他使劲揉揉太阳穴,等待那股晕晕乎乎的感觉渐渐退去。

    这些血渍,是爸爸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

    对面墙上的神龛,电源插头在爸爸过世那天,已经被他拔了下来。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客厅夹在卧室和厨房之间,传递过来的光线,被稀释得昏暗而迷离,像罩上了层青灰色的薄纱。

    净瓶观音的轮廓,因此显得特别模糊、诡异,沉默不语地望着他,似乎不怀好意。

    地上的血渍,干涸已久,尸体也早就被运走,化成了灰烬,被埋葬在郊区的公共墓园里,他却依然清晰地嗅到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

    夙夜明白,那血腥味其实是从自己心底里溢出来的。

    2012年七月三日,他至死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生命中的分水岭。

    那天,像往常一样,上完晚自习,夙夜照例拎着个黑色的大号塑料袋,背着书包回家。

    他习惯每次出门,兜里都揣着几个大塑料袋。这样,路上看见能卖钱的东西,就随时都可以捡起来。

    今天运气不错,在一家咖啡厅门口,捡到了十几个矿泉水瓶。虽然被几个路过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嘲笑了,不过,夙夜一点也没在意。

    生活如饮水,冷暖自知。

    因为收获颇丰,他的心情很不错。暗暗思忖着,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攒够下学期的晚自习费了。

    大概要下雨,没有月亮,星星也看不见一颗。

    天空沉闷暗黑,铅黑色的浓云,压得低低的,仿佛触手可及。不停歇地汹涌翻滚,像飓风中咆哮怒吼的大海,有着吞噬天地万物的嚣张跋扈气焰。

    兴许是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觅食,蚊子们显得特别躁动兴奋。围绕在耳边,嗡嗡乱叫,惹得人心烦意乱。

    伫立在街角的老楼,黑乎乎、阴森森的,犹如一口巨大的钢筋水泥棺椁。

    夙夜心脏突然一悸,慌得厉害。他使劲晃晃头,甩掉心头莫名涌起的惶惑和不安感。

    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踏进单元门。狭窄逼仄的楼梯间内,低瓦数灯泡有气无力地亮着,二楼的声控灯坏掉挺长时间了,也没有人更换。

    身旁的墙壁,被经年累月的尘埃覆盖着。象是重度皮肤病患者,脱落的墙皮,犹如狗皮膏药般,东一块、西一块,出底下青灰色的混凝土。

    松动的铁框玻璃窗,被风吹得格拉格拉直响。

    阴森恐怖的氛围,简直可以直接拿去拍鬼片了。

    夙夜体力不济,走到五楼,气喘得就有点急,腿脚也发沉发滞,肩上的书包,沉甸甸的,直往下坠。他停下,稍微缓了缓,才慢慢腾腾地继续往上走。

    上了七楼,他一眼就瞥见,自家的房门没关,微微敞开着,欠了条缝,心里不禁暗暗觉得纳闷。

    这栋楼的住户,境况都不算太好。所以也没有人家,会奢侈到用电风扇,空调就更别提了。夏天开门通风,是常有的事。

    至于会不会有强盗小偷光顾,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毕竟,他们也是需要业绩的。

    当然,如果是女孩子,或者是年轻的小媳妇,独自一人在家,出于谨慎,无论多热,她们都不会开门。

    不过,无论什么状况,天黑了门还敞开着,就显得十分古怪,因为晚上蚊子会特别多。能奋力飞上七楼的,还个个身强力壮,老弱病残,是决计上不来的。它们强悍的战斗力,绝非普通蚊子可以比拟,往往是咬一口,就鼓起一个红肿发亮的大包,钻心的刺痒,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有钱人一千块钱当十块钱使用,穷人则是一毛钱当十块钱珍惜。蚊香一盒虽然才几块钱,但是天天用,累计起来,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所以,他们连蚊香也舍不得使。

    夙夜的爸爸夙正亭,在附近的纺织厂做装卸工。

    纺织厂实行三班倒的排班制度,夜班从午夜十二点上到早上八点,白班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四点,四点班则是从下午四点一直上到午夜十二点。

    这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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