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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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耽美)-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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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淳元听北堂戎渡这样说,不禁抬头看那树上如云霞般的一片盈粉之色,笑嘻嘻地道:“果真呢,这花开得真好。”他年幼烂漫,懵不知事,沈韩烟却是心怀慨叹之意,道:“记得我初至吟花阁时,这树还没有眼下这般大,如今想想,果真岁月如同流水,孔子说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想来就是如此了。” 

  北堂戎渡微微点头,一手抚了抚那树身,心中感慨之余,也觉淡淡地亲切,正说话间,下人已将饭菜摆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北堂戎渡撩起衣摆坐下,笑道:“唔,晚上吃些素淡的,才有胃口。”一面拿起筷子,一面叫孟淳元也坐下,三人一起吃了饭。 

  饭后,北堂戎渡叫人摘了些葡萄,洗干净之后,用一盏翠玉盘子盛了,道:“这葡萄结得还好,我去给父亲送些尝尝。”沈韩烟叫人取来一只柳条编的精致小筐,道:“不如用这个。”北堂戎渡打量一下,不觉笑了:“果然,这样衬着更好看些。” 

  一时间到了遮云居,却正迎面遇见下人们抬着一顶半敞的青色软舆,隔着影影绰绰的透明白纱,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端坐在里面,北堂戎渡往一旁让了让,躬身道:“孩儿给父亲请安。”舆内的男人见了他,薄唇似乎微微上扬了些许,一只手从里面探出,道:“……上来。” 

  北堂戎渡依言登上了软舆,此时微风暂至,夜色如墨般一丝一丝地侵进了天空,使得天色逐渐晦暗了下来,一弯新月隐隐攀上。北堂尊越让少年在自己身旁坐了,一手支着下颌,斜倚在绣榻上,道:“你怎么过来了。”北堂戎渡拎了拎手里的柳条小筐,答道:“我园里的葡萄结得挺好,甜得很,所以给爹送一点尝尝……爹这是有事么?”北堂尊越随手拿了一粒葡萄送进口中,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去踏英园走走罢了。”北堂戎渡听了,知道男人是要去他的那些姬妾们那里寻欢作乐,因此便了然地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北堂尊越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嗤笑道:“罢了,跟本座一起去。”北堂戎渡皱了皱鼻子,苦笑道:“还是算了,我宁愿自己随便去四处遛遛。”北堂尊越听了,也不在意,随口道:“如此,本座便同你一起走走也好。”说着,让人停下软舆,父子两人一起走了下来。 

  此时还只是六月,夏日的暑气还没有真正到来,亦算是清爽,一大一小两个人信步而行,低声笑谈,随意走着,不觉便到了一处湖畔,就见满湖荷花于烟水之间绵连如海,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瑟瑟清香之气,别致且清郁,北堂戎渡很自然地牵住了身旁人的衣袖,只觉得心中十分安乐平和,偏头看向身旁的北堂尊越,就见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萧萧然如松下风,龙章凤姿,亦不可尽喻,忽依稀想起从前年幼之时,恍惚中,仿佛还是垂髫年纪,正被男人抱在膝头逗弄,而如今时光荏苒,眼下自己却也已有了能与其并行的资格了,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千,心头百味难言。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见草中虫声唧唧,不觉勾起儿时记忆,北堂戎渡童心忽然涌上,眼中露出一丝顽色,遂放下手中装葡萄的小筐,往花丛草木间转了一圈,等到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个用丝绢裹成的小小袋子,里面隐隐透出光亮。北堂尊越见了,微一转念,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因此双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道:“你多大了,还玩这个?”北堂戎渡笑吟吟地把袋口打了个结,不让里面的萤火虫飞出来,一手放到装葡萄的柳筐里:“我小时候,倒是常捉这个玩。”说罢,见湖水悠悠缓缓,风吹荷动,说不出地宁静动人,便用手指着不远处一条靠在水边的小船,笑道:“爹,咱们去划船罢,我做船夫就是了。”北堂尊越见他兴致颇高,便笑了笑:“你会?”北堂戎渡笑着拉起男人的手,牵着这只大手就往前走,不假思索地道:“来罢来罢,一起去。” 

  那小船不大,看起来应该是堡中的女子用来泛舟采莲的小船,北堂尊越没言声,只顺势被少年拉到船边,两人一同上了船。北堂戎渡把手里的筐子放下,捡起木桨,用力一划,船身就已徐徐离岸,渐渐向湖内荡去,不一时,就已行得远了。 

  水面粼粼,格外明净,远处的楼台灯火,绵绵如同流光,空中一弯新月遍洒清辉,倒映水中,烟水波光之间,浅舟浮嵯,流水潺湲,荷花的芬芳之气盈盈缠绵于鼻端,北堂戎渡泛舟湖上,载了满船星辉,在莲海烟波之中徜徉,只见天际辽阔如水,繁星闪烁,迢迢未止,小舟轻过,就分开了水面上的浮萍,北堂戎渡一时之间心情欢畅空阔,不觉扬声唱道:“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浪晚,露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青青荷叶如翠,桨动舟摇,那正在摇桨的修长背影被月辉洒了一身,银光柔淡,少年意态闲闲,广袖随着划桨的动作微微拂动,歌声悠悠回荡在湖面上,即便声音是清亮而朗阔的,但余音却也悠长成了袅袅如丝般的缠绵,北堂尊越坐在船上,听见少年唱歌,不觉微微一笑,只注目看他,戏谑道:“这歌到底也绵软了些,不是你一个男儿该唱的。”北堂戎渡毫不在意地回头笑道:“也只这首还算应景,不然难道要我唱‘大江东去’不成?那倒是气魄够了,是男儿该唱的。” 

  北堂尊越不觉低笑出声,从身旁的柳筐里取了葡萄来吃,北堂戎渡徐徐划动着木桨,不觉一时间意态懒懒,瞧着满湖倒映着的清明月光,道:“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爹,方才却是忘了拿酒,不然眼下赏花观月,你我对饮,才是妙事。” 

  远处月光下,有鹭鸟白鸥等水禽在水面间自在浮沉,清风徐来,静谧如画,北堂尊越一扬手,一小串葡萄便朝着少年飞了过去,北堂戎渡回身一手接住,张口咬下一颗嫣紫的饱满果实,顿时甜汁满口,不觉笑道:“唔,虽说没酒,可咱们有葡萄,倒也不比酒差了。”说着,暂时停了桨,坐下来用手去搅船侧的湖水,将四周都漾起了款款的波榖,旁边几条锦鲤正于莲叶间倏忽游曳,被他这样一吓,顿时摆尾逃遁而去,北堂戎渡哈哈一笑,顺手摘了一朵粉白的莲花,抛给北堂尊越:“爹,这花开得真好呢。” 

  清雅的花朵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膝上,染出一缕盈盈芳香,北堂尊越似是略一怔忡,既而拿起来看了看,那花开得明丽,玉白之中染着淡淡嫣粉色,仿佛美人含情带嗔的羞红双颊,他一抬眼,正看见对面北堂戎渡清澈的眼眸中映着繁星点点,唇角含笑,身后静水柔夜,月色撩人,水光浮沉中,温柔难言。 

九十九。 若非父子 


  北堂尊越心中明晦交互,内心有莫名的微微悸动之意,就仿佛雾里观花,明明花海如潮,美如幻景,却偏偏捉摸不到,赏看不清,他手上执了那朵莲花,月光下一双凤目幽潭般沉沉寂寂,星月投在水中的倒影驳碎烁烁,影影绰绰地照亮了男人那冷峻的眉峰,却又看不清明。对面北堂戎渡站起身来,倾身向前,低头去拿那只放在柳筐里的丝绢袋囊,许是船身微晃的缘故,却不防鬓发上抿着的一把玳瑁小梳忽然滑落,掉在了男人的腿上。 

  北堂尊越这才仿佛收回了思绪,既而眼神微敛,拿起那把小梳,北堂戎渡伸手从他手心里取回梳子,一面插回到发间,一面笑道:“这东西打磨得也太光滑了些,一不留神就掉了。”说着,拿起那个装有萤火虫的绢袋,把先前打的结解开,从里面取出一只萤火虫,用指头拈着,递到北堂尊越眼前,献宝一般地笑吟吟道:“爹,你看。” 

  萤光一闪一灭,散发着微蓝的柔色,恰若繁星,少年眉眼含笑,宛似钩月,一缕清风掠水而过,吹起了湖面上细碎点点的如银涟漪,北堂尊越伸手去拿少年指尖之间捏着的萤火虫,北堂戎渡见状,忙抬手阻拦:“轻点儿,看你这样子,只怕要捏死了。”他这一抬手,不经意间却将手里拿着的绢袋掉了下去,里头的萤火虫得了自由,顿时四散飞了开去,无数微蓝的小小光点漫漫散散,轻盈飞舞,北堂戎渡‘啊’了一声,懊恼道:“怎么飞了!”口中这样说,双袖已然抖了开去,袖摆翻卷之间,很容易就动手将四散的萤火虫捕捉了回来,尽数拢在手心里,但好象又迟疑了一下,忽然间却松开了手,道:“罢了,放你们走就是了。”将手一扬,把萤火虫全放了出来,只是看着它们飞在水面上。 

  北堂戎渡放了萤火虫,既而拍了拍衣袖,干脆坐在北堂尊越脚边,倚着男人的膝头,周遭流萤飞舞,恍若星子灿灿,渐渐地,就隐到花海中不见了,唯闻四下流水潺潺湲湲。北堂尊越的手抚上少年的头顶,嗤声轻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北堂戎渡安静伏于他膝上,脸颊压着柔软伏贴的衣料,用手划着男人衣料间的精细纹路,月光下,只见那琥珀色的料子上被涂着一层月光,微微生出温润的意思,闻言,便慵懒地微微侧一侧头,含笑接口道:“你不是说过,不管我多大了,在你面前也还是个小孩儿吗。”北堂尊越的手指上绕了少年一缕漆黑的墨发,一笑对之,道:“也是,本座确实说过。” 

  北堂戎渡捉住男人的一只手,去把玩他手上戴着的一枚双鱼兆瑞二色玛瑙戒指,只觉得对方的手是温热的,除了大一些之外,和自己的手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由于北堂尊越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着,并未拢起,因此北堂戎渡就轻轻扯了扯男人垂下来的一络头发,略略仰头,‘哧’地一声轻笑出来,露出圆圆的酒窝,道:“嗳,你说,我长得这么像你干什么?等我以后大了,和你站在一起,岂不是让人几乎分不清楚……哦,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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