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千折戏- 第8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叶檄脸上一讪,她便做了回好人,给他解释道:“我适才说过了,按医家道理来讲,赵婕妤是不该死在启元前头的。”

    “如今这事儿,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其一,皇后的确在行弑君之事,而赵婕妤得了信儿,调查之后已获悉真相,那么,她如今不合情理的暴毙,就是她自己有意为之,意图以一己之命,牵出中宫弑君大案,拉皇后下马顺带,也毁了太子的前程。”

    “第二种可能是,皇后弑君之事本为子虚乌有,而赵婕妤得了侍卫长你传去的消息,脑筋一动,便亲自行了弑君之事,在启元的药中动了手脚,再献出自己这条命,虚构一场弑君之案。”

    “因为梁训妍就在宫中,赵婕妤甚至都不必做其他事,只需一死,自然有人助她成全陷害皇后、毁掉太子的后事。”

    最后,她道:“无论是哪种可能,赵婕妤之死,目的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皇后是否弑君。”

    叶檄听完了这些,久久没有言语。

    “她真的是有意自戕?”许久之后,他问出这句话,语气都还甚是艰难。

    裴筠筠挑了挑眉,看了元隽一眼,同叶檄道:“也未必。喏,你看你主子,这会儿估计心里正劝自己呢!只道赵婕妤就是天生体质与常人不同,经不住砒霜的折挫,这就去了。”

    宫中婕妤暴毙,六宫卷入谋逆弑君之案的事,传出九霄宫,没几日间,便四海皆知了。

    “也是有意思,”这日,袅袅同她说起:“如今国中不稳,龙体欠安,弑君这样的大事,即便是真的,宫中也要压一压才对,怎么就这么不遮不掩的传之四海了?是启元病糊涂了,还是旁人有意为之?”

    对此,裴筠筠一时也难确定。

    “人在病中,一动大气,做出些什么有悖常理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更大的可能,应该还是旁人有意为之”

    “那是冯通?”

    裴筠筠摇摇头:“不大可能。毕竟皇后娘娘还姓冯呢,这事儿传出来,对他没多大好处。”

    “可能是”

    裴筠筠想着,正要说可能是肃王,这时候,元隽从城中回来,进帐打断了他的话。

    “别猜了,”他道,“京中刚刚传来消息,中宫皇后,戴罪禁足,圣谕幽禁宫中,非诏不得出。”

    裴筠筠颇为诧然。

    “这是什么意思?”她追问:“即便皇后真做了,皇帝也不该有此举啊?”

    启元在风口浪尖上这样做,即便对皇后的罪名讳莫如深,但天下人又有谁看不出,中宫与弑君之案的联系?

    这样一来,东宫的地位,岂非岌岌可危?

    “我亦看不透启元打什么主意,”元隽净了手坐下,说道:“如今看来,将宫中动荡宣之四海,应该就是启元自己的意思。”

    否则,不管是肃王也好、冯通也好,就算能将消息带出宫门,也没法子强迫启元下旨发落皇后。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裴筠筠面带愁容,低低喃上一句,心头久久不安。

    铁壁城中的事,在翟温死后,便都顺利了许多。因宫中出事,姜彦缨才能活动时,便已同元隽告辞,返程回京了。

    “这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羽雁?”这日元隽从城中回来,两人一起吃过午饭,裴筠筠便提起了返程之事。

    “一时回不去,”元隽叹了口气,道:“今日圣旨直接传到了铁壁侯府,启元有令,宣我还朝。”

    “什么?!”

第八十六章 荒谬之举() 
之前,无论京中局势如何变幻,裴筠筠都是秉承着看戏的心情,冷眼旁观,捎带站在羽雁的立场上剖析利弊。

    但是,这宣召还朝的圣旨一降下来,所有事情便都不一样了。

    理上说,羽雁王本是奉旨返归封地,中间出了属地暴乱之事,临时被摄政王调遣去平叛,多少便有些说不过了。更不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连羽雁城的边儿还没沾上,却又一纸诏令命其折返,听起来都分外荒谬。

    “他这是什么意思?”裴筠筠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启元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所为何事,“总不会觉得弑君之事同你有关罢?”

    元隽淡笑道:“皇后都被禁足良久了,可知启元心里很明白此事乃是何人所为,我同皇后娘娘,不憋着弄死对方都是轻的了,怎么看也是不可能牵扯在一起的两方势力罢?”

    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奈何,此事却实在太叫人想不通,“难道京中有什么变数,是你我还不知道的?”她说着,不待元隽说话,自己却又将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呀,要打盹一家打盹也就罢了,哪有两家一齐打盹的道理?即便你的眼线一时疏漏,还有朗月的人呢,若真有什么,袅袅早该告诉我了”

    元隽看她在那里嘟嘟囔囔的猜测着,许久没有说话。

    从接了这圣旨开始,在排除了各种可能之后,他心里隐隐便冒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启元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认还是很了解的。

    这位叔父,自来在人前,都是一副慈蔼宽和的模样,早年大齐刚刚建国时,八方士人多有以汉高祖与之相较的。

    对元隽而言,他是羽雁全族中,将门面功夫做得最好、最善笼络人心、最懂左右逢源,更是报复心最重的一个。

    而撕开表象之后,内里又裹着一颗只顾得到自己的心。

    归根结底,当今天子,最是个道貌岸然,自私自利之人。

    然而,能将道貌岸然做到极致的人,本就是个难得的‘能耐’了。

    这样的人,不能说亲缘凉薄,只能说,万般皆下品,唯私一己身。

    “我心里有个猜测。”他忽然道,“只是,真要说出来,怕是更荒谬,连我自己都难以尽信。”

    裴筠筠蹙蹙眉,不解的望着他,等着他道出他的猜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道:“天子病重,太子式微,权臣跋扈,四海不安。”

    他抬头与她对视,一字字说出最后四个字:“国赖长君。”

    这二十个字,裴筠筠配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很是品味了许久,忽然一惊。

    “你不会是说”

    两人对视之间,元隽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裴筠筠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

    他垂眸,微一摇头。

    可不可能,如今再说什么,也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到底,总要等回了天都,方才一切大白。

    天都,太尉府。

    冯岌得了传见,进到内书房,朝正在拭剑的太尉大人深深一揖,拜道:“拜见父亲大人。”

    冯通动作未停,淡淡应了一声,片刻,道:“如何?”

    冯岌回道:“回父亲,孩儿上午见了陛下身边的内侍,如父亲所料,陛下此间重召羽雁王进京,打的,确然是另立储君的主意。”

    “立谁。”冯通闻言,瞬息抬眼朝他看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甚至没带询问之意。

    冯岌踌躇半晌,终是答了三个字:“羽雁王。”

    冯通狠狠一闭眸。

    从羽雁王得摄政王护佑离京开始,太尉大人便铺排下了一盘棋,打了一手好算盘。

    他授命翟温推助铁壁暴乱,料定了摄政王站在不愿加功冯氏的立场上,最后定会属意羽雁王平乱。而他,也已然在派去平乱的副将中安插进了一等的高手,只待两军交起战来,趁乱将羽雁王击毙于战事之中。

    此为第一计。

    冯皇后受他蛊惑,私下中在启元的药里加了砒霜,暗行弑君之事良久,对此,他一清二楚,只待羽雁王一死,再将此事爆出,母子一脉,便可彻底击垮元殊,废东宫。

    此为第二计。

    如此两番震动之后,启元大限将至,放眼族中,也只能立幼子为储。而他这位当朝太尉,则可借着私下里与等天李氏庶子、夜城公李珒的联盟,制衡肃王,保全自身,稳坐辅国之位。

    原本,从铁壁暴乱开始,一切便都朝着他所期盼的方向行进。

    然而,没有人想得到,羽雁王竟握大军而不攻城,以伐谋之策,屈人之兵。

    从这一刻开始,他所有的计划便都被打乱了。

    更不提赵婕妤暴毙,让皇后弑君之事暴露的毫无征兆。

    当朝天子是什么样的人,许多人都能说出个一二来,但冯通却敢说,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几十年的交道,他与他做过同袍,做过盟友,做过君臣,最后不出意外的成了各怀心思,互相算计的人。

    冯通很清楚,对启元而言,元殊是他一早便选定的继承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当时密王事出,当真为元殊所为,他的储君之位也不会被撼动。除非——

    有朝一日,做儿子的起了犯上之心,直接威胁到了他老子本人。

    “陛下的报复心,老夫从未怀疑过。”冯通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从金刀帐的人翻出中宫弑君的铁证起,老夫便知道,这废立储君之事,是拦不住了。”

    冯岌不解道:“父亲孩儿愚笨,实在不解。按理说,陛下与先王”顿了顿,他道:“孩儿还以为,陛下对羽雁,只有防备与恶意呢。”

    “呵”冯通闻言,嗤笑一声,“那是在元殊没沾上弑君之嫌以前。”

    “说来,陛下实在是个很奇怪、也很简单的人。”冯通道,“你也以为因为先王的关系,他同羽雁长房一脉,应当是势不两立的关系是不是?呵,其实不是的。他对羽雁王的防范,全都立足于他有可以托付传承的后人之上——便如同之前的元殊。甚至于元焃若是还在,这储位也不会落到元蔚头上。说白了,他对元蔚元隽,从来都没有什么私人上的恨意。当年想除掉他们,也不过是为利罢了。”

    “我甚至觉得,如果他没有儿子,对羽雁双子,他也能视如己出般的教养,百年后,不惧使国本归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