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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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折戏- 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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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元隽回来,告诉她给嬴昕的信已经送出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人手里了。李昀闻言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元隽察觉她情绪不对,到面前一看,便觉更不对了。

    “怎么了?担心玄儿?”

    李昀一时没明白,还‘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了然一笑,摇摇头。

    她说自己失神,并非因为李玄,“白日里,跟愿好聊了些旧日之事,想起母妃来,这会儿还有些搁不下罢了。”

    她说着,抬首冲他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子,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元隽从善如流。

    “想娘亲了?”

    “没有。”

    元隽问得柔和,李昀答得叫他哭笑不得。

    她道:“不想。只是‘想起’罢了。”

    元隽无奈一笑。他素知李昀对倪妃有心结,是以平素轻易不提,目下好不容易她自己主动提了一回,这话说到这里,又让他没法接。

    李昀想了想,道:“说起来,最开始还是愿好提的。她因见我困于阳乌倪氏之事,这才建议我想一想,能不能联系着上一辈熟悉的阳乌倪氏之人,寻得些蛛丝马迹。”

    “嗯,这也倒也是一条路。阳乌倪氏多少有些与众个别。世家鼎族的族训也从来不是白立的,说不准,这还真能找出点什么线索来。”他道,随之又问,那她可曾想出什么来了。

    李昀挑挑眉,笑了笑,摇摇头。

    “净顾着想母妃有多不喜欢我了。”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时是便勾出了元隽一记蹙眉。

    “不过眼下,我倒确实是有点眉目。”没等他说话,李昀忽然又说,“说起来,你可觉得倪远对玄儿的身世,在意得有些不正常?”

    这点,元隽当时便发现了。

    倪远对于李玄是否姓嬴这件事,分外在乎,这样的态度,已经与他一向深藏不露的处事原则相悖了。

    “嗯,确然如此。”他问:“不知夫人觉得这里头能藏着什么缘由?”

    这回,李昀沉默了好一会儿。

    “元隽,”她忽然叫了他一声,眉间隐隐渗出忧虑,“我心里有个猜测,但那个猜测”

    “那个猜测——”他接过她的话来,替她说道:“太匪夷所思,太说不过去,太——不可能?”

    两人对视着,李昀艰难的点了点头。

    元隽眉宇之间倒是颇为轻松。

    他佯作为难片刻,悠悠一叹,“可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也并非从来没有过。”

    “可阳乌倪氏它可是中立地世家!”

    中立、中立,中立了百年,它会向其他家门臣服吗?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元隽道:“既然有了方向,便查一查,迟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时候,不管真相如何,也总会有个解释。”

    对面西雍帐中,嬴昕自收了李昀的书信之后,便一直在等李玄的到来。

    但他没想到,李玄人还没影,自己先等到的,却是本该镇守老巢的云骜。

    “你怎么来了?”

    是夜,云骜被侍卫引进帐中来时,嬴昕见了他,意料之外,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云骜一边褪下披风,一边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声音又轻又冷的问:“不乐意?”

    嬴昕连忙赔笑,挥退了下人,凑过去接下他的披风,转身又去给他倒茶。

    他本有许多话想问,但未及开口,便被云骜一句话给问没了。

    云骜问:“李玄呢?”

第六十七章 蹊跷寻回() 
嬴昕把茶盏搁到云骜手边。他不急着说话,而是与他对面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那眼神里混杂着许多情绪,而云骜却只看出了一股子无声的抗议。

    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比起嬴昕不自觉的防备,态度可以算得上是轻松了。将茶盏捧在手中暖着,云骜随口问道:“跟我较劲?”

    话音落地,他眼皮一掀,疏冷的眼波一飘,轻而易举的击碎了嬴昕的一切阵仗。

    “嬴昳告诉你的?”

    云骜不屑的一声轻哼,根本没耗费唇舌去回答他这个没有半点用处的问题,只说道:“目下此事你有两条路走。要么依着我的,顺顺当当把事办了,大家轻松。”

    “要么,”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逆着我,你便索性正正经经的跟我较一回劲,你若能赢过我,我也为你开心。”

    “云骜!”

    云骜目色平静的看着他,那模样,似乎是在等着他做选择。

    其实,早在李玄尚未登岸时,裴绍给云骜的书信便已早一步到了西雍。

    裴绍在信中不遮不掩,将李玄将会以朗月特使的身份,前来军中给睿王送药的事坦然告知云骜。并先小人后君子的嘱咐了雾谷王,这孩子是他朗月王的心头宝,一向是照着相邦重臣的路数栽培的,若然在西雍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那便是犯了朗月利益。还请雾谷王千万不要让此等情况发生,以免伤了故友旧情。

    云骜当时看过信后,悠然一笑,将信重新折好装起,收到了匣子里。

    “裴绍还是裴绍,十几年不见,他眼珠子一转,还是能轻易猜测到我的心思。可惜了,此间战场,他却不在。”

    那时云骜对嬴昕说:“朗月王料事如神,手笔高妙,只是,我若是如此轻易便被震慑住了,那岂非不配与他为敌了?”

    从那时候开始,嬴昕便知道,李玄这一来,云骜定然会将心思动到他身上。

    而他也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云骜此念的不赞同。

    他道:“李玄只是个半大孩子,将心思动到他身上,如此为世人所不齿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此话一出,当即得来云骜一声讽笑。

    “为世人所不齿?我何尝在乎过世人?”

    云骜语气轻淡却不容置疑:“至于你,你不做,我也没逼着你做,路我摆给你了,李玄只要敢来,这人我就留定了。你不齿我所作所为,不屑与我为伍,大可以直接选第二条路,我绝不拦着。就这么一点——别妄想说服我。”

    他这么一说,嬴昕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所有反对,落到云骜那里,全都是说服之言。而云骜,是从不会接受旁人劝说的人。

    此事他既已决定要做,便绝不会顾及旁人的反驳,包括嬴昕的。

    外人说雾谷王行事乖张,师心自用,其实并非没有道理的。说来嬴昕自是最了解他的人,更是早该看明白如今的情势才对。

    他双眉拧紧,心头烦闷至极,原想问他,你这是图什么?没有李玄,难道你就对付不了李昀元隽了?

    可才起了个话头,吐了前两个字出来,他忽然福至心灵,领会到了什么。

    李昀。

    对啊,是李昀。

    嬴昕被愁思萦绕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他看着云骜,眼中尽是恍悟之色。

    他说:“你这是逼我做选择。”

    云骜一挑眉:“不然我跟你说什么呢?”

    嬴昕摇摇头。

    “不是在这两条路之间做选择。”他道:“云骜,你这是逼我在你和她之间做选择。”

    云骜又挑了挑眉。

    他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问嬴昕:“选李昀?”

    在听到他这三个字时,原本心头挣扎,摇摆不定的嬴昕,忽然就松了力,朝着对面的人缴械投降了。

    他苦笑着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李玄要是来了,”他告诉云骜:“我只会选你。”

    数日之后的一个深夜,齐军大营里,李昀在睡梦中被袅袅叫醒。她揉着眼睛问出了什么事,袅袅只告诉她五个字,玄儿回来了。

    李昀登时便精神了。

    待她披衣赶到前头李玄帐中时,便见李玄安安稳稳的睡在榻上,元隽就守在一边。

    “怎么回事?”

    她说着,赶忙上去搭了个脉,并未发现任何不妥,这才安下心来。

    “放心,孩子没事,愿好先探过脉,这会儿已经去给他熬补药了。”

    说话间,元隽挥挥手,将一旁站着的袅袅、叶檄等人都先打发下去了,拉着她到一边,给她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大致是,今晨叶檄派出去的人在紫泥城的客栈里找到了李玄——说来也不能算是他们找到的,当时客栈后院起火,零星几个住客都紧着往外逃,只有李玄那间房房门紧闭,任叫不开。

    索性火势不大,后来灭火之后,客栈老板便叫伙计破开了房门,随即便见李玄昏睡在了榻上。

    “当时正好官府派人去查走水之事,叶檄早就吩咐人将玄儿的画像派发给了附近各大府衙,办事的官差眼力倒好,认出了人,便直接报了上来。底下人来不及报信,紧着就将人带回来了。”

    李昀听完,眉头已是皱紧:“昏睡?”

    元隽点点头,“回话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你也探过脉了,我也给他检查过,身上并无用药、点穴等痕迹,到现在还不醒”

    他也是一副颇为不解的神色,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李玄是装睡,要么,就真是有什么神乎其技的存在,是他与李昀全都未曾见过的。

    李昀啧了一声,既担心又狐疑,走到李玄榻边,低头好生将这孩子打量了一番。

    片刻之后,她忽然伸手,瞅准了地方,在他肋下狠命一拧。

    帐外熬好了药正要端进来的愿好险些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碎了碗。

    “哎哟哟疼疼疼——!姐你轻点儿轻点儿!”

    李玄从小就这肋下方寸之处最怕人碰,轻了痒,重了疼,如今被她如此不留情的拧了一把,仿佛自天灵盖生出了一股子魂飞九天的快感,再也装不下去了。

    李昀抱臂冷笑一声,问:“这演哪一出儿啊?垂死病中惊坐起?”

    李玄扁了扁嘴,嘴里嘟囔着她不禁逗,转而巴巴的去同元隽求援。

    元隽哭笑不得道:“一直都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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