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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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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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望川狠狠瞪了我一眼,黎素刷地一下,由脸至脖子,全都绯红一片,不肯再吐露只言片语。

    “出去。”白望川将我推至门外,我一脸委屈,拽住他的袖子:

    “话还没说完,用完了我便要扔吗?”

    “砰”地一声,白望川出手极快,门即刻关上,我被隔绝在屋外,隐约听见白望川道:

    “那人形果实我在书中看到过,你还记得自己哪天吃的吗?”

    黎素不说话,白望川又道:

    “哪个月,什么季节,总该记得了?”

    “没齿难忘。”

    “很好,从今往后,每年你食人形果的那几日前后,记得要清心寡欲。”

    黎素双目瞪圆了,话锋变化太快,个中含义,他花了很久才消化,随后缓缓开口:

    “白先生是说,是说……孩子……”

    白望川略一点头,微笑开口:

    “当然,如果你们还有别的想法,就当我没说过。”

    黎素竟也有羞赧无言的时候,白望川打开雕花木门,脚刚踏出门槛,见我仍在门外,手中折扇猛然一收,我正欲开口,他回身轻轻关上门,忽然道:

    “你都听到了?”

    我替他整了整衣裳前襟,慢条斯理,心中却焦急酝酿说辞。堂堂邪教头子,耳贴木门听墙角被捉个正着,除了佯装镇定,还能如何?我的嘴动了动,声音却是别人的:

    “听到了。”

    我回头去看,竟是阿东!他站在我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我功力尽失,所以这半天工夫却没有发现他!

    我悻悻收回了手,白望川只当我透明,对阿东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今天知道的有点多,你让他一个人独处,静下心神,自己把结解开了便好。”

    阿东浓黑的眉一直紧蹙,待他说完,只得点头,低声道:

    “多谢白先生,还请在幻海山多住几日再走。”

    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黎素即将生产,没有一个精通医术的人照看,怕是要出岔子。

    “那是自然。我只提点你一句。”说罢,白望川绕开我,靠近阿东,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阿东原本眉目纠结,神色紧张,听了这话,先是讶异,接着眼底透亮的光转瞬即逝,忽然垂下眸子,不言不语,随后又向黎素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

    我与白望川随后在幻海山待了十多天,我出于好奇,问过他究竟同阿东说了什么,叫他看上去无话可讲,又满目温情,连那双异瞳都分外明亮起来。

    白望川却用折扇在我后背笔走龙蛇写了三个字:

    “不可说。”

    我不再多问,一切妥当之后,与白望川连夜下山,行至山腰,忽然飘了小雪,一片一片落在他发间,我伸手为他一缕一缕抹尽了,不久又花白一片。

    他握住我的手,道:

    “不碍事,本来也有几根白发了。”

    我将他裹在我的狐皮大氅中,顺势亲了亲他失去血色的耳朵和缀满小冰粒的长发,开口道:

    “为何一定要今晚就走,山路崎岖,连老天爷也来掺和一把,作弄我们。”

    他环住我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一些,语气却是格外轻松:

    “快点,再行一两个时辰,日头就要出来了。”

    不错,众生皆苦,不如下山。

    我知他向往山下更迭的人间四季,纵使此去歧路漫漫,昔日我满手血腥,今后与他还有诸多磨砺,但我明白,他永远肯在原地歇一歇,等着我。

    我一路踏血而来,如今手脚因他被缚,却得以在他身边停留,希望这停留长久到漫无边际。

    雪无声无息停了,他拍拍我的肩,笑道:

    “傻子,现在才是掸雪的好时候。”说完,他驻足不前,转身替我将额头、眉毛和发间的雪花仔仔细细尽数摘掉。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草长莺飞,春日里散落的桃花如雨,我躺在姑苏城外的小河边,奄奄一息间,一双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

    从此我有了血肉,半生流离,直到他再次捡了我,时间天衣无缝,将所有错漏都一一弥补完好。

    番外二九重云霄(完)

第158章 番外三天一生水(一)() 
江湖中,有许多不可言说之事。

    譬如,百晓生的兵器谱,弃九霄环佩、一尺狼毫不顾,将黎素的横笛排在了第一位,但黎素的那支笛,如今常用的人却不是他。又譬如,天一教自浮屠山一役,元气大伤,从此莲花生连同天一教,犹如在江湖中隐去行踪,彻底消失了。

    相传晴空万里,浓雾尽散之后,有人在南海发现一座岛,碧草丛生,珍禽栖落,整座岛呈水滴状,壮阔辽远,似为天一教隐身之所,但无外人能踏足。第二天在同样的位置再去寻觅,却不见踪迹,神秘至极,江湖人给它起了个贴切的名字:漂移岛。

    又传天一教起于藏传佛教,进入中原后一直扎根于幽兰谷底,即便如今江湖中风云变幻,始终没有迁移,但也无人能至。

    更有甚者,说天一教个个精通水性,能长久屏息,潜入水底,说不定藏身哪块水域之下,别有洞天,暗中发展势力,谋定而后动。

    “天一教的遗孤,那流落在外的小和尚,如今又怎样了?”说书人讲完了一整个故事,面前聚集的一圈围观者中,喝茶的喝茶,遛鸟的遛鸟,忽有声音发问。

    “是啊是啊,那小和尚,说起来也是个关键人物,与秦远岫相熟,出身灵音寺,实则流着魔教的血脉,不知最后的下场如何了。莲花生可还容得下他?”

    那说书人在矮几上敲了敲手中的折扇,一把展开,欲言又止道:

    “你们可知,天一教为何忽然间消失无踪?”

    众人纷纷摇头,面面相觑,说书人得意道:

    “欲速则不达,更何况天一教向来都走邪门路数,上一任教主刘恒明壮年离世,莲花生又能好到哪里,最后一次露面,头发已全白了,油尽灯枯,只怕活不过一年。天一教群龙无首,谁又有心思去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和尚。”

    有人叹息,有人称道,人群渐渐作鸟兽状散了。一个山野道士,将借来的茶杯还给说书人,道了一声谢:

    “连番赶路,又碰上这燥热天气,一杯茶捡回半条命,多谢。”说罢,压了压头上戴的斗笠,转身离开了。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距浮屠山一役已三年有余,那些故人们,后来再也没见过。

    道士行走在乡间,有时步履匆匆,那必定是周遭出了邪佞之事;偶尔信步游荡,毕竟一个人无牵无挂。

    身上若有二三两碎银子,他也会喝酒吃肉,禁忌全无。

    仔细去看,这道士虽风尘仆仆,眉目间却流露一股英气,唇红齿白,最有趣的是,这一身英气竟镇不住那一双桃花眼,眼眸流转间,灵动隽永。

    道士最近有烦恼,不论走在田野乡间,还是集市乐坊,总有人对他指点一二,评头论足。尤其若迎面有孩童路过,便会走不动路一般,在他身后流连,不愿离开。

    道士极为气恼:总听说孩子的眼睛最澄澈,该不会他身边……有什么脏东西吧?

    这一天,酷暑难耐,道士在说书人那里讨了一杯茶,喝完赶路,不过走了十几里而已,又舔了舔嘴唇,喉咙如被火烧,恰好路过一条河,跪在岸边,捧了水便仰头咕噜咕噜喝下了。

    那水中忽游来一只大鱼,道士转身去寻树枝,念着下一顿饭总算有了着落。

    鱼没等来树枝刺背,却等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口气咬住了不放松。道士有心回头,却故意等到那小机灵鬼逃远了,才失声道:

    “这鱼游得可真快,转眼就不见了!”

    前头有农妇带着孩子下田劳作,那小孩在稻田里穿梭游戏,在金灿灿的稻丛里,忽然摸到一样柔滑蓬松的东西:

    “妈,有妖怪!”

    “别瞎说。”

    “呜呜,妖怪挠我!”

    道士心想,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这么蠢,看来是成不了狐大仙了。他三两步走过去,笑意盈盈道:

    “莫怕,我来给你们捉妖。”

    道士低下头,拨开脚边迎风舞动的稻穗,一双火红色毛茸茸的耳朵尖露了出来,毛发随风浮动,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摸一把。

    听到声响,那尖耳朵动了动,不远处露出一条大尾巴,上头竟还附了一条鱼,怎么也甩不掉,稻田里一阵动静,稻丛一路起伏,最后田埂边滚出了一只满身泥水的红狐狸。

    道士拎住红狐狸颈后那块皮毛,将它整个悬空,凑近了看半天,然后一掌将它的尖耳朵抹平了,来回抚了好几下,对孩童道:

    “不是什么妖怪,这狐狸馋嘴,爱偷鸡倒也罢了,连周围的鱼虾也不放过,是个小祸害。我将它带走了,若能驯化,也是好事一桩。”

    农妇忙向他道谢,道士摆摆手,那孩童却盯着毛团子看直了眼,被他娘拖曳着离开,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驻足。

    狐狸尾巴上还缠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大嘴鱼,咬得它嗷嗷直叫,只得抱紧了年轻道士的脖子,好说歹说却不肯松开爪子。

    等妇人孩童走远了,道士将鱼小心翼翼扒拉下来,又去岸边刺了几条更大的,点火烤了。狐狸就坐在旁边,一双爪子抱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道士手撕一整条烤鱼,一点一点吃得津津有味,不觉口水都浸湿了前爪。

    “饿不饿?”这声音低沉悦耳,狐狸听了仿佛戳到痛点,委屈极了,索性将尾巴也藏了起来。方才因为将它伸进河里钓鱼,临了被咬了一口,一小块毛发秃了,漂亮美丽的大尾巴再也不是从前模样,狐狸无比抑郁,小声哼哼起来。

    道士抱起狐狸,放在自己腿上,将尾巴撩起,仔细查看:

    “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但是你这么贪玩,下次咬尾巴的就不止是鱼了!他从来也不管管吗?”

第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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