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剑吟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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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剑吟啸-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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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转过头看他呆呆地发愣,温婉地问:“怎么不磨了?”

    田原回过神来,赶紧加了点水,又慢慢磨了起来。

    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伯伯责怪,他知道磨墨最忌中途停止,将墨锭立于砚上,墨与砚粘连,既伤砚又毁墨,眼下的这两样,可都是极难寻的珍品,随意糟蹋,伯伯心里肯定不痛快。

    中年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在旁悉心教导,他道:

    “磨墨最讲究的就是用力均匀,轻移慢行,这两点看似简单,其实却大有学问,只有深谙此道,磨出来的墨才会浓淡适宜,墨淡则伤神采,绝浓必滞锋毫,丝毫都马虎不得。”

    他的话题一转,突然问道:“弯曲的柳树,怎么才能把它看成直的?”

    田原抿嘴暗笑,这问题问得好怪,弯曲的柳树不就是弯曲的,干么要把它看成直的?他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通,只有老老实实答道:

    “弯曲的柳树,就当成弯曲的树看。”

    中年人的眉毛跳了一下,赞许地点点头,脸色流露出欣喜之色。

    他接着又摇摇头。

    田原看到他点头又摇头,以为自己答错了,连忙结结巴巴补充:

    “就好比磨墨,磨墨人就是人磨墨,在下时常碰到这样的事,你想把墨磨好,反倒磨糟了,不想它的时候,反倒磨得很好。”

    “哦,真是古怪。”中年人来了兴趣。

    “其实,我想这也没什么古怪,不想它的时候,手自然动着,墨反而好。想它的时候,实在不是想磨墨,而是想着磨墨的手,你越想叫手听话,手偏偏就不听话,伯伯,你说是不是这样?”

    中年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只因公子本性率直,才识见不凡,惭愧惭愧!”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磨墨人人磨墨,手磨墨墨磨手。”

    田原无意中低头一看,中年人刚才站着的地上有两个脚印陷进砖里,不禁昨了咋舌头,刚才看他全神贯注书法中,原来却是在运作真气。一个人能于不动声色中运气的,田原曾听爹爹说过,世上恐怕只有寥寥数人。

    走过桌旁的时候,他突然右手疾闪,田原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只见墙上“希言自然”四个字后面,已然多了一行字:“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熟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笔墨酣畅,纵逸雄强,竟如人挥毫一气写出,笔断意连,气贯神通。再看桌上的砚台,已枯竭无墨。

    他怔怔地盯着墙上的书法,喜极而泣,复而仰天哈哈大笑,田原见这情景,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眼前的这人和公孙望何其相像,无非公孙望性情更颠狂些。此人对书法的痴迷,丝毫不亚于公孙望对茶的痴恋。

    他转过头来,神情渐渐安静,他把桌上的宣纸慢慢卷好,递给田原,他说:

    “天亮之后,你到桐庐县城找陈记当铺的掌柜,一切听他吩咐,三个月以后你再把这宣纸交给他,他定会放你出来,你再来这里找我,记住了吗?”

    田原道:“记住了,伯伯。”

    中年人摆摆手:“你不要再叫我伯伯了,折杀在下。”

    “那我,那我”田原突然跪倒在地,心想,此人武功如此了得,自己若跟他学个三招两式,还怕甚么仇报不了,心念一决,脑袋在地上磕起来:

    “师父在上,受弟子田原一拜。”

    猛然间觉得一股劲道上冲,田原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那人微微一笑,说道:

    “田少爷好生滑稽,公孙望求你当师父你都不允,却跪到这里来做人徒弟,啧啧!”

    他停了一下,又道:“当你师父在下可不敢当,如若不弃,你我就义结金兰,拜为兄弟如何?”

    “这个”田原迟疑着,他想自己比他差了起码有二十余岁,称兄道弟,情理上实在讲不过去。

    再说他武功博大精深,自己则只有一点点逃命用的屁功,怎配得上他,他如此说,一定是不肯收自己为徒,却故意用语言搪塞。

    田原心念转着,脸上露出愁苦的神态,闷闷不乐的。

    没想到那人真的跪了下来,顺手一带,田原也跟着跪下,那人郎声道:

    “老天在上,在下今日与田原义结金兰,拜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戳!”

    田原闻言大喜,跟着也依样说了一遍。

    拜毕,俩人起身,那人眼角含笑,看着田原,低语道:

    “原弟,为兄还有要事,先行别过,三个月以后再见。”

    身影一晃,观门砰地一声打开,他从门里射了出去。

第63章 连人也当,算尼玛什么当铺?() 
田原把桌上的笔、墨、砚收好,藏到屋梁上的角落里,看看外面天已微亮,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索性不睡,把那卷宣纸打开,折了几折,揣进怀里,跟着也下了山。

    他边走边想,越想这事就越纳闷,虽然拜了兄弟,此时他却连大哥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

    大哥叫他带给陈记当铺掌柜的,明明是一张空无一物的普普通通的宣纸,市面上哪里都买得到,莫非这纸里还有什么名堂?

    田原苦笑着连连摇头,他想大哥性情也真古怪,说走就走,言语行事,总让人参他不透。

    田原回想他的言语,隐隐觉得里边似有极深道理,又平平常常,并无二异。

    田原心里一凛,一个念头闪过他的眼前,大哥为何不肯通报姓名,是无意遗忘还是有意如此?

    莫非他真的就是天道教主?自己和他肩并肩跪着对天发誓,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什么背恩忘义、天人共戳!

    若真如此,自己还报什么仇?他越想越不对头,觉得这里面定有诡计,不由得大汗淋漓。

    一阵凉爽的江风扑面而至,人清醒了许多。

    大哥若真的是天道教主,凭自己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他就是站着不动,自己也未必杀得了他,他若真想陷害自己,还用得着耍什么诡计,这个夜晚,自己就是有两百条命也没有了,哪里还会生还。

    如此一想,心下不禁释然,人也轻松许多,加快脚步,登登登朝山下走去。

    吃过早饭,田原就按大哥的交待,去找陈记当铺,好在桐庐城本就不大,陈记当铺虽在一条僻静小街,田原问了两个路人,也很快找到了。

    天色尚早,当铺的门还关着。他在斜对面的街楼下找个地方坐下,把脸埋进胳膊,只露出两只眼睛朝外偷偷打量,生怕被人发觉。

    街对面有个卜卦的中年人,这一大早的就出摊了,正往墙上挂着招幌。

    幌子正当中写着“也非仙”三个斗大的字,下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奇门腥盘,只问生死,不管其他。”

    田原读着好生奇怪,江湖人士,把算卦的分成尖盘腥盘,尖盘是指那真下过功夫有些学问,算的卦也很灵验的人。

    腥盘是调侃那些一味只凭把簧,信口开河,瞎编胡弄蒙人的。

    世上只有明明用瞎话蒙人,却摆出一副尖盘架式的人,哪里还有在招幌上写明自己是腥盘的,谁还会去占他的卦呢?

    更奇的是后面两句:“只问生死,不管其他”,找算卦的,大多卜财路、卜功名、卜婚姻的,谁没事会去找算命的给自己卜个生死的?

    田原笑着摇摇头,摇罢,心里又突地一凛,暗道:难怪他自称奇门腥盘,却是安慰人来着,若有谁占个死卦,岂不被他活活吓死,他事先申明是腥盘,所占的卜大都当不得真,即使抽到个死签,也可一笑了之。

    田原暗暗发笑,这汉子的生意说什么也不会见好。

    街上稀稀落落只有几个行人,一个腰佩宝剑武林人士打扮的壮汉从街那头,匆匆往这边走来。

    他看到也非仙的布幌,吃了一惊,刹住脚步,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

    他转过身朝也非仙的卦摊走去,从签筒里一声不吭地抽出根竹签,递给也非仙,也非仙把四十九根卦签啪地合拢,手里不停地忙碌,过了片刻,他眯着眼看了看卦盘,道: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壮汉恭敬道:“先生请讲。”

    “你心里犹豫不定,不知是往前直走好,还是停下来好。”

    “对,对。”

    “你还是往前直走好,停下来是条死路。”

    壮汉脸色登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多射先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放在摊上,转过身往前急走,经过陈记当铺门口的时候,他朝关着的大门瞄了一眼,脚下加了把劲。

    田原一宿没睡,本来已睡意朦胧,目睹此景,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

    陈记当铺的门打开了,一个清瘦细长的老伙计提着扫帚,埋着头,把门前的台阶胡乱扫了两下,嘴里哼着小调跨回当铺很高的门槛,消失在里边的黑暗里。

    田原起身,正欲往对面过去,街那头又过来两个武林人士打扮的汉子,经过也非仙卦摊时,俩人脸色俱是一变,其中的一位问道:

    “先生,给在下卜一卦如何?”

    也非仙叹了口气,轻道:“我只赚活人的银子。发死人的财,未免讲不过去。”

    一个汉子大怒:“混帐,你这说的啥话?”

    也非仙淡淡一笑,闭着眼不理他们。

    汉子还欲计较,另一个赶紧把他拉开。

    两个人来到陈记当铺门前,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解下腰里的九节鞭,纵身一跃,一起进了当铺的大门。

    田原听到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大门里飞了出来,仰面摔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有个窟窿,汩汩地朝外冒着鲜血。

    另一个人跟着也飞出来,正好跌到也非仙摊子前面,也非仙伸手把他接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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