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剑吟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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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剑吟啸-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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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公孙望神志清醒,人也长得人模狗样,有几个女人和他相好,鬼见愁只要一听到消息,就醋意大发,凡和公孙望相好的女人都被她杀了。

    公孙望整天东躲西藏,再加上轮番的刺激,人就变得疯疯癫癫,只要一听到鬼见愁三个字,就七窍生烟,溜之大吉。

    世间男女,最难逃一个情字,苦也是情甜也是情,乐也是情悲也是情。无可奈何花落去是情,似曾相识燕归来也是情。雨打芭蕉、点点滴滴在心头的是情,小园香径,无语独上高楼的也是情。

    而象公孙望鬼见愁这样,被情字如此深切和长时间地折磨着,又如此离奇古怪和血腥恐怖的,也算极罕见了。

第23章 一杯茶,也要装神弄鬼() 
公孙望挟着田原,一直逃到孤山才停下来。

    两个人来到一座荒废的农舍前,公孙望嘿嘿笑着:

    “公孙望,你看小畜生灵光不灵光,这回鬼见愁找我们不到了,这叫这叫小畜生三洞,一洞两洞三洞,小畜生躲来藏去,鬼见愁呢,只有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地哭了。”

    田原听到他口口声声自称小畜生,又把“狡兔三窟”改成“小畜生三洞”,卟哧一声笑起来。

    公孙望听到笑声,疑惑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他问,“你不怕鬼见愁?”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望连连摇头:“鬼见愁厉害鬼见愁厉害,鬼见愁看到小畜生的老婆,喀嚓一下扭断她的脖子。乖乖,小畜生的老婆没有脑壶,岂不糟糕。两个哈蟆八条腿,这么大的眼睛这么小的嘴,阿公公举起大棒槌,哎呀呀,怎么了,这两个蛤蟆一个是小畜生,一个是小畜生的老婆,阿公公一棒槌下去,公孙望,你说该砸谁的脑壳?”

    “当然是小畜生的。”

    “唉,没有办法,就只好让他砸茶博士屁博士小畜生的了。”

    “那个老婆婆为什么要追你?”

    “哪个老婆婆?”

    “就是鬼见愁。”

    “哇,你不要讲她,”公孙望满脸恐惧,“你再讲鬼见愁,我就躺在地上装死了。”

    “好了,我不讲就是。”

    公孙望突然一个巴掌扇过来:“公孙望烦人,害得小畜生差点就逃不脱了。赖学坯,上灰堆,灰堆高,跌断腰。你想要小畜生也跌断腰是不是?”

    田原捂着发烫的脸颊,心想这公孙望真是说变就变。

    他灵机一动,突然说:

    “小畜生,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打你?”

    “小畜生打公孙望,岂不是欺师灭祖,当真是连蛤蟆也不如。”

    公孙望愣了,眼睛东看西看,一下子想不出主意,只好狡辩:“是你逼我打的,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打,岂不是欺师灭祖。该死的公孙望。”

    他伸手又欲一个巴掌掴过来,手在空中突然停住。

    “乖乖,差一点又是欺师灭祖。小畜生该死小畜生该死。”

    他一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公孙望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嘴里滴哩咕噜的,似在思忖什么,最后,打定了主意。

    他转过身,走到墙角,弯下腰在地上刨着,刨去表面的一层泥土,露出下面一块木板,他把木板拿开,转身招呼田原。

    田原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木板下面是很大的一个地洞,里面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摆着数十个茶壶。

    他把茶壶搬到地面,两个人又把这些茶壶移到房子中间的空地上。

    公孙望走到另外一个墙角,刨出大大小小好几捆木柴,搬到茶壶旁边。

    他在房子中间生起堆火,把最大的那个足有一围多粗的陶壶坐在火上,眼睛变得很精神。

    田原发现公孙望只要一提到茶或者和茶有关的事情,头脑就会变得很清醒,举手投足,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你经常到这里来,这些东西都是你藏在这里的?”田原问。

    公孙望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在大大小小的柴捆里寻找着,一根一根抽着,一会功夫,身边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柴堆。自言自语道:

    “松柴干了一点,柞木太湿了,枇杷枝让虫咬过了,梅树太嫩,种下去不过三年四年。唉,只好将就将就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飞快地削着木柴,神情默默,似乎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世上的蠢人只知道茶叶要紧,更蠢的人就说茶叶要紧,茶水也要紧,就以为自己算个懂茶的人了,可笑可笑。他们不知道烧水的柴和壶也是十分要紧的,就是烧水的时候一根柴的形状也是十分要紧的。”

    田原刚刚想说什么,公孙望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得就像一把尖刀,吓得他只好闭口不语,默默地瞧着公孙望。

    公孙望支棱起耳朵,时不时靠近茶壶仔细听着,再看看壶下的火势,伸手从柴堆里挑出一块木柴,看着火,再用手中的刀削着木柴,削到满意的形状,再放到火堆里面。

    “松木火太旺,烧出来的水脉涌气盛,梅树火温吞,烧出来的水阴气太重,柞木耐烧火力又合适,只是拿来烧雪水的话,又难完全除去水里的寒气。枇杷树烧泉水最好了,井水则要用樟树的根来烧,贮了三个月的雨水稍稍有些腥涩味,用黄连木来烧就可以除去,江水寡淡无味,用柏木微火烧烂,则比泉水还要甘甜。”

    “唉,世上的人也真蠢得可以,只知道把水分成上中下,然后大家都去找上品的水来沏茶,什么山水为上,江水为中,井水为下。却不知道井水有井水的好处,江水山水有江水山水的好处。”

    “你用平底的陶壶,先取松树木火急攻,再用柞木烧煮,九成开时换成尖底的砂壶,最后用香榧枝木收尾,讲究的话再用罗汉松的炭火煨上一个时辰,这水沏出的茶就远比泉水为好了。”

    他凑近水壶,听了听,赶紧抽出火堆里的松木,放了两根木槿和一根油茶木进去,过了一会,他抽出燃着的油茶木,也不觉烫,用刀削了两下,再放进去。

    他伸手取过一个茶壶,呷了口水,“普”地喷到火上,火熄下去了。

    他打开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

    “喂,公孙望,你知道这壶里是什么水?”

    田原愣了一下,方醒悟过来这是和自己讲话,他想了一会,说:

    “当然是虎跑泉水。”

    公孙望笑了:“泉你个屁,就是前面西湖里的水,湖里畜牲多,水活而有灵性,用大铁壶烧开,可以用来打底。”

    “什么叫打底。”

    “就是用这水作底料,再加上其他的水。我这是已经用铁壶烧过的。”

    田原觉得这话可笑得紧,笑了起来:“用人的洗澡水不是更有灵性。”

    公孙望扳着脸孔,摇摇头:“不行,人气太重,会把水气给冲掉的。”

    他停了一会,“当然,如果是用刚刚出世的婴儿洗出来的水是可以的,最好是女的,男的阳气重。还有,十三四岁女孩子泡过的水也可以,豆蔻初开,自带肉香。”

    茶壶里的水开了,公孙望取过一个小茶壶。一只手提起偌大的茶壶,竟轻而易举。

    他打开大茶壶的盖,把大茶壶里的水倒进小茶壶里,再取过第二大的那只茶壶。他用鼻子嗅着,把小茶壶里的水时而倒进那只茶壶里,时而倒在田仓给他端过来的一只钵头里。

    一大壶水,他都是这样用小茶壶一壶一壶倒着,倒有一半留在钵头里。

    他说:“一只壶里的水也不是都一样的,要仔细挑拣。”

    他拍拍第二大的那只茶壶:“现在这壶里的水已不错了,只是要用来沏茶,还差得远呢。”

    他把壶坐在火上,又取过另外一只水壶,把壶里的水倒进这只壶里,他说:“这才是虎跑泉水。”

    他把这壶水烧开,又是用小壶挑选,挑出的水倒进第三大的壶里,又倒进一壶雪水。仍旧坐在火上。

    后来,他又经过七八次的挑选,分别加进三个月的雨水,去年的雪水,江水、井水,茶园里的溪水和花上的露水。

    坐在火上的壶越来越小,壶下面火堆里的木柴也越来越细巧,名目越来越新鲜,大都是田原闻所未闻的树木。

第24章 天下功夫一大骗() 
公孙望把一个壶坐在火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抬头看看田原,摆摆手:“别讲话。”

    他的两眼死死盯着茶壶,时而拨弄一下下面的火,时而凑近茶壶听听,现在他对火里的木柴倒不讲究,胡乱抓过几块,削也不削就塞到火堆里去。

    火光映着公孙望的脸,田原发现,这脸竟大为陌生,与这些日子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公孙望判若两人。目光也不再是涣散的,竟变得十分专注,炯炯有神。

    公孙望把脸贴近茶壶,过了一会,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坐直身子,正了正姿势,突然大声地唱起来,嘶哑的声音震得火上的茶壶壁微微发颤:

    “正月采茶叶连连,头戴花莲采苜莲。采了苜莲十四串,你个表哥十四全。二月采茶茶芽花,姐妹双双去采茶,妹年小来采得少,采多采少快回家。三月采茶茶叶黑”

    他一口气唱完十二个月,然后就不响了。

    隔了一会,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壶里的水,几乎与他拍掌的同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举起串铃,贴近壶壁当啷当啷摇着。

    滋滋的声音更响了,他的串铃也越摇越急。最后长嘘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公孙望,你知道这水叫什么?”

    田原想了一会,说:“水精。”

    公孙望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这么一遍遍挑选又一遍遍用水洗水,不是水精是什么。”

    公孙望连连点头:“还算是有点见识。”

    他拿出两个玉盏,先用钵头里的水洗洗,再从茶壶里倒出一点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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