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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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红楼-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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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是不耐见客的,一律推说旅途劳顿,只和本家的几个老亲戚坐着说话,细细商谈贾珠此次的定亲事宜。

    “珠大兄弟十四岁便进了学,家中上下谁不说,这莫不是文曲星托生在我们家了吧?啧啧,竟不知要甚样的神仙女子才配得起呢!如今可好了,那李氏一族也是我们金陵府第一等的读书人家,李家小姐更是妇德昭圌彰,极贞静贤淑的女子。府里政叔父既已和李祭酒在都中商定,现下咱们只依礼将问名,大定等仪式一应走全了,便可回京操办婚礼。姑祖母您呐,就稳稳坐着,等着抱重孙吧!”

    说话的是东府宁国公一族留守本家的宗妇,珏大圌奶奶。其夫贾珏同贾珠一辈,年纪却比贾珠大了十多岁。珏大圌奶奶乃金陵史家的旁支嫡女,倒是和贾母史老太君同根同系,故其只以娘家身份称呼贾母,显得更为亲切。

    贾母笑说:“我那珠儿是个好的,见着书本子竟比见着老圌子娘还亲热。他那样爱读书,今儿又寻着了一个读书人家的媳妇,可不就能读到一锅里去了?”

    众人听了皆拍掌笑说,这一锅夫妻书读出来的可不是等闲功名,恐怕得是一窝孝顺小子姑娘呢!贾母乐得直说这话很是。

    一时赖大家的来回,京都史侯在金陵的本家族人遣了婆子来送帖子,说本家亲戚都盼着来请老太太安。还有王家、薛家也都来递拜贴,给老太太、太太叩拜问安。

    王夫人听了就回禀贾母,别人犹可,倒是她嫡亲妹妹自嫁入薛家,居在金陵,这许多年已不得见。

    “年初我那妹妹又得了一个姑娘,闺名宝钗。这几日倒听说宝钗病了,是以妹妹脱不开身来给老太太请安。还请老太太准了媳妇去薛府探望妹妹和外甥女。”

    贾母听了便说该当探望,姊妹亲情原就亲厚。

    又交待赖大家的好生接了其他亲戚们的帖子,客气款待送贴的仆妇,待她和王夫人商议了,再说怎样一一回帖。

    珏大圌奶奶见状就说自己东府里荷花开得正盛,不若就由她设宴,请了那几家亲戚并本地望族都来赏荷,大家热闹说一会子话倒好了,省得一个一个来,叫老太太、太太倒不得安生。

    贾母听了赞好,又说正好借此请李府夫人过来相看贾珠。

    于是议定三日后在宁国府摆荷花宴。

    大家又请了贾珏的祖父,已经八旬的贾代俦出面,写了“端肃顿首拜”的名刺拜贴,连同荷花宴请帖一起恭敬送于李家,乞请吉日登门问名。

    金彩一家这日清早也是忙碌不已,皆因宝丫被赖嬷嬷亲自调圌教,且是奉了老太太之命的新闻已经传遍了后街。

    “金彩家的,我酱的好瓜条子呢,趁着没吃晨饭,你赶快摆了给宝丫尝尝?”

    西邻刘嫂子在鸡鸣第一声后,瞧得金家小院儿起了炊烟便啪啪敲门,送了好大一罐酱瓜来。

    东邻王二哥也拎了只肥鹅说来探宝丫的病。

    自此,一条街的人几乎挨个上门,金彩家的都来不及拾掇回礼,光收礼都收得手软。

    末了,一家人看着半屋子的各色礼品很是发了一回呆。

    金彩志得意满,金彩家的惶恐不安,翔哥儿只忙着数各色吃食的名目,宝雁则无言以对。

    昨日才腹诽金彩野心勃勃,今日现实就打了自己脸。

    世人便是势力也势力得这样坦坦荡荡,叫你骂都无从骂起。

    “拿人手短,到人家求上门的时候,我们无可回报,那可怎生是好?”

    金彩家的惴惴不安。

    “妇人之见!谁又叫他送了?可是我们强求来的?有甚手短的?再者说,这些街坊所求为何,我再明白不过。不过是看宝丫跟了赖嬷嬷,咱们家有了起色,那以前多有得罪的是赔礼,泛泛之交的是攀附,来往亲近的则是恭贺。所图不过都是不得罪,求提携六字罢了。有甚难处?”

    翻检着这些东西,金彩撇嘴,又不是金元宝银锭子,怕甚?

    金彩家的遂心安了些。

    翔哥儿只觉得自己阿爹威武大气。

    宝雁却想到自己祖母告诉过她,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中国人的社交礼仪。

    她便提醒金彩,还是给邻居们一一送些回礼更好。

    金彩听了,想了一回说:“还是女儿思虑周全,这些人虽巴结,焉知其中就没有嫉妒愤懑不平者?还是不要太过得意,忘了形,失了礼,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金彩感叹女儿的七巧玲珑心,浑不知,别说六七岁的宝丫,就是三十岁的宝雁也没他这样的心思。

    金彩交待完就意气风发带着宝雁去赖嬷嬷处“报道”了。

    因贾母等主子从京中带有厨娘,就连仆人饭菜也有专人整治,金彩家的就暂时歇了下来,遂留在家中带着儿子专意打点回礼。

    宝雁进了贾府内院,还是昨日那位接引妇人将她引入赖嬷嬷所住的偏院坐等。

    “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宝雁依礼问道。

    “姑娘客气了。我男人叫何二,是老太太陪房何嬷嬷的儿子,现在京中管着老太太的陪嫁田庄。”

    宝雁知道这何二家的将自家家底翻给她瞧,是怕宝雁记恨她昨日的不理不睬,索性先亮出底牌,好叫宝雁家里有个忌惮。

    何二家的倒不是怕了宝雁这个小丫头和金彩一家人,只是到底是她失职在先,能省一事是一事罢了。

    宝雁便甜甜叫她何婶子,何二家的听了也高兴起来,倒觉得金彩夫妻很是识相,必是交待了自家女儿的。

    她哪里能想到眼前这小丫头可不是个小丫头。

    “宝丫姑娘不知,我们京中府里不说小姐主子们,就是他们身边的大丫鬟们,都是尊贵的。你今儿跟了赖嬷嬷学规矩,又是老太太亲点的,那日后必是要进圌京,在老太太身边常待,往后前程是不愁的。”

    何二家的说着话,给宝雁端了几碟细果子,又忙着倒茶,哪里还像昨日那样把人撂下就没影儿啦?

    须臾,赖嬷嬷过来笑着叫宝雁过去,说她倒乖觉得紧,难得这样早就过来了,又说自己现要赶着伺候老太太用早餐,叫宝雁只管跟了她身边开开眼。

    “这规矩凭嘴上教是教不会的。身、眼、手、心均要浸到里头,浸够了时候啊,好似那胭脂棉沾久了红香粉,自然就洇进去了。”

    赖嬷嬷带着宝雁便朝贾母正院行去,一路上有家下人等见了,均垂手躬身,立于道旁向赖嬷嬷问安。

    赖嬷嬷或微笑或颔首,口中不答,脚下不停,一路到了贾母上房。

    宝雁跟着,人小圌腿短,走得有些气喘。

    赖嬷嬷停了停,叫宝雁把气喘匀。

    “主子跟前最要紧是得体。不可失了礼数,言行都需有状。奴才也有奴才的体面,你自个儿先体面了,主子才能赏你体面。”

    赖嬷嬷温和交待宝雁,倒真格儿认真教导起她来。

    宝雁自昨日听说脱籍一事后就存了这个想头,虽对这些奴才啊规矩啊心中一哂,觉得荒唐可悲地很,但行动上还是认真学习的。

    无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要想脱籍,赖嬷嬷就是最好的现成的学习模板。

    进了正屋后,两个小丫鬟思儿、意儿迎上来问赖嬷嬷好,又指指内室说老太太正在梳头。

    赖嬷嬷遂带着宝雁进屋,只见榻旁的雕花妆台上,一座半人高的西洋水银镜子照得人纤毫毕现。贾母便穿着秋香色老枝梅穿花团纹云锦中衣坐在镜前,披着宝蓝缂丝领批,有梳头嬷嬷给她细细篦着头发。

    看见镜中赖嬷嬷满脸堆笑着领了宝雁进来,贾母也笑说:“你倒真勤谨,怎地一大早就领了这小丫头过来了?”

    “那孙猴子领了如来佛祖的令,便起早贪黑护着唐和尚西天去取经。老太太这话说的,难不成老婆子我还比不过那猴儿勤勉了?”

    赖嬷嬷故意努了嘴儿做不满状。

    贾母笑指着一旁的丫鬟说:“可人,你快给我去拔了这猴儿的毛儿,叫她一大早的就说嘴卖能!”可人抿嘴笑着说:“可不敢呢,赖嬷嬷要是孙猴儿,那汗毛便是最金贵的!一根就能变化万千。我要拔了去,嬷嬷肉疼也罢了,只怕心疼煞了可怎生是好!”

    赖嬷嬷和贾母听得都笑倒了,梳头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2章 (下) 张慧眼破帽展神通 遇知音雨村跌入彀() 


    “老太太方才神色还倦怠,现下看着可不是精神了许多?偏厅已摆好了早饭,有上好的沥过油的野鸭架子荷叶清汤,翠绿绿的枸杞头拌成的小菜,还有那软烂烂的嫩野鸡崽子煨的鲜笋子,老太太这笑上一笑,倒能多吃个莲蓉小花卷子呢。”

    贾母连声说好,可心捧着一个五瓣梅花样的雕漆妆奁上前,叫贾母选头面。

    “在家里也不见人,简便些吧。没得沉甸甸压脖子。”

    贾母捡了只虫草样累丝素金钗,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纯色金刚石领约,便叫可心给自己戴了。

    赖嬷嬷和可人一起,上前服侍她穿上家常的一领玫瑰紫绉纱斜襟便袍,领襟袖口皆有秋香色织锦蝙蝠流云纹包边。

    “哪里用你动手了?叫小丫头们做便是了。”

    贾母又笑指着宝雁说:“譬如你这小徒弟,调圌教好了,总也能叫你这师傅躲躲清闲。”

    赖嬷嬷听了便说,这小丫头不怪老太太喜欢,真真儿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透。

    众人说着话,宝雁不敢直盯着贾母看,只偷偷瞅着空就看一眼镜子里贾母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感觉温暖又心酸。

    一旁的可心见了就笑问她:“可是没见过这大镜子?日后跟着赖嬷嬷这个去过西天取过真经的猴儿嬷嬷啊,甚西洋景儿你看不得?”

    赖嬷嬷听了就说可心这蹄子越发促狭了,贾母连声笑赞可心说得巧。

    这时外间丫鬟报王夫人并珠大圌爷来请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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