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乱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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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乱起萧墙-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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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流涕,十二分懊悔——他已知过了,阿玛,您就恕了他吧!别的阿哥都去奉天拜陵,儿臣方带他们几个专门去了廉王府,胤禩也是愧悔难当,只病得难以起身。在枕上望阙磕了头,叫儿臣代为请罪……”

    胤禵伏在地上,浑身抽搐,待胤祉说完,方道:“儿臣不学无术,气质愚鲁,已经铸成大错。也不敢求父皇饶怒,只请重重处罚,儿臣方能心安一点……”说着呼哧呼哧抽咽不止,却不敢放声儿。

    “民间有句俗话,家丑不可外扬。”康熙凄然说道,“从四十七年八月十五算起,你们闹了四年有余,一天也不安生!朕有十成心,九成用在你们身上,政务都荒疏了,依旧是不中用。倒落了个不慈之名流播天下!”他自失地苦笑一下,啜一口茶又道,“昔年朕笑唐太宗不会处置家务,想起来真是愧怍无限!如此折腾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皇位?看来朕只求不做齐桓公第二,就是烧了高香了!你们也倒想想,真出了五公子闹朝的事,你占乾清宫,他占太和殿,彼夺畅春园,此居万寿山。不说祖宗社稷,也不说大清江山,史籍上写上一笔,天下后世哪只眼瞧我们爷们呢?‘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得好好想想啊……”

    康熙长篇大论又比又讲,说得唇焦口燥,无奈这些爷们心里各有一把铁算盘:“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竟一个也感动不了。胤祉是不指望当太子的了,趴在地下想着晚间的会文,得请陈梦雷为新造的书屋题联;胤(礻我)咬着舌头不言语,胤禟则寻思,老八不成,又该轮到谁呢?十四阿哥却一个劲地抠砖缝儿……仿佛都在专心致志地听,其实一句也灌不进去。康熙也知道,儿子们这会子好像俯首贴耳,难保过后又依然故我,遂道:“你们竖起耳朵来!不是想知道朕是什么主意么?不用费心打听了,朕活着一日,是决意不立太子了!”

    “什么?”皇子们听了这一句,心里一颤,不约而同一齐抬起了头。

    “怎么办呢?”康熙心中又恨又笑,见胤禛进来递药方,略看了一眼,说了声“加一味黄芪”。又接着道:“朕死之日必有遗诏。弥留之际宣给你们听,谁继位自然明白——如今操这份狂心毫无用场!好好读书,修身养性,将来为君的修明道德,为臣的各安天命,只有如此,我们父子才可以相安始终。”

    阿哥们怔怔听完,半晌才回过神来,一齐叩头道:“儿臣遵旨!”

    改药方回来的胤禛,心里佩服邬思道真是料事如神!口中却笑道:“阿玛今儿着实累了,这会子就别说了。儿子送您回养心殿,就便儿侍候汤药吧!”

    ①小受大走:大禹接受父亲处罚,小的承受,要命时逃跑,以免陷父亲于不慈。所以称“小受大走”为孝行。

第76章 烽火起西疆报边警 施烟幕康熙巧出题(1)() 
岁月荏苒,光阴如梭,弹指之间已到康熙五十七年。西疆策零阿拉布坦与西藏喇嘛之间政争教争愈演愈烈,终于酿出大变。康熙五十六年,阿拉布坦遣准葛尔部将军大策零率兵大举攻略青海,杀死大藏汗,大军入藏占领拉萨城,囚禁达赖喇嘛,事情终于到了非管不可的时候了。凶信传至北京,康熙勃然大怒,于康熙五十七年二月命传尔丹为振武将军,祁德里为协理将军,出阿尔泰山,会合富宁安军,严防从准葛尔入寇,只遣西安将军额鲁特督兵入藏平叛。

    初时倒也顺利。五月,两路大军次第渡过乌鲁木过河,准部兵马一触即退,捷报传来,康熙的加封诏书尚未发出,六万多名清兵已经中了诱敌深入之计,被困在喀喇乌苏河岸。几次突围,竟被困得水桶似的滴水不漏。彼地水寒草薄,粮道又断,不数日间准兵四面聚集,一阵攻击,可怜六万大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接济无望,遂不攻自乱,全军覆没。

    这是康熙登极五十七年来空前未有的大败,急报入京,立即引起举朝震惊。兵部尚书鄂尔泰刚刚上任没几天,接到败报还摸不到头绪,骑着快马赶至畅春园报警。

    这时的北京已经很热了,鄂尔泰心急火燎打马一路狂奔,待到畅春园东门双闸口,恰是巳时,待下马时,已是通身大汗淋漓。守门太监见他递牌子,笑道:“你急什么,皇上正进御膳,等一会再说吧。”

    “不行!”鄂尔泰说道,“我有急事,得立即面见皇上!”太监听了只笑着摇头:“你再急,也得等皇上用过膳!”鄂尔泰知道他是敲竹杠,一摸身子却没带银子,不禁急了,说道:“我告诉你,我是新任兵部尚书,耽误了我的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太监见他摸不出钱来,越发扫兴,板了脸说道:“大人,你是兵部尚书,我不是兵部司官,挨不着你管!这地方儿,就是亲王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两个正拌嘴,却见一乘杏黄大轿从北路清梵寺过来,在双闸口落轿。胤禛躬身从轿内出来,大热的天,还穿着四团龙袍,亮纱冠上缀着十颗东珠,十分齐整。胤禛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便背着手踱过来,问道:“什么事?在这儿大呼小叫的!”鄂尔泰一见是胤禛,忙道:“四爷,您给他说说,叫奴才递牌子进去吧?”说着,将军报递过来道:“您瞧,这事可耽误得么?”

    “唔。”胤禛接过军报,只扫了一眼,立即神色大变,忙递还了鄂尔泰,说道:“你还呆什么?还不快进去?”太监刚才说了大话,不想就真的来了一位亲王,见胤禛径自批准鄂尔泰入内,忙打下千儿道:“四爷,不是奴才驳您的面子。今春上书房定出规矩,奉旨照准,无论王子大臣,不得擅自请见。万岁这几年龙体不爽,内务府也有指令,天大的事不能扰了万岁睡觉用膳。就是四爷,奴才也得委屈您稍候片刻……”胤禛一直微笑着听,至此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是!”

    “你叫什么?”

    “秦狗儿。”

    “保定人?”

    “是!”

    “你原来就姓秦,还是入宫改的姓?”

    “回四爷,原来姓胡。”

    “你知道为什么改姓秦么?”

    秦狗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胤禛,摇头道:“奴才不晓得。”言犹未毕,左颊上“啪”地一声,早着了胤禛一掌!趔趄几步才站定了。

    “因为秦桧姓秦!万岁爷为防内阉专权,自康熙五十二年之后入宫太监一律改姓秦、赵、高!”胤禛瞋着眼骂道,“四爷赏你一嘴巴,叫你明白明白!——连我也敢拦,你是什么东西?我不但是亲王阿哥,还是皇上的侍卫,王八蛋,你懂么?”

    秦狗儿被他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四爷,奴才吃屎,瞎眼儿不懂事,您说个章程,奴才遵命!”

    “这还算句人话。”胤禛已恢复了平静,因见里头几个太监出来,便努努嘴,吩咐道:“你们几个带鄂大人进去,看上书房谁当值,禀一声儿,鄂大人得立刻见驾!”眼见鄂尔泰进去,胤禛方笑道:“起来吧,这里当差得有眼色!没听人说,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没长眼的?”遂从袖中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扔给秦狗儿,也不吱声儿径直进了园子,把个秦狗儿搓弄得直愣神儿。

    胤禛一进园,立时觉得清凉宜人,一路竹树掩映,石冷苔滑。因见十几个太监举着竹竿,四处寻找知了,有叫的,便用面筋粘了。园内越发显得幽静,胤禛不禁暗叹:“到底是皇上,这里连知了也不许叫!”因思及西部军事,不由想起胤祥,十三弟读过那么多兵书,要不囚禁,兴许还能出去带兵呢!这可倒好,兵权落入十四弟手,胤禩岂不如虎添翼!胤禛胡思乱想间,已走近澹宁居,便加快了步子,到了丹墀下,李德全见他来,忙双手挑帘报说:“四阿哥胤禛见驾!”又小声笑道:“四爷,万岁方才还夸你来着,说你识大体……”胤禛知道,这是上次打发李德全二百两银子的功效,一笑便进了去。

    御膳还没有撤,看样子康熙没用完饭就被惊动了。胤禛看时,马齐、方苞、张廷玉一个不缺,都侍立在康熙身边,鄂尔泰直挺挺地跪在地下。

    “没想到事情竟至于此!”康熙稳坐榻上,两只手把折子打开合起,神情甚是踌躇,“祁德里不去说他,传尔丹和额鲁特都是跟着朕西征过的,怎么把仗打得如此一塌糊涂?”

    张廷玉躬身说道:“记得当日皇上下诏,曾有确保粮道,万勿轻躁冒进的话。边将贪功,忘掉主子叮嘱,以致有此败局,甚属可恨。以奴才愚见,此数名丧师辱国之将,不应赐谥号,以示惩处!”马齐蹙额道:“战败受辱回来,即使杀了也可。但他们宁死不屈,援绝而尽,虽不成功,却成仁。要不赐谥,不足以激励后人啊!”方苞叹道:“马齐说的是。谥,还是要给的。打仗的事奴才不懂,但自古无常胜将军,如今徒自懊丧是没用的,得想法子挽回。”

    “你呢?”康熙盯着鄂尔泰问道,“你是兵部尚书,朕想听听你的?”

    鄂尔泰叩头道:“据奴才看,此次失利,缘故很多。绿营兵多年练兵,无实战经验,这是原因之一;其二,统军将领无帅才。他们当年追随万岁打仗时都不过是营哨管带,并没有统筹全局之才。更因昔年连战连胜,有虚骄之心,不学无术,又不读书,胸无兵法,这怎么打得赢阿拉布坦?而阿拉布坦部却一直都在打仗!”

    康熙默然颔首,良久才说道:“说的是。但老将如图海、赵良栋、周培公辈早已死了,还有像狼瞫、武丹这些人都已年迈。若要派将西征,谁可当此重任?”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其时康熙朝一代名将已经孑遗无存。打这种仗,不同内地剿灭小股绿林土匪,西北乃广袤之地,水寒土瘠,到处是戈壁滩,沙漠瀚海,阿拉布坦游牧部落,强悍难敌。万一荐人不当,再弄出像喀喇乌苏河这样的事,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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