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最后他说了那一声想她，她也只是沉默着一直到他挂掉电话。
不放心他，所以把手头上的事都扔给了几个总监，自己亲自飞了回来，结果，她还是不肯跟他说实话。
他是个男人，不能太小气，自己的女人闹闹别扭没事，他不能跟她一起闹，所以，她不问就只能他来问了：“那天在电话里，为什么不高兴？”
他这样直白，路晶晶反而不知道怎么糊弄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付洛琳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她，她没能力去阻止，但程力未必没有。
可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会怎么样？
要么无情无义地不管自己，要么，就是拼尽一切保护自己。
程力的选择会是什么？原本还没什么信心，可看到他现在人都在自己面前了，她还能怀疑么？
她怕啊！她怕她一不小心又要让他万劫不复！
“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不想说？”
他习惯性的挑眉，那模样一脸的不认可。
路晶晶知道他不相信，可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什么。”
“……”
闻声，程力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沉默之中。
不认识他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比较木讷，是那种格外中规中矩的人，可后来她才知道，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懒得和你说，一个是觉得说了没用索性什么也不说。
他现在不说话，只可能是第二种可能，明明不相信自己，可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再说。
可他这样，路晶晶心里反而有些不好受，想了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圆圆不见了，后来，他突然又自己回去了。”
小声地解释着，越解释越心虚，想了想又补充道：“带他走的那个人也没伤害他，就是帮他剪了指甲，你说奇怪不奇怪……”
路晶晶原本是想岔开话题，可是岔着岔着，也不知道怎么地，似乎反引起了他的不满。
“如果只是这些，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原本程力真不想这样咄咄逼人的，她不想说，他不问就是了，结果，她还找了这样那样的理由。
找理由也就罢了，这么不靠谱的像话吗？
“是真的……”
打断她的话，程力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
“……”
他要是好骗就好了，可惜……
路晶晶很无奈，那一句‘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在骗他还是骗自己。
圆圆确实被别人带走过，就在前天，也确实又被人送了回来，更实实在在地被人剪去了手指甲，但她，却实在不是因为孩子们才会变得这样坐立不安。
到底她还是骗了他，这一点，她无话可讲。
她的沉默，换来他的冷颜以对：“所以，在你心里，我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吗？”
多想告诉他，其实不是，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刻意，想了想，她终于自他怀里挣脱了现来：“你刚刚回来，累不累？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
她能看出他脸上隐隐透露出来的受伤信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对他来说有些不公平，他担心她，所以才不顾一切的从国外飞回来，可她却没有说一句让他高兴的话。
一直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可现在她又发现，其实，变的最多的那个……是自己。
她变得胆小，懦弱，不敢要求，不敢奢望，不敢拼，不敢闯，什么也不敢，只想缩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他想把她从那些黑暗里扯出来，可她却不敢出去。
继续装傻地笑，还天真地扑闪了一下大大的眼睛：“不渴的话，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饿。”
“那……”
终于，他明显的不耐烦起来：“你还要找多少借口，多少理由？”
他不是个没有感觉的，很多事她不说他能猜到，只是，宁可她不说也不要她找这样那样的理由，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伤人？
“我，只是想好好谢谢你。
她是真心的，可他却并不领情：“你要真想谢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晚上洗干净一点，我不介意你多谢我几次……”
他又开始这样口不择言，他又开始这样满带攻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只要一言不合就会绕回原地，他真的只是要她陪他做那种事吗？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却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话来刺激她……
“如果你真的要，我没有问题。”
话到此处，路晶晶微微一顿，‘霍’地抬眸，灼灼地看着他：“可是程力，这真的就是你的本意？”
“你以为我有多高尚？我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做亏钱的买卖，以前亏过也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我绝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每当他多说一个字，她的心仍旧疼的钻心，这是否是他武装自己的一种办法她不知道，可她却感觉得出，他是真的又受伤了。
“程力，别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自从和他重逢，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心里话，但这一句，似乎又让她找到了最初的感觉。那种彼此珍惜；宁可自己疼十倍，也不忍心让对方疼的感觉。
“自找的，又何必来怪我？”
闻声，她眼中的泪光一闪：“我们以后一直要这么样相处下去吗？”
“不好吗？你做我的情人，我做你的恩人。”
“为什么？”
毫无意义的一句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为什么的标准答案是什么，可是，就是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因为，我恨你！”
话峰一转，他就那么直直的望进她心深处，她与他彼此凝望，在他深沉如海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不敢再奢望深情无悔，那是……爱吗？
眼泪泛上来，在眼眶中打滚却不肯掉落，路晶晶扁着嘴：“如果恨我，为什么不肯放我离开……”
“你再说一遍。”
如同被针刺了一般，程力的眼光刷的一下冷了下来，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她提‘离开’这两个字。
他已后悔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绝不可能再让自己错失第二次……
“放我离开吧程力，我们……”不该在一起！
明明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她还很高兴，明明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很激动的。
可是，说着说着感觉就变了味，心很痛，每伤他一分她就痛上十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只能再狠一次了。
程力，不要怪我。
就算我可以无视我母亲再坐20年牢，就算我可以做一辈子的不孝女，可是，你怎么办？
付洛琳不是不肯放过我，她是，不肯放过你……
“既然那么绝情，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的帮助？既然想离开，我不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滚蛋？”
程力怒了，真的怒了，他的大手紧扣在她的双肩上，疯狂地摇晃着：“路晶晶，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总这么反复有意思吗？啊？”
他明明能看到她眼底对他的不舍，他明明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深深的依恋，可她偏就要放开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很痛吗？
对了，她就是要他痛死才放手，就是这样……
“我是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帮我，只是……”
咬了咬牙，在双眼溢出泪滴的同时，她终于又吐出了那句最残忍的话：“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我妈妈……”
“够了！”
终于，程力爆发了。
而路晶晶却含着眼泪咧嘴在笑，原来，只有戳到他的痛处他才肯正视这个问题。
是的，他介意的一直不是方一卓，所以就算误以为她嫁给了方一卓，他也没真的对方家做什么。他介意的也从来不是付洛琳，所以，无论她在他身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始终都是那张木然的脸。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她们谁也不可逃避的那一份责任，不是不提就可以假装不在的。
吸了吸鼻水，她又继续道：“不让我说，那也是事实，抹得掉么？”
红着眼更加残忍地提醒着他一切，仿佛在两人刚刚才愈合伤处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如她所料，他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三年前，她带着怨恨得不解离开，所以他恨透了她。
三年后的今天，他明明带怨恨却执着地向她靠近，他还说，他想她……
不是不懂那些字里行间的含义，可那个铁一般存在的事实却让她深深地明白，她和他爱得越深，只会痛得越狠。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经历一次，更不确定他能不能再挺过去一次，所以，她又退缩了。
“程力，放我走吧！”
“路晶晶，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你果然是最懂的我的，永远都知道哪里是我最痛的地方。”
苦涩一笑，程力终于颓然地吐出这一句，他眼底的忧伤浓郁，让她看得心颤。
“对不起！”
最没用的三个字，可除了这些，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只是笑，却再不肯多看我一眼：“想做个了结吗？很好，很好……”
二月寒霜般的眼神，复又掠过她那张苍白的脸。
程力收起之前的温和，释放体内最强大的冷流，漠然地后退，一步一步，生生咽下想要吐出的每一句可以反伤到她的话语。
而后，摔门离去……
………………………………………………………
他一走，她便跌坐回地毯上。
将头埋在膝盖上，不知道哭了多久，路晶晶终于想起自己应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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