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可恨。
这大燕的天下，到底谁是主宰？是他这个皇帝？是这些臣子，还是太子？
“好了！都给朕住嘴！”老皇帝愤然拍桌而起，见着底下顿时静下来的群臣，心中稍显满意，到底他这个皇帝做了这么多年了，在臣子面前的威望自然是有的。
“陛下，臣认为，此次选秀，需以江山社稷为重，还请您三思而行！”御史台一向都是敢于直谏的硬骨头，个个都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最好是被皇上拖下去斩了才好，这样还能留个忠言逆耳的名声。
老皇帝看着这直愣愣的范御史，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范御史和死去的秀女的亲爹兵部侍郎乃是儿女亲家，如今站出来说这个话，让老皇帝真是无法反驳。
还有兵部侍郎，听到女儿的死讯之后，直接告病在家，这几天连早朝都没有来，让人看足了他这个皇帝的笑话。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反了天了！这龙椅的人还是朕呢！”老皇帝终于忍不下去了，冲着众人直接砸了砚台，气喘吁吁的模样，真是让人担心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微臣不敢！”
“臣不敢！”
朝臣们纷纷跪下，他们既然被老皇帝宣来御书房商量事情，便都是朝堂上的股肱之臣，如今被老皇帝这样一怒斥，顿时反应了过来，不敢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老虎屁股摸不得，他们摸了这么多下，也该知足了。
老皇帝怒斥了一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上了年纪的人，终究不如年轻的时候洒脱。
心里明明知道太子在此事中完全是无辜的，可是老皇帝的心里仍旧对着太子生出了一丝不满，即便他知道太子如今是大燕朝最合适的接班人，只要除了张锦炎，老皇帝相信，太子继位，必能开创大燕千秋盛世。
可是不管再怎么说，这龙椅上坐着的人，仍旧是他这个当了几十年皇帝却没有什么建树的中庸之人啊，任谁想着别人一直盯着自己屁股下的座位，也会如坐针毡，更何况谨慎多疑的老皇帝。
“都退下罢。”一旁的大太监见着形容枯槁的老皇帝，心里便是一紧，只是得了一个眼神，便连忙摆了手中的拂尘，让众臣退下。臣子们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却仍旧一团和气地走出御书房。
“宣太子进宫。”老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闪烁的星星，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仍旧舍不得这么多年握在手里的权柄。
他做不到像大楚那个老鬼一样的洒脱，直接禅位之后将自己围在小小的园子之中一步不出，那该是多么寂寥的晚年啊。老皇帝一想起这事儿便觉得同大楚那把老骨头惺惺相惜。
即便隔着两国之别，隔着千山万水，可是高位者更替的过程中，都包含着下面的人的努力，还有上面的人的辛酸。
高处不胜寒，只有坐到了高处，才真的是没有一点儿向上发展的空间了，只觉得让人窒息，可是却只能牢牢地守住屁股底下的位置，因为若是被人推下去了，将一无所有。
张斐进宫的时候，宣旨的太监便已经隐隐约约地透露出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了，算是对将来的上位者卖了个好，下面的这些人的伎俩，张斐自然是懂的，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两个银元宝便打发了。
“太子，你如何看待这事儿？”老皇帝垂眸，脸上沟壑纵横，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和缓地很，仿佛和太子在谈论小事一般。
张斐低头，沉声道：“大燕是父皇的大燕，父皇做什么，自然都是理所应当的。”其实不光勋贵世家，如今就连民间百姓，也都在传皇帝年迈昏庸逼死忠臣之女了，只是这些话，万不能说给老皇帝听。
“你倒是个好的。”老皇帝转头看着张斐，明显对于张斐的恭维十分受用。自从那个秀女死后，萦绕在老皇帝耳边的都是劝谏之言，只有太子，才真正懂他的心。
听闻此言，张斐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讽刺笑容，稍纵即逝，若不是他顺着老皇帝的意思，怕这个太子之位早就已经到头了，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不正是因为老皇帝十分喜欢太子的“懂事”吗？
“你的亲事，切莫操心，我自有打算。”想到如今还在驿馆中待着的邻国公主，老皇帝什么口风都没有透露，只是展现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轻易地岔开了秀女之事。
第614章 话本起风云（）
只是父子俩心里都明白，那个秀女，终究是一道鸿沟，是天家父子不可逾越的界限。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序幕，老皇帝赐了一水儿慰问的东西进了兵部侍郎府，奈何对老皇帝忠心了这么多年的兵部侍郎府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活像一粒小石子沉入大海，一点儿音信都没有，兵部侍郎仍旧告病在家，连朝也不上。
这可就让老皇帝窝火了，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脾气比年轻的时候更盛了，这样明着落一国之主的面子的朝臣，要来何用？
太子府，张斐看着眼前跪着的兵部侍郎，脸上一直挂着平日里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纪大人这是做什么，父皇若是知道告病在家的您出现在本宫府上，不知该如何想了。”
兵部侍郎脸色凝重，他做了一辈子的保皇党，眼睁睁看着老皇帝登基之后的中庸糊涂到如今年迈的疑心病，到了最后，却将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也赔了进去，家里的老妻听说了此事之后，直接气得昏厥了，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太子殿下，纪朝晖愿为殿下鞍前犬马效劳！”兵部侍郎本就看好如今的太子殿下，不然也不会将爱女送进宫中，谁知道后来造化弄人，既然老皇帝不仁，那就别怪他这个臣子不义了！
太子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看着兵部侍郎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这个父皇啊，说是昏庸，却总能恣意妄为，说聪明，却又将那些保皇党一个个地推远，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纪大人客气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太子不接这个话茬，却亲手将兵部侍郎给扶了起来，眼神晦暗如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兵部侍郎忧心再问几句，可是一想到这位殿下的八面玲珑的性子，心中便又安定下来了，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好事。
驿馆之中，孟洛宁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时不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让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好生奇怪。
“公主，这话本子可好看？”雨诗心痒难耐，她是识得几个字的，奈何却没有那个自己去看什么话本子，此时见了孟洛宁看，便觉着自己好生无聊。
孟洛宁觑了雨诗一眼，见着向来淡定的雨桐眼中也有些希冀的样子，便直言道：“不好看，非常不好看，写这话本的人，真是脑子进水了。”
“啊？怎么会？那您还看得那么高兴？”雨诗有些不解，即便是不好看，公主怎么会将话本子贬得如此一无是处呢？
孟洛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话本子是雄关城中最近才流行起来的，说的就是一个公主奉命来到异国他乡和亲，公主貌若天仙，异国太子也是八面玲珑，虽然有奸人阻挡两人的亲事，但是公主和太子一见钟情佳偶天成，最后打败敌人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很美满，不过就是”雨诗听了孟洛宁的复述，一开始还有些飘飘然，才子佳人的故事，向来都是人们心之向往，更别说身份如此高贵的公主和太子了。
只是这个背景的设定，如此熟悉，就好像说的是倾城公主孟洛宁和大燕太子张斐一样。
雨诗作为孟洛宁的心腹，自然知道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大楚根本就没有和大燕联姻的心思！
“是不是太子殿下？”雨诗想到这几日经常往驿馆里头凑的太子张斐，面上便有些愤愤然，她还以为自家主子救了太子和世子爷几次，太子殿下这是来照顾主子来了，没成想太子根本就没有安好心！
孟洛宁摇摇头，张斐还不会用如此低级的手段，更别说，这话本子还是张斐特意带过来的让她看的，不然孟洛宁哪有这个兴趣乖乖地看话本子。
“不是太子？”雨诗有些惊讶，又否定了心中所想，既然主子都说了不是，那就肯定不是了。
“是皇帝。”孟洛宁将手中的话本子直接扔到了一边，相处这种膈应人的法子，还真不愧是大燕昏庸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孟洛宁真希望老皇帝一直呆在龙椅上不死，不然若是换了太子张斐上位，大燕可就是个劲敌了。
皇帝？雨诗和雨桐面面相觑，见识了大楚皇上孟晔的精密谋划，如今见着这么下作的手段，真是让人不齿。
一国之君，虽说不上事事光明磊落，至少为人坦荡更容易得百姓拥戴，而大燕这个皇帝，借着太子选妃的由头，选了秀女入宫不说，还睡了两个秀女，明明就是睡了自己儿子的女人嘛，也亏得太子张斐忍得下去。
镇武将军府，张锦炎看着手中的话本子，即便再愚钝，也知道这里头的太子公主寓指的是张斐和孟洛宁，两个都是他极为亲近的人，张锦炎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这背后的人却恨不得将他们来年个人捆绑在一起才好，昭阳那个蠢货不会做这样对她不利的事情，那做这事儿的，只有他那位皇伯伯了。
别说身居高位的官员了，这话本子最近在雄关城中可是畅销得不得了，平民老百姓自然是买不起话本子的，但是因着说书人的存在，这故事便也在城中风靡起来，更别说每每说书人说到最末尾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提一句如今雄关城中异国来的公主。
噢，老百姓们这下就明白了，原来这话本子说的就是咱们大燕的太子和大楚来的倾城公主啊？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合理，们当户对的佳人，自然是值得旁人笑上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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