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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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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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5)
'就不会在意。”弗兰克说。结果他们只得在街角打发时间。苏西跳了一会儿舞,弗洛伊德用球棒打拍子,莉莉和弗兰妮唱了一首美国歌——闲晃之余顺便赚点钱;街头艺人是维也纳的特产。称这些表演为“老鼠王再现”的弗兰克则摘下帽子收钱,那帽子就是当年父亲买给他的巴士司机制服配件之一——那顶他充当旅馆门房时戴的,活像葬仪社的灰色帽子。弗兰克在维也纳一向戴着它——我们家的老鼠王化身。我们常想到这位忧伤的艺人,带着没人要的老鼠一起跳楼,不再走过打开的窗口。“人生太严肃,艺术才有趣!”是他的宣言;他一直走过那些打开的窗口——直到终于被牵引过去。
  我提着一百五十磅慢跑回家。
  “嗨,扳手。”我对车底下的激进分子说。
  然后我奔回博物馆,再提起七十五磅踱回家,剩下的七十五磅由父亲、弗兰克、苏西、弗兰妮、莉莉和弗洛伊德分摊。就这样,我有了举重器材,足以唤起我对第一家新罕布什尔旅馆和爱荷华巴布的记忆,驱走一些维也纳的陌生感。
  我们当然也得上学。美国学校在美泉宫旁、希庆的动物园附近。一开始苏西每天早上陪我们搭公车上学,放学时来接我们。有只熊接送让我们在同学面前神气极了。不过父亲或弗洛伊德得陪着一起来,因为熊不能单独坐公车;而且学校离动物园不远,这里的人看到熊比城里人更紧张。
  很久以后我才猛然发觉,我们一直没有关心弗兰克的性生活,实在太对不起他。在维也纳七年,我们始终不知道他交了什么男朋友。他只说是美国学校的同学——因为弗兰克年纪最长,修的又是高级德文课,他一个人待在学校的时间比我们都长;待在性泛滥的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里,弗兰克一定养成了谨慎小心的习惯,就像当年我要求朗达在对讲机下说悄悄话一样。至于弗兰妮,当时她有熊做伴——苏西老是对我说,还是需要从强暴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早走出来了。”我说。
  “你还没有,”苏西说,“奇柏·道夫还在你心里,也在她心里。”
  “那么,弗兰妮的问题在道夫,”我说,“强暴的事已经过去了。”
  “等着瞧吧,”苏西说,“我是只聪明熊。”
  胆小的客人不断上门,不过并没多到惊人的程度。多到“惊人”的胆小客人,其实也不全是好事,虽说我们是多多益善。无论如何,这里的投宿名单至少比第一家新罕布什尔旅馆好看。
  观光团比一般客人容易应付,独行的胆小客人更容易不安。那些胆小的单身旅客、胆小夫妇——偶尔还带个胆小孩子——更容易被旅馆里日夜轮流的活动惊扰。不过,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开业头三四年内,只有一个客人敢抱怨——他们果真够胆小。
  抱怨的是个和丈夫女儿同行的美国人,她女儿跟莉莉差不多大。他们也来自新罕布什尔,但不是得瑞那一带。这一家子到柜台登记的时候正好轮到弗兰克当班——向晚时分,刚放学。弗兰克说,那女人一开始就抱怨,他们有多想念新罕布什尔那样“干净清白、童叟无欺的好风气”。
  “又是那套‘简单实惠’的狗屁。”弗兰妮说,想着尤里克太太。
  “我们在欧洲简直是一路挨抢。”新罕布什尔来的丈夫对弗兰克说。
  恩斯特当时人在大厅,正向弗兰妮和我描述一些印度密宗的奇怪体位。用德文说起来难懂得很,不过,尽管我们的德文程度从未追上弗兰克——而莉莉只花一年,口语就讲得几乎跟弗兰克一样好——在美国学校还是学了不少。课堂上当然不教性爱用语,那是恩斯特的专长。尽管恩斯特令我发毛,我还是无法忍受让他和弗兰妮单独一起,因此只要我撞见他们在谈话,总是尽可能地在一旁听着。苏西熊也喜欢旁听——用她的大爪子碰碰弗兰妮,好让恩斯特看清楚。但新罕布什尔的美国客人来投宿时,苏西熊正在上厕所。 。 想看书来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6)
“浴室还有毛,”那女人对弗兰克说,“你绝对想不到我们住过多肮脏的地方。”
  “我们把旅游指南扔了,”她丈夫对弗兰克说,“根本不能信。”
  “我们现在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女人说着,环顾着新罕布什尔旅馆崭新的大厅,“我们要找有美国味的。”
  “我想赶快回家。”女儿像老鼠一样小声地说。
  “三楼有两个不错的房间,”弗兰克说,“而且相邻。”但他担心可能离妓女太近,只隔一层地板。“不过,”弗兰克说,“四楼的视野比较好。”
  “去他的视野,”女人说,“我们要三楼那两间,不要毛的。”她怄气地说。就在这时,苏西熊慢吞吞走进大厅——跟小女孩打了个照面。苏西故意把头一昂,发出低沉的吐息和鼻鸣。
  “你们看,有熊。”小女孩抱住她父亲的腿说。
  弗兰克按了一下柜台的铃:“提行李!”他大叫。
  我不得不从恩斯特的密宗体位中抽身。
  “‘梵俨塔’(Vyanta)有两种主要体位,”他平铺直叙地说,“女性身子往前倾,双手着地,男性站着,从后方进入她——这就是‘偈奴迦梵俨塔阿沙那’(dhenuka…vyanta…asana),或者‘母牛体位’。”
  “母牛体位?”弗兰妮说。
  “呃!”苏西不悦地说,把头搁在弗兰妮怀里——娱乐一下来客。
  我提起行李往楼上走,小女孩两眼一直盯着熊不放。
  “我妹妹年纪和你差不多。”我对她说。莉莉带弗洛伊德出去散步了——他一定又到处描述那些自己看不见的景物。
  弗洛伊德就是这样带我们观光的。一边拄着球棒,一边跟着我们其中一个,或者苏西。我们随他穿越大街小巷,在街角大声把街名念给他听,弗洛伊德的听力也不行了。
  “我们走到Blutgasse没有?”弗洛伊德会喊,“走到‘血路’没有?”
  然后莉莉、弗兰克、弗兰妮或我就跟着吼道:“Ja! Blutgasse!”
  “右转,”弗洛伊德指示道,“等走到Nomgasse,孩子们,”他说:“先找五号。你们会看到费加罗家的大门,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就是在这里写的。哪一年,弗兰克?”
  “1785!”弗兰克吼回去。
  “还有比莫扎特更重要的,”弗洛伊德说,“就是维也纳第一家咖啡屋。我们还在Blutgasse上吗?孩子们?”
  “Ja!还在‘血路’。”我们说。
  “看六号,”弗洛伊德嚷道,“那就是维也纳第一家咖啡屋!连史芳格都不晓得这回事。史芳格喜欢鲜奶油,可是她跟那些搞政治的没两样,”弗洛伊德说:“半点历史都不懂。”的确,我们从史芳格那儿学到的不是历史。我们学着爱上喝咖啡,跟着再来一小杯水;我们还喜欢上报纸油墨染上手指的感觉。弗兰妮和我总是抢着看仅有的一份国际先锋论坛报。在维也纳七年,报上总少不了小琼斯的新闻。
  “宾州大学胜海军官校,三十五比六!”弗兰妮念道,大家欢声雷动。
  后来,这些消息变成了克里夫兰布朗胜纽约巨人,二十八比十四,或者不幸败给巴尔的摩小马,十七比二十一。小琼斯偶尔写信给弗兰妮,谈的事也不外这些。但以如此间接的方式——过期报纸上的橄榄球赛比分——得知他的消息,感觉真是相当特别。
  “到Judengasse,右转!”弗洛伊德说。于是我们沿着“犹太路”往圣·路普雷希特教堂走去。
  “落成于11世纪。”弗兰克喃喃道。对他而言历史愈悠久愈好。 。。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7)
接下去是多瑙运河,在斜坡最下方的弗朗兹·约瑟夫河滨道路,就是弗洛伊德常带我们造访的大理石碑:纪念被纳粹屠杀的受难者——当年该地正是盖世太保的大本营。
  “就在这儿!”弗洛伊德尖叫,边跺脚边用球棒敲地下。“把石板的样子讲给我听,”他叫道,“我没看过。”
  他当然没看过,因为他就是在这里瞎的。纳粹在集中营,对弗洛伊德的双眼做了个失败的实验。
  “不是,跟夏令营没关系。”弗兰妮必须向莉莉解释,因为莉莉一向怕被送去夏令营,听到露营的人惨遭折磨一点也不惊讶。
  “这不是夏令营,莉莉。”弗兰克说,“弗洛伊德待的是‘死令营’。”
  “但是死神先生从来没逮到我,”弗洛伊德对莉莉说,“他找上门时我都不在家。”
  弗洛伊德还对我们说明,新市场边那座喷泉——天佑之泉,或者多纳喷泉(以设计人命名)——的裸像,其实是仿制品。真品在下观景宫(Low Belvedere)。玛丽娅·特蕾莎' 译注:Maria Theresa,十八世纪奥匈帝国女皇。
  '曾谴责过这些象征生命泉源之水的裸像。
  “特蕾莎是个婊子,”弗洛伊德说,“她还创办了个什么‘贞操委员会’。”
  “‘贞操委员会’?”弗兰妮问,“干吗吗?”
  “还能干吗?”弗洛伊德反问,“这些人有什么好干?他们拿性这码事没法子,只好找几个喷泉开刀。”
  即使是弗洛伊德——另一个——的维也纳,也以“拿性这码事没法子”恶名远播。不过同时的英国维多利亚王朝还不信邪,硬把玛丽娅·特蕾莎“贞操委员会”那套搬出来试。“那年头,”弗洛伊德赞美地指出,“妓女还可以在歌剧院的走道上谈交易。”
  “中场休息的时候。”弗兰克补充,怕我们不知道。
  弗兰克最喜欢跟弗洛伊德一起去历代皇帝的藏骨之地——卡普齐纳教堂地下墓地的皇室陵寝。哈布斯堡王朝自从1633年起,代代都埋骨于此。装贤淑的老玛丽娅·特蕾莎也在这里,除了她的心。陵寝里的遗体都没有心脏——放在另一间教堂里,我们得另走一趟。“到头来,历史总是把一切拆散。”弗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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