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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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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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烂泥巴跟乌云的颜色。”父亲说。
  得瑞一些常跟我们玩的学生——当他们不把“那话儿”亮给弗兰妮看的时候——告诉我们制服颜色在校园里流行的各种称呼。其中有个大男生叫拉夫·狄米欧,是爱荷华巴布手下少数明星球员之一,也是父亲田径队上的短跑健将。他告诉弗兰克、弗兰妮和我,得瑞制服究竟像什么:“灰得像死人脸。”狄米欧说。我那时十岁,怕他怕得要死;弗兰妮十一岁,却摆出比他大的模样;弗兰克十二岁,见到谁都怕。
  “灰得像死人脸,”狄米欧故意重复一遍给我听。“棕色嘛——像牛的米田共,”他说,“就是你的大便,弗兰克。”
  “我知道。”弗兰克说。
  “再给我看一次。”弗兰妮对狄米欧说。
  她指的是他“那话儿”。总之,大便和死人脸就成了得瑞中学死气沉沉的代表色。学校董事会迫于这种诅咒的压力——当然,还可以扯上兼营农场的校史以及毫无人气的校区所在地——终于决定招收女生。
  这么做,至少入学人数会增加。
  “那橄榄球队就完了。”巴布教练说。
  “女孩子都比你那些球员玩得好。”父亲说。
  “我正是这个意思。”爱荷华巴布说。
  “拉夫·狄米欧玩得不错。”弗兰妮说。
  “玩什么玩得不错?”我说。弗兰妮从桌底下踢我一脚。个子比我们都大的弗兰克坐我对面,在弗兰妮的危险范围内,一脸闷闷不乐。
  “狄米欧至少跑得快。”父亲说。
  “狄米欧至少肯撞(hit)人。”巴布教练说。
  “一点不错。”弗兰克说。他被狄米欧揍过好几次。我没挨狄米欧的揍,因为有弗兰妮保护。有天我们在橄榄球场边看人画线——只有弗兰妮和我两个,避开弗兰克(我们常这么做)。狄米欧走过来,一掌把我推到练争球的木橇上。他身上穿着全套护具和球衣,大便和死人脸十九号(他的年龄)。他摘下头盔,把护齿一口吐到灰渣铺成的跑道上,露牙冲着弗兰妮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2 第一家新罕布什尔旅馆(3)
“滚开,”他盯着弗兰妮对我说,“我要跟你姐讲几句要紧话。”
  “你犯不着推他。”弗兰妮说。
  “她才十二岁。”我说。
  “滚开。”狄米欧说。
  “你犯不着推他。”弗兰妮说,“他才十一岁。”
  “我得告诉你我有多抱歉,”狄米欧对她说,“等你上这所学校,我已经不在了,到时我早毕业了。”
  “什么意思?”弗兰妮说。
  “他们要收女生。”狄米欧说。
  “我晓得,”弗兰妮说,“那又怎样?”
  “就这样,很遗憾,”狄米欧说,“等你终于够大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儿了。”
  弗兰妮耸了耸肩——来自母亲的遗传,漂亮而率性。我从跑道上捡起狄米欧又黏又是沙子的护齿,朝他一扔。
  “你怎么不把它塞回嘴里?”我说。我跑得很快,但我不认为可以跑赢拉夫·狄米欧。
  “滚开。”狄米欧说。他把护齿瞄准我的头丢来,我低身一闪,它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不去练争球?”弗兰妮问他。权充看台的灰木梯后面就是练习场,这时正传来护肩和头盔撞击的声音。
  “我下面受伤了。”狄米欧对弗兰妮说,“要不要看?”
  “掉下来最好。”我说。
  “我追得到你,强尼小子。”他说,眼睛没离开弗兰妮。没人叫我“强尼小子”。
  “你下面受伤了,追不到。”我说。
  我错了,他跑到四十码线就追上我,把我的脸按在球场刚画好的石灰里,膝盖压上我的后背。接着我听见他猛一吐气,从我的后背滚到跑道上,仰天瘫倒。
  “老天。”他声音微弱。刚才弗兰妮抓住他下身护具的金属杯缘,朝他的“私处”——那时我们都这么说——用力一扭。
  这下他谁都追不到了。
  “你怎么晓得的?”我问她,“他护具里的东西。我是说,那个杯子。”
  “他给我看过。”她寒着脸说。
  我们静静躺在练习场后方树林深处的松针上;巴布教练的哨声和球员对战的碰撞声传入耳中,但这一切都隔绝在我们之外。
  狄米欧揍弗兰克时,弗兰妮从没管过。我问她为什么会在乎拉夫揍我。
  “你跟弗兰克不一样。”弗兰妮严肃地低语。她在树林边的草丛把裙角沾湿,擦我脸上的石灰。她撩高裙摆,肚皮都露了出来,我帮她拿掉一根贴在上面的松针。
  “谢谢。”她说,一心要把我脸上最后一点石灰都擦掉;她把裙子撩得更高,吐点唾沫又继续擦。我的脸都痛了。
  “为什么我们喜欢彼此,不喜欢弗兰克?”我问她。
  “本来就这样。”她说,“以后也不会改变。弗兰克是怪胎。”
  “可是他是哥哥。”我说。
  “又怎样?你是我弟弟,”她说,“这也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那为什么?”我问。
  “我就是喜欢。”她说。我们在树林里扭着玩了好一会,直到有东西跑进她的眼睛,我帮她拿掉。她满身是汗,闻起来有一股清爽的泥土味。弗兰妮的乳房又凸又高,两边间距有点宽,但她壮得很,通常都能打赢我,除非我骑到她身上;但她会搔我痒,如果我不放手,甚至可以搔到我痒得尿出来。而一旦被她骑上来,我就别想脱身了。
  “总有一天我会打赢你。”我跟她说。
  “又怎样?”她说,“到时你也不想了。”
  这时橄榄球队有个叫彭德斯特的胖子走进树林里来拉大便。我们看见他,连忙藏进常躲的树蕨里。多年来,橄榄球队员都到这片练习场边的树林里大便,尤其是那几个胖子。这里回体育馆太远,而且练球前如果没把肚子拉干净,巴布教练可是要说的。胖子大概怎么拉也拉不完,我们猜想。

02 第一家新罕布什尔旅馆(4)
“是彭德斯特。”我说。
  “还用说。”弗兰妮说。
  彭德斯特很笨,老是扒不掉护臀。有回他甚至把整个下半身连同钉鞋都脱光,单剩袜子。这次他奋斗的对象是护臀和裤子,免得两膝靠得太近。为了保持平衡,他稍微倾前蹲着,手扶在头盔上(就搁在他跟前),结果拉得一鞋子都是,擦屁股时还得连鞋子一起擦。一时之间,弗兰妮和我还有点怕他来拿蕨叶当草纸。但彭德斯特总是喘着赶时间,用路上顺手捡来的枫叶将就解决。我们听见巴布教练的哨声,彭德斯特一定也听见了。
  他一朝练习场跑去,弗兰妮和我就开始拍手。等他停下来听,我们也跟着停。可怜的胖子站在树林里,怀疑自己为何会想象听到掌声,然后才回球场——他打得奇烂,跟拉大便一样丢脸。
  接下来,弗兰妮和我便偷偷溜进橄榄球队回体育馆的必经之道。路很窄,上面满是钉鞋印。我们有点担心会遇上狄米欧,于是我先到练习场边“把风”,让弗兰妮脱裤子出恭,然后换班,撒一把叶子在我们不甚可观的成品上,再溜回树蕨等橄榄球队练完球。但这时莉莉已经躲在那里了。
  “回家。”弗兰妮对她说。莉莉七岁,对我们来说太小了些,不过在家里我们都对她很好;她没有朋友,迷的只有把她当娃娃疼的弗兰克。
  “我不必回家。”莉莉说。
  “你最好回去。”弗兰妮说。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莉莉问我。
  “狄米欧下的毒,”弗兰妮说,“他还在附近找人下手。”
  “如果我回家,他会看到我。”莉莉认真地说。
  “你现在走就不会。”我说。
  “我们会帮你看着。”弗兰妮说着,从树蕨里探出头来。“现在没人。”她悄声说。莉莉跑回家。
  “我的脸真的很红吗?”我问弗兰妮。弗兰妮把我的脸捧近,用舌头在我的脸颊舔一下、额头舔一下、鼻子舔一下、嘴唇又舔一下。“没味道了。”她说,“我都帮你舔掉了。”
  我们躺在树蕨里。虽然并不无聊,但还是好一会儿才等到他们练完球。中奖的是第三个——一个波士顿来的跑锋,在得瑞念高四,这一年只等着进大学打球。他一脚踩滑,拖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往脚底看去。
  “彭德斯特!”他大叫。彭德斯特跑不快,在赶去淋浴的队伍里总是殿后。“彭德斯特!”波士顿来的跑卫吼道,“你这屎蛋!”
  “我怎么了?”彭德斯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永远是个胖子——“连基因都胖。”弗兰妮后来晓得什么是基因后,总是这么说。
  “你非得在路中间拉吗?你这屁眼!”跑卫对彭德斯特说。
  “不是我!”彭德斯特抗议。
  “把我的钉鞋弄干净,猪头三。”跑卫说。在得瑞这种学校,前锋通常都由比较弱、光长肥肉的低年级男生担任,为少数几个好球员流血流汗——巴布教练只让好球员持球进攻。
  爱荷华巴布手下几个凶悍的后卫,把彭德斯特团团围住。
  “这里还没女生,彭德斯特,”波士顿来的跑卫说,“只好由你来擦我鞋子的大便。”
  彭德斯特乖乖听命,反正这种事他也干多了。
  弗兰妮和我走回家,一路经过半倒的谷仓和那群老牛,还有巴布教练的后院,三七印第安生锈的挡泥板搁在门口——用来刮鞋底的泥。这块挡泥板就是厄尔仅存的遗物。
  “等到念得瑞的年纪,”我说,“希望我们已经搬家了。”
  “我可不擦任何人鞋子上的大便,”弗兰妮说,“休想。” 。 想看书来

02 第一家新罕布什尔旅馆(5)
巴布教练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时,大叹他不长进的橄榄球队。“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年,”老教练说,这句话他不知讲过几遍了。“今天彭德斯特居然在练习中,跑去小路上拉大便!”
  “我看到弗兰妮跟约翰脱裤子。”莉莉说。
  “乱讲。”弗兰妮说。
  “就在小路上。”莉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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