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暮云烟- 第38节

　　　　叶锦烟嘴角抽了抽，冷着脸抽回手，“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你这种无可救药的笨蛋。”

　　　　他忽而凑近，“对，我就是。就是对你无可救药。”

　　　　叶锦烟不理会，她现在是发现自从他挑明身份后，他更是变本加厉的口无遮拦了，总是没事就调戏她。

　　　　钟离澈捏了捏她的裘貂，“不够厚，也不暖，待会我命人拿件加厚的给你。”

　　　　叶锦烟知道他的什么算盘，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庙会祈福人多，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场所，我不想去。”

　　　　“不多人的。”他几近恳求。

第51章（）　
雪花落了一层又一层，落在屋檐上，落在桥墩上。像轻软的绒花撒满空中，飘向远方，带着纯净与神圣，冰封了什么，又化开了什么。

　　　　叶锦烟与钟离澈并肩同行，她甚少参加庙会祈福，于是四周看了看，觉得自己更受打击了。各个出入都是成双成对的。

　　　　那么她现在和钟离澈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留神脚下。”钟离澈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的想些什么？”

　　　　叶锦烟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敛去情绪，“王上的病情如何了？”

　　　　钟离澈负手而立，眉头紧蹙，“不太好。”

　　　　上一次在大理寺见到王上时，他身子骨虽然不如以前健朗了。但她那时悄悄给王上把过一脉，只是受了风寒，又心力交瘁，开几副方子调理便好了。可现在，为何还会加重了？

　　　　“父王想见见你。”

　　　　叶锦烟抬头，望着零星飘落的雪花，今年冬天，意外的非常寒冷啊。

　　　　许愿的时候，她许了三个愿望，第一愿世间无战争，第二愿北华和平安定，第三愿身边她所重视珍爱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钟离澈笑着，“许了什么愿？”

　　　　叶锦烟撇了撇嘴，故意说道，“我要这世间永生永世的美好。”

　　　　他神色清冷，眉间却化开了温柔，“这愿望早已实现，又何必贪婪，再许一份？”

　　　　“什么？”她不解。

　　　　“你觉着，这世间永生永世的美好，我不是吗？”

　　　　叶锦烟忍住了一掌拍死他的冲动，这货着实太自恋了。。。。。。

　　　　……

　　　　几日后，都城终于迎来了连续大雪后的第一缕阳光。

　　　　叶锦烟一早便换上华服进宫觐见王上。

　　　　踏在王宫的石砖道上，她忽而想起有一年冬天，她也曾来过这里。那会儿好像是黎国王后生辰，她应王后邀请前来。她当时以为能见到邢柏云一面的，但不巧的是那时他已离开王宫求学去了。

　　　　故地重游，却少了当时的那份新奇。而现在，更多的是沉重。

　　　　寝殿内，正中间的龙床上，王上闭着眼睡着。

　　　　叶锦烟看了一眼，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王上注意到了动静，眼也没睁，“是锦烟吧，来，到叔叔这来。”

　　　　叶锦烟走上前，跪坐在床边。王上屏退了寝殿内的所有人，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转头看着她，苍老的手颤抖地抬起，叶锦烟马上握住王上的手，“叔叔。。。。。。”

　　　　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被弄得咳了几声，声音沙哑，“叔叔知道瞒不过你，也没想瞒。。。。。。”

　　　　叶锦烟心情复杂，她一进入寝殿看他的那眼便猜到了。当年，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的症状，头发一点一点的变白，皮肤迅速衰老。她只能在母亲身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多久了。”

　　　　“快一年了。”他叹了口气。

　　　　叶锦烟无法理解，一年之内，王上完全可以四处求医，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到如此无法挽救的地步，“您竟然都知道。。。。。。怎么？”

　　　　王上又开始咳，叶锦烟扶他起来抚了抚他的背，“算是弥补心中的愧疚。。。。。。”

　　　　叶锦烟一怔，这句话她母亲也曾说过。可是，因何愧疚才会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她一定会查明，这其中的缘由。

　　　　“此毒，你无法解的。叔叔召你来，只是想叮嘱你一些事。”

　　　　“您说。”叶锦烟眼神坚定，当年母亲离世前，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次她一定要完成王上的嘱托。

　　　　“柏儿虽谋略过人，杀伐果断，但又过于注重情义了，这是优点却也会是他致命的缺点。叔叔希望你能在他身边，扶他一把。”

　　　　叶锦烟握紧王上的手，“我会的。”

　　　　王上欣慰地笑了笑，掏出一块质地上乘的玉镯放到她掌心，郑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第52章（）　
夜晚，寒冷的月光撒满了一地，屋内生者炭火也难以抵挡着这侵入骨髓的冷意。

　　　　叶锦烟裹紧了裘貂，却依然瑟瑟发抖，说话都打着寒颤，“真是奇了怪了，白天的时候还没这么冷的。”

　　　　钟离澈拿起铁钳拨了拨炭火，“黎国都城偏北，自然比不得北华及池州。气候变化无常是这里的特点。”

　　　　半晌，他盯着火炉里的跳跃着的火光，“不该让你卷进来的。”

　　　　叶锦烟笑着呵了口气，“你又知王上同我说了些什么？”

　　　　而后，钟离澈轻轻地从后面环过她的脖颈，声音闷里闷气地“嗯”了声。

　　　　叶锦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这世上，懂你的人甚少，我不求做那一个，只想陪在你身边。或许，这不过是懦弱的我需要的一点依靠，我贪婪着想要这些许的温暖。

　　　　黎国，终归陷入浪潮之中，重复着当年北华的道路。。。。。。

　　　　……

　　　　钟离澈依旧是每日都到宫中处理繁重的事务，叶锦烟有时候会随同一起。路过大殿，她忽而停下来看了眼那宫前到宫殿的一千零八十一级台阶，放眼望去，她只觉自己的渺小。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猛然撞击着她的头，她愣怔地走了过去，前脚踏上第一级台阶，那感觉愈加强烈。

　　　　钟离澈拉住了她，脸色露出担忧之色，一双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叶锦烟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最近没休息好，有点晕。”

　　　　他笑了笑，“若是有一天，这台阶我让你陪我一起，你可愿意？”

　　　　这话意思明显至极，她怔了一会儿，决定佯装不懂。他又笑：“不要装听不懂，你当我看不出来？”

　　　　“。。。。。。”

　　　　走了几步，看到几个宫女在批评一个孩子，甚至还有的准备抡起巴掌。叶锦烟立即钳住宫女的手，这手掌也没落下去。

　　　　“孩子纵使有过错，也不该动手。”

　　　　叶锦烟这才打量这孩子几眼。孩子约莫是十一二岁左右，眉目清冷，眼神中隐着几分傲然，对周遭似是漠不关心。叶锦烟嘴角抽了抽，这简直活脱脱的钟离澈的小翻版！

　　　　但她很快注意到，这孩子的衣着并不像是下等人的，虽衣服略有粗制滥造，但仍就是上好的布料，也依旧遮不住他那份桀骜不驯。

　　　　“页儿，”钟离澈皱眉走了过来，他看了眼那几个唯唯诺诺的宫女，问道，“他又犯什么错了。”

　　　　“回禀太子殿下，十二殿下他偷吃了本是要献给贵妃娘娘的糕点。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

　　　　钟离澈神情冷漠，“哦？奉命行事，贵妃娘娘的么。堂堂皇子，几时轮得到你们来教训了。纵然是贵妃，也未有这个胆子。本宫是不是应该褒扬你们胆识过人。”

　　　　几个宫女马上吓得跪倒在地，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不，不是，太子殿下，求殿下放过奴婢。奴婢也是听旁人说，说十二殿下不受宠，所，所以。。。。。。”

　　　　钟离澈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直接命人带了下去。

　　　　“页儿。”钟离澈摸了摸他的头，“最近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要告诉哥哥的吗？”

　　　　邢页点了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竹蟋蟀，递给钟离澈。

　　　　钟离澈笑着接过，仔细地端详了会，有些竹条上沾着血迹，虽然有意处理过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心疼地捏了捏邢页的小脸，“傻孩子。”

　　　　注意到邢页的眼神往自己身后瞟，钟离澈向他介绍。邢页倒是很恭谨，“方才谢谢锦烟姐姐了。”

　　　　钟离澈与邢页闲聊了一会儿，便赶去了王上寝殿。叶锦烟和邢页待在一块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倒是邢页没觉得有什么尴尬或不妥，随身拿出一本书看着。

　　　　后来有宫女唤邢页回去，他这才合上书，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抱歉了，页儿不能在此多陪姐姐一会了，还望莫见怪。”

　　　　叶锦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远，这小屁孩说什么？他陪她？明明就是她陪着他好吗？！

　　　　邢页。。。。。

　　　　听闻他的母亲生前是宫里某位娘娘的陪嫁丫鬟，也不知怎么的就上了龙床怀了龙种。虽然是皇子，但是王上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见到时，也只是客套的寒虚问暖几句，却没多少父子情。

　　　　王宫中的亲情，只不过是渴求罢了。

第53章（）　
临近腊月，宫里头来了消息，说是王上估计撑不过多久了。叶锦烟随钟离澈一道前往王宫陪伴王上身前。

　　　　王上昏迷许久仍喃喃着，其他人面面相觑却是听不大清，可叶锦烟听得分明，他说：“小师妹，师兄对不起你。。。。。。”

　　　　师妹？是指谁？

　　　　她记得，几十年前，中原战火纷飞，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残壁断垣。那时，各国尚未确立，江湖势力却是盛行。许多人都希望加入各大江湖势力，并借其力量统一中原。

　　　　她的母亲也确实有加入门派，但具体是哪门哪派她不得而知。而王上与母亲是同一门派出来的，如果想要知道这幕后下毒之人是谁，那必须要知道他们师出何门。

　　　　三天后，王上驾崩，举国哀鸣。

　　　　生命向来如此短暂，短暂到似乎只是淡淡地一瞥，或者抬头低头间。许是早些年经历过太多，对待人的离去，她向来很是冷静。

　　　　王上生前崇尚节俭，故身后之事亦是一切从简。

　　　　钟离澈近些日子显然比之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