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妖Ⅰ- 第112节

　　　　这样下去，迟早也将会是一片冰凉。

　　　　猫妖铃很难得的对自己那来自种族的能力感到痛苦。

　　　　如果没有这能力的话，他说不定也就不会因此知道了最后的事实而如此绝望了吧。

　　　　等等，他在绝望吗？

　　　　这个严重鬼妖妖主义的仆人，这个将少女称之为包袱的兽人，这个打算永远和对方保持距离却依旧被单方面认定为朋友的猫妖铃……此刻在为他自认为不可能会在意的对象……的死感到绝望悲伤？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啊……

　　　　这一刻，猫妖铃意外地发现自己无法用理智来控制本身……他无法忍受地闭上眼睛。

　　　　在经历了几乎丧失全部魔力的战斗以及晋级中，又要面对少女突如其来的死亡，就算是再理智的存在也会混乱吧。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矮胖圆的身影逐渐靠近。

　　　　直到，那个影子发出类似嘲讽的声音：

　　　　“啊啦，看样子真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呢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猫妖铃同学？”

　　　　转过头，他淡漠地看了眼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还佯装唏嘘不已的鲶鱼主任，移开了视线。

　　　　半响，在对方饶有兴致的视线下，他才再次出声：

　　　　“鬼妖妖……大人。”

　　　　不是质疑的语气，是带着疲惫的肯定。

　　　　那只留着小撮胡子外貌可笑的主任，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然后一阵白色烟雾后，一个身穿白裙赤脚的女孩站在了原地，正双手掩着嘴轻轻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发现。”

　　　　这如同平常交流的语气，好像完全不打算为自己究竟为何在这里作解释。

　　　　但是这次，她那可爱的小玩具并没有如她所愿那般惊喜地围上来询问自己，仅仅……只是沉默着。她歪了下脑袋，看着那狼狈的身影，还是恶劣提醒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前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响起空洞的询问声。

　　　　“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完全没有感情所包含呢，甚至连遮掩也没有的形式又敷衍的回应

　　　　女孩低下头有些不爽地呢喃了一声“真无趣”，但此时此刻却并没有显得多么生气。她四处望了望，在心底抱怨了一下宿舍的简陋，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床头的一处矮柜上，接着瞬移到那，稳稳地坐下。

　　　　这个位置是她精心挑选后的‘宝位’，不仅仅是因为靠近床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沉睡的千代鸟音，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可以面对面地看到猫妖铃那面瘫脸上的狼狈

　　　　这样想着，她恶趣味地笑起来。

　　　　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眼前的少年就好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鬼妖妖也不着急，就托着脸带着笑静静等待，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深知对方一定会发话一样。

　　　　只能说，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吧。

　　　　然后，没过多久……如同所料的，猫妖铃开口了。

　　　　那是叹息一样的无力声音，又像是在受到打击后的心灰意冷。他甚至完全打不起精神去关注自家大人究竟为何会在这里，又究竟旁观了多久……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他说道：

　　　　“我没有预料到她会死……当时，我已经杀死那个人了……”

　　　　在自家大人的视线下，猫妖铃什么也无法掩埋将内心的一切诚实地倾诉，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停止呼吸的少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眼很快回避了视线，再次垂下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即使是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明明……已经答应好，要保护她了的啊

　　　　像是因为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而痛苦，也像是对于自己的无能感到不甘心，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和人类所不同，兽人锋利的利爪很快刺伤了他的掌心，留下几滴鲜红的色彩。

　　　　但是，看着这一幕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同情又或者怜惜。

　　　　不是安慰，只是陈述着某个事实，坐在猫妖铃面前的鬼妖妖平静地出声道：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就算让我来判断，你所做得一切也都是正确的，只要没有出意外的话，那么你的确能很好地保护这个女孩……”

　　　　“但是出意外了……”

　　　　猫妖铃语气低沉地接下了鬼妖妖的话。

　　　　而对方也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似是无所谓的语调，实则看透一切生死的淡漠语气道，

　　　　“是的，只是这个意外绝对不是你，不、是你们……绝对不可能预料得到的。”

　　　　绝对不可能。

　　　　看着猫妖铃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这模样像极了很久以前他也经常露出的眼神。只是曾经，那是因为稀奇，而此刻，是为了求解……鬼妖妖十分愉快地再次用恶劣的语气告知：“这是很少很少有的事，无论是在人界也好，还是其他种族也罢。但是人类好像还没有给它定义，而在暗族，有人曾将它称之为

　　　　——‘死者的吻痕’。”

　　　　：

206。一切的罪都不需要你来承担（一）（）　
“死者的吻痕？”

　　　　猫妖铃重复了一遍，接着却看到自家大人趴在矮柜上一只手却伸到了沉睡中少女的脖颈上，好似怀念又有趣一样，在那覆上了黑色纹路的肌肤上画着圈圈。

　　　　同时，好像觉得还不够打击人似得，她说道：“是的，因为在曾经的魔族有过一个传说……

　　　　——‘被亡灵所吻之人必将踏入冥界与之相伴’

　　　　也就是说……有这样痕迹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然后她将视线从少女的脖颈上移开，扭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家小宠物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然后鬼妖妖便感觉自己来到这所学院真是收获颇丰

　　　　她极力忍耐着在内心笑了好一会儿，才告知：“当然，那只是传说而已。在我看来，这无非只是一种执念而已。”

　　　　耷在头顶的一对猫耳瞬间就立了起来，猫妖铃那黯淡的眼底好似有点点点星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他小声询问……

　　　　“执念……？”

　　　　于是鬼妖妖也不卖关子很‘善意’地解释：“也可以说是残念，一种渴望。只要这种渴求达到了极点以至于在死去的那一刻灵魂也被束缚的话，那么这就会化成促使它愿望诞生的某种力量存在。”

　　　　她的话，让猫妖铃想起了自己所杀死的那位杀手……那眼中流露出的稀少感情。

　　　　他突然惊醒了一样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自家大人。

　　　　然后对方歪了下脑袋微笑着，“就比如说……

　　　　‘即使死亡也心甘情愿渴望达成自己奉使之人的命令’之类的呢”

　　　　所以，你也已经明白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在【祈祷】的结界内，明明对方已经死去，千代鸟音却依旧会受到伤害的原因。

　　　　因为，那并不是攻击，也不是恶意，仅仅只是某种渴望而形成的力量罢了

　　　　“只不过……”轻晃着双腿，鬼妖妖突然话锋一转：“人在死的那一刻都会有执念，而能够真正造成实际伤害的少之又少，所以这样的事才很少发生，以至于人们意识不到。而像这样没有任何转变直接出现‘吻痕’的，除了这份执念是在太过强大以外……想必也有着另一种力量在背后推动吧……你们被预言了，不是吗？”

　　　　猫妖铃听着自家大人的话一时有些发愣，然后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他逐渐明白过来，睁大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您是指……预言促使了这一切发生吗？”

　　　　“是的。”

　　　　对于猫妖铃的理解能力，鬼妖妖一直都十分的满意。

　　　　“预言可以派上很多用，但是也有很多时候会成为枷锁，它所形成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是随着它一步一步的灵验也将化为能推动这一切的强大力量。”简短的解释了一番，她笑眯眯给出了一个友好的建议：“所以啊，如果妖你想救这个女孩的话，不妨去试试将预言的源头抹消吧？”

　　　　这只是鬼妖妖很随意的一句话。

　　　　但是却让猫妖铃陷入了很深的抉择之中。

　　　　抹消……预言的源头，也就是那个名叫罗娜的女孩的话，鸟音就可以活下来吗？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兽化后的利爪，眼中由迷茫化为了空洞。

　　　　这双手，已经沾染了两次人类的鲜血。所以，就算再去夺取更多的生命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杀死罗娜，让千代鸟音活下来。

　　　　而假如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是因为自己活下来而死的话，醒过来的千代鸟音又会怎么样呢？

　　　　不，答案是肯定的。

　　　　心底善良并脆弱的她，一定会将所有的错误加注到自己身上，然后愧疚到生不如死吧

　　　　但是……但是如果不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话……

　　　　将这件事对少女一直隐瞒下去

　　　　猫妖铃沉默着思考着在内心做着斗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挣扎、不知道为什么这看起来很好抉择的问题会在这个时刻变得那么困难。但是直到最后他还是得出了答案。

　　　　那是曾经的他一定会去做得最简单的答案。

　　　　——即使这样，只要少女能活下来的话……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不是吗

　　　　得出了答案后少稍稍平息了下来，而就在这时，猫妖铃的脑中却又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涌入……

　　　　那是少女在交到了朋友后露出的最真诚开心的——笑容

　　　　他紧缩了兽瞳，突然感觉一阵窒息。

　　　　如果，将这一切打破的话……

　　　　不……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感觉到那是不可以的事……

　　　　就算这样少女会因此死去也不能做得事

　　　　…………

　　　　宿舍内……很安静，安静地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而在这份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