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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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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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看上去年纪不大呀,看那身子骨单薄的,禁得住什么呀?”

  “喂;你们就把我晒在这儿了?”汉威逗趣说。

  “杨爷,求您别逼小的了。”老西北进来为难的说,头上急出了汗。

  “动手吧,我说真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自当我是同刚才那个小兵一样。”汉威说罢已经解开腰上的武装带,脱下军装轻折了一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可实为难死小的了。”年轻些的叹道。 “您是什么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小泥鳅随便碰的呀?这胡司令兴许是在气头上急红了眼,等明儿回过味儿来还怪我们不是?”

  汉威安慰道: “不管谁的主意,或是对不对,反正不是你们的主意。我知道,你们只不过是行刑的板子。。”

  “杨主任,早听说你人豁达明理。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年轻些的叹道。

  “少费话,上手吧。”

  众人摇摇头,倒是老西北爽快。上前和声问道:“杨主任,你是知理的,小的是奉了命行事,实在疼得受不住,你就支语一声。小的们今天陪你了。”话音未落;眼泪便在眼里打转了。

  汉威反有些愧疚,抱歉说:“是不是我真给大家出难题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古来有之。”老西北拿块抹布将行刑用的条凳擦了擦,便眼巴巴的望着汉威。要是平常,早就将犯事的人推按到凳上扯下裤子,;棍如雨下了。

  汉威松了皮带,;趴到凳子上。双手握拳,;堵了嘴。那份乖巧却有如邻家的大男孩,老西不由手抖了。颤微微的将他的衣衫掀开,汉威顿时感觉出背部凉气上顶。

  军棍打下来,却明显感觉出留了劲道,才打了几下,汉威便止道:“老西,你这是害我,回头验伤的眼您是瞒不过的,就照隔壁的来,我受得住的。”

  年轻些的应承道:“那杨主任;得罪了。”军棍应声而下。

  汉威 “啊”了一声,又立刻咬牙忍住悲声。背部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任是剧痛难忍,他死死咬了手不肯出声。老西打了三十下歇了手。汉威俨然是皮开肉绽了。

  “杨主任,您也是人,;疼了就喊出来,;别憋出病来。”老西拿条毛巾为他擦汗。

  “打吧。”汉威咬牙道: “痛快些。”

  年轻的赞叹的点点头,竖起根大拇指。暗叹道:“真是条汉子。。”

  又一阵暴风骤雨,汉威已经是蒙蒙糊糊的,;眼前金星乱溅。

  汉威被关在疗伤室暂时处置伤势时,隐隐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要说有所顾忌是难免的,可听人都讲,这杨主任别看年纪青,可干事是满利落干练的。不说他在秦洲这一年老百姓受的好处。就是前些天同地方军队闹起来,竟然是为了替几个学生崽做主。少有的好人呀。”

  汉威倒吸口冷气,阴森的充斥了潮霉和血腥味的军法处真是让人不想再进来。

  汉威被抬回宿舍养伤,他迷糊中记得彭大嫂和几位邻居惊诧和问候,和热心的忙里忙外的照顾他。汉威忍了剧痛,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些感激和歉意。

  疼痛,身上的伤痛对汉威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汉威心上那不停的从黑暗里捅来的每一刀意想不到的伤痛让他难以忍受。这是两种不同的伤痛,汉威今天才算明白。往常的皮肉之苦多是在家里,在大哥身边,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承受再重的家法,但伤痛过去,一切也就过去,周围的天地还能恢复以往,大哥也会同以往一样接纳他,他也从来不会对大哥有过忌恨。

  
  一阵淡淡的丁香花的气息飘来,汉威正在奇怪,宿舍周围哪里来的花香。门口,曈曈日光下,一个素雅清寒的身影走近来,是二月娇。

  二月娇是听说了汉威的事,特地从小不点儿的病房赶过来的。见了汉威又是遍体鳞伤的血肉模糊,二月娇不由得眼泪直流。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按说胡司令不是这种爱动棒子打人的长官。”面对二月娇不解的追问,汉威只是轻微一笑,艰难了说:“你别伤心我,看了你哭,我反觉了疼了。你不是头次见我挨打,不关事。”

  二月娇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就试探问他说:“我是从许小姐那里知道这事的,她让我问你,司令在城南有所宅子,空着的,你看~~用不用搬去养伤?”

  见汉威坚决的摇摇头,二月娇也不多劝。

  起初的几天,汉威迷蒙中能记起一些走动得近的朋友三两成群的来看望过他,包括卢定宇主任,卢主任来的时候十分关切的劝他说,那天他的言论也实在冲动,难怪胡司令恼火。又说胡子卿也有他的立场和难处,希望汉威能大局着想,好好养伤。

  卢定宇觉得汉威宿舍的房子养伤不方便,就强行命令他搬到了南门外大雁塔附近的西北军的一座空置的士官宅子养伤。汉威已经无力气跟他抗争,而且也实在不愿意麻烦彭嫂她们,就由了卢定宇安排。

  这是个简单的院落,院里有几株枝叶婆娑的银杏树,零星的有几片叶子已经随了秋意泛黄。

  院中的苗圃里生了杂草,一看就是空置了许久。

  二月娇一直忙里忙外帮了他指挥副官们打扫收拾。汉威直不起腰,只能一个姿势趴伏在床上,但隔了窗能看到窗外的绿意悠然,感觉到秋天的临近。

  
  不知道多少个混混沌沌的日子,汉威心中除去对方之信之死的痛心和遗憾,对胡子卿又有了新的看法。

  胡子卿可能真如大哥所说的,他从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娇生惯养,却以太有限的个人能力被历史作弄,推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高度。但他最根深蒂固的问题是,这个人太没有担当,太没男人的担承了。因为这样,他才屡屡能原谅自己,才能永无面对责任的勇气,他所作的事都不用自己承担后果,所以他才不屑于去自省悔悟,才一味的不记后果的任性胡来。、

  汉威已经不再憎恨胡子卿,相反,他已经对胡子卿有了丝鄙视和可怜,这种敢作又不敢当的性格,注定他就是个命运的弱者。

  
  “我们要见杨主任!”一阵喧哗声,汉威支撑起身子,婷婷班里的那个班长潘文良和另两名学生冲闯进来。看着他们胸前的白花和伤心的神色,汉威心中掠过一丝朔风,“小不点儿他~~”

  “小不点儿,他~自杀了~~”汉威听了没有觉得吃惊,怕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小不点儿是苏醒后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当他知道自己就是活了也是个废人时,那种义愤和冲动让他痛失了理智好久,尽管胡司令请的名医已经来了,但医生能延长他的生命,但还是治伤乏力。

  几天的时间,他就在同学和组织的帮助下,看清了自己和形式。小不点儿已经知道他的生命已经不会延续多久,他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提笔控诉黑衣社的劣迹酷刑,写下了洋洋洒洒的十万字的《今世狱中杂记》,里面将所有他在狱中的所闻所见,还有经历细致入微的纪录在文,评论也十分尖刻犀利。小不点儿结束语提到,‘与其活着是种屈辱,死就是最好的抗争了’,他希望同学们踩着他的血迹继续前进。而他就在晨曦微露时结束了自己性命。

  “胡司令知道小不点儿的事了?”汉威问。

  “知道,他已经派人把一些伤势好转的同学送去了河那边。”潘文良说。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汉威关切的问。

  潘文良自信的说:“我还没暴露身份,黑衣社也没注意我,我要留下来,带领同学们继续抗争,继续在第一线唤醒民众的抗日热情,把抗日宣传推上去。

  想想眼前的学生为了抗日无所畏惧的决心,再想想胡子卿那畏首畏尾不敢担承的懦弱,汉威觉得十分震撼。

  学生们又说:“听说下个月底,何总理说要来西安,同学们都在准备抗日请愿呢。”

  
  仿佛天下所有意想不到的坏消息都在这两天内接踵而至了,汉威不知道人们常说的否极泰来是否是真有?那么这些厄运什么时候能结束,好消息有在哪里呢?

  
  西安剿总的经历太惨痛了,那痛苦过后还是噩梦,是恐惧。香丫儿走了,留給他的是噩梦;小方莫须有的罪名去了,留下的是血泪斑斑的遗憾;而小不点儿这如春柳吐绿般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却也在瞬间残酷的逝去,这种伤痛后面,又是什么呢?

  汉威盍上眼就被噩梦惊醒,虚汗淋淋后,周围竟然没个人照应。他的副官小谢去抓药了,彭嫂似乎是在做饭去了。汉威不由怀念起远方的家,怀念在兄嫂身边的日子,宁愿自己还是那个调皮顽劣的孩子小乖,总缠绕在兄长身边。但他明白,这点奢望怕也会随了小亮出逃的事浮现水面,而切实的变成另外一场噩梦。 。 想看书来

第八十五章 决裂
潘文良走了,二月娇来了。

  二月娇一身素白色的长衫,手里捏了把折扇垂着紫色的丝绦坠子,带着一阵淡雅的丁香花香粉的香风,径直来到汉威的病榻前坐下。

  见二月娇红红的眼睛肿得象桃子般,眼睛里还掺了不散的血丝,胸前别着朵精致的白纸花,汉威知道他是从小不点儿的奠礼上过来。不由试探问:“小不点儿他~~”

  “发葬了,他远在天津的娘也过来了。”二月娇哽咽了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他的爹爹死活不认这个逆子,不许他的尸骨回祖坟。”

  二人相对啜泣了一阵,二月娇知道汉威这顿打也实属委屈,就哄劝他躺下卧床休息,掩了泪对汉威说,“不过小不点儿没白送命,他的那本书《狱中杂记》,简直比方苞老夫子那本还振聋发聩。里面纪录了黑衣社如何酷刑,逼学生们承认是受了###的指使才游行闹事,抗日宣传是假,替###作爪牙是真。小不点儿他们学生不承认,特务们就对他们用了毒刑。”,二月娇顿顿又说,“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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