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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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2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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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高的追求,他的理想是推行改革新政,实现大明朝的中兴,上不负社稷之任,下不负黎民百姓。

    古往今来,任何改革都面对着旧有势力的疯狂反扑,极少有真正能够贯彻执行的,更多的情况是主持者一死,改革立刻人亡政息。

    张居正的万历新政同样天步维艰,尽管手握重权,仍然只能一步步xiao心谨慎的前进,隆庆开海,仅仅开福建月港一处,且只许漳州泉州百姓参与,每年还控制船引数量,一条鞭法,清量田亩也是选择地区试点,逐步推行,依然在兴国州生了震惊天下的弊案……

    所以,一切能让新政推行更快更顺利的事情,张居正都愿意去做,就像徐阶为了扳倒严嵩的目标,可以牺牲嫡亲孙女的生命,可以采取诬告陷害的手段。

    前段时间王本固得知罪证昭彰,走投无路之下竟写信向张居正摇尾乞怜,誓要做辅大人门下走狗,从此惟命是从。

    张居正一直面临清流的轮番攻击,但清流这块招牌又不能彻底倒下,因为它是平衡内廷宦官势力和武臣勋贵的重要力量,即便是张居正,也绝不可能让它彻底倒下,所以不堪其扰时施以打压,真正清流出现明显颓势的时候,又要暗中扶持,避免其彻底垮台。

    王本固的投靠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相当大一部分清流,其中包括了南京都察院副都御史耿定向、京师都察院佥都御史耿定力以及更多的门生故旧。

    张居正手握王本固的罪证,就能像使唤狗一样使唤他,从而控制这一派清流为推行新政所用,在内抗衡内廷宦官势力,在外为新政保驾护航。

    在现在的张居正眼里,新政就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目标,他绝不介意和魔鬼做jiao易。

    听到父亲说的这些,张紫萱暗自点头,她比起两位兄长更为理解透彻:以内阁宰辅的角度来处置此事,是杀死王本固来为十年前已死的军民报仇雪恨,还是留下他的狗命,以便顺利新政大业,巩固大明的江山社稷、造福活着的天下百姓?

    选择是不言而喻的。

    但她想到对秦林做出的承诺,和那家伙可能的反应,就忍不住追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父亲以帝师身份执掌朝局,权倾天下,如果缺了王本固、耿定向似乎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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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章 秦林的选择() 
~日期:~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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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9章 秦林的选择

    “咱们大明朝,哪儿来的真正的权臣?为父既不是王莽,也做不了曹cao。”张居正慢慢的摇了摇头,嘴角1u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自从明初朱元璋借胡惟庸案废除丞相制度,皇权就得到了远前代的加强,形成文官外廷以内阁为脑、宦官内廷以司礼监为心脏、军权由勋贵武臣掌握,三方互相制约的稳固格局,终明一朝,基本从制度上杜绝了重臣篡位和外戚专权的可能xing。

    英宗年间土木之变,勋贵武臣集团遭到重创,逐渐形成文贵武贱的局面,基层卫所兵制崩坏,各公、侯、伯也仅能保持家族的荣华富贵和统帅军队的部分权力,基本上对朝局大政失去了言权,比如魏国公徐邦瑞职任南京守备、统帅十万大军,南京城内他是天字第一号谁也惹不起,但出了南京城,进士出身的七品知县都可以不买他的账。

    三条tui的凳子可以站稳,两条tui的就不行,只剩下外朝文官和内廷宦官两股势力的大明朝局,就难免偏偏倒倒了——只要出现皇帝年幼或者不理朝政的情况,不是外廷文官占据上风出现张居正这种权臣,就是内廷宦官里面产生权阉王振、立皇帝刘瑾、九千岁魏忠贤。

    但无论张居正、王振还是魏忠贤,没有谁能真正成为曹cao、王莽、司马懿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权臣,因为科举文官受制度制约难以展家族势力,并且无法得到军队在王朝制度之外的效忠,而内廷宦官完全依附于皇权,无论刘瑾或者魏忠贤的权势看起来多么大,当皇帝下定决心加以处置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张居正之所以能权倾天下,并非他手握权柄能直接对百官施加黜陟、或者拥有一支忠心耿耿的si军——这两者是成为真正权臣必不可少的条件。

    而是帝师身份使他能对皇帝施加影响,慈圣李太后的信任则加深了这种影响的力度;身为内阁辅,能行使在百官奏本上“票拟”的权力;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同盟关系又使他的票拟能毫无阻碍的通过“批红”,最终变成朝廷的旨意,由各部门贯彻执行。

    张居正并非像历代权臣那样独断专行威震天下,而是以特殊的权谋手段在明朝制度的各个关卡一路绿灯,可要是其中任何一个关卡,无论万历帝、李太后还是冯保对他亮了红灯,把“辅钧旨”变成“皇帝圣旨”的通路就会立刻关闭。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万历帝成年之前张居正实际上行使着皇帝的权力,并借此大力推行新政;但另一方面,他的权力并非牢不可破,甚至是相当脆弱。

    “别人只说我张家如何圣眷优隆、煊赫一时,殊不知为父为了推行新政,开大明中兴之局面、保华夏百年之气运,心中实是,实是……”张居正沉yin半晌,长出一口气,吐出八个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家三兄妹面面相觑,一方面不得不信父亲的话,一方面又总觉耸人听闻:在江陵相府,在江南游历,处处只觉父亲威势煊赫、官民万分景仰,谁知道竟有如此艰难?

    似乎看出了儿女们的疑huo,张居正也有借机一吐xiong中块垒的意思,便笑着在地上画了个圈儿:“这,是天底下的读书人,爹爹又在里面画个圈,这就是外朝文官,你们知道现在考中进士的寒门士子已不到两成,占多数的八成都是官绅富商子弟。

    爹爹的新政有清量田亩、追比积欠两条,降低了百姓口粮田的负担,清查了官绅隐瞒的田亩,这就是和普天下的乡绅作对了;

    而一条鞭法把过去的征粮食布匹实物改成征收银子,虽然保留了火耗,地方上不能像过去那样干谷湿谷、淋尖踢斛来任意盘剥百姓,这又在和衙门吏员作对;

    考成法考核官员全年政绩,把庸官、懒官通通降职直到罢黜,这又是和满肚皮四书五经,办事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官儿作对。”

    张居正每说一个对头,就用术棍儿像切蛋糕那样在圈子里头划一块,划到后头本来的圆圈就缺了三大块,最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一点儿,便是张居正自己提拔的亲信以及投身新政起家、因实行新政而得到好处的官员了。

    强力推行新政,与旧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决裂,张居正实际上已经站到了大部分科举出身文官的对立面。

    看着地上那块被切得所剩无几的圆圈,张家兄弟额角汗出如浆。

    张紫萱则眨了眨眼睛,也捡起一根树棍,在大圆之外画了另外一个方框、一个三角、一个五边,然后看着父亲。

    张居正赞许的点点头,明白女儿的意思:张紫萱仍在为处置王本固做着努力,那三个图形分别代表对自己信任有加的慈圣李太后、弟子万历皇帝以及作为盟友的司礼监冯保。有这三位的支持,单是旧文官势力反对并不足以动摇新政,也就没必要接受王本固的投靠。

    沉yin半晌,张居正嘴角牵动着勉强笑了笑:“内阁产白莲hua、翰林院有双白燕,前段时间我送给皇帝赏玩,冯保派人来说‘皇帝年幼,不应该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使皇帝贪玩’——呵呵,过去冯保可不敢这么和为父说话。”

    张居正为了新政就必然得罪文官,所以他不得不倚赖李太后和司礼监冯保,在万历前五年的同盟关系中,张居正绝对占据了主导地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冯保也逐渐显1u出野心。

    身为帝师辅,张居正必须借内廷之力压制文官中改革的反对派,但他自己就是外朝文官的领袖、内阁辅,必须防止内廷宦官力量趁机坐大,否则将来出现王振、刘瑾那样的权阉,新政必定万劫不复!

    而疯狗一样的清流言官,正是用来平衡宦官的利器,因为清流和宦官就像猫和狗一样天生仇敌,见了面总要互相咬的……

    呼~~张家兄弟长出一口气,至此已被父亲完全说服。

    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和额头的皱纹,张紫萱平生头一次深刻领会了“天步维艰”四个字的含义。

    现在她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说服秦林?

    “金氏那里,次第替汪直平反昭雪,再许她开杭州港通商,谅她是识得大体的,将来自然还有好处;至于秦林嘛,老夫给他亲笔写一封信,另外兵部的部照不往驿路走,就由你们携去给他!”张居正看了看女儿患得患失的样子,已瞧出了几分端倪,朗声笑道:“为父就把他调到京师做锦衣卫堂上官,好生考察考察这位青年才俊!”

    莫说锦衣卫指挥佥事,就算指挥同知、指挥使也不会由当朝辅来亲自考察,或许只有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具备这个资格,所以张居正口中的考察,自是另外一番含义了。

    张家两兄弟都替妹妹高兴,唯有张紫萱本人依旧修眉轻颦:秦林那家伙外圆内方,其实和父亲是一个xing子,岂是能轻易说服的?

    果然,携带书信来到南京见面,秦林并没有因那封帝师辅的亲笔信就受宠若惊,更不曾见到锦衣卫指挥佥事、协掌南镇抚司的任命就欣喜若狂,而在第一时间就现缺少了对王本固的处置。

    张家兄妹互相看了看,面带尴尬之色,良久张紫萱才走上一步,看着秦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秦兄告诉xiao妹,是替已死的十万冤魂报仇雪恨重要,还是推行新政,让天下活着的百姓降低税负、使恶霸乡绅不能隐瞒田产、朝廷岁入增加、戚帅编练新军的饷银充沛……天下大治、开大明中兴之盛世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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