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顺治十四年- 第61节

　　　　“快了，就这两天，明儿不回来，后天一准儿就回来了。”

　　　　陈旭日出宫有十多天了，在他和太医院的共同努力下，种痘术在整个京城普及后，开始向全国推广。

　　　　随着他的名气一起传开的，还有隆兴的名声。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这个少年的种种不凡之处，深信他是天神的宠儿，也便一起相信四皇子是天定的未来帝王，更有人传四阿哥将是中兴之君，继往开来成就一番不世帝业。

　　　　董鄂妃心里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感激。

　　　　她身受皇上恩宠，如果只单单是为自己，她不会去争任何东西。因为拥有皇帝的宠爱，她已经知足了，虽然这份宠爱为她赢得了后宫的冷淡，让后宫的女人集体对她抱有深深的嫉妒，甚至是敌意。

　　　　她不怕这些，怕也无用，她会尽己所能做到最好，让别人看看，她没有辜负皇帝的宠爱，她不是迷惑主上“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红颜祸水，她对得起皇帝给她的恩宠！至于将来——她能走在皇上前面最好，如果不能，到了那一天，没关系，她会和皇上一起走，到另一个世界继续相守。

　　　　可是，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有了隆兴，她必须得去争，为了她的儿子，为了隆兴！

　　　　一个受宠的妃子生的儿子，必然会引起朝中大臣、各宫妃嫔和她们所生的皇子的注意，就算她的隆兴无意做皇太子，也仍然逃不过被别人视做眼中钉的命运。何况他一出生，皇帝的种种言行，已经把他推到了台前，事到如今，他必须做皇太子，也只能做皇太子，为了——活下去！

　　　　知书说她脸色不好，这是实话。这几天，她一直都休息不好。

　　　　最近几天，后宫情形虽与往常并无二致，但是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三阿哥搬到了坤宁宫，孝惠皇后和太后拿他只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进宫拜会了两次；简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频频进宫，不是在坤宁宫和孝惠皇后、淑惠妃等人说话，就是去慈宁宫陪着太后聊天。淑敏也回去了坤宁宫住，说是和三阿哥玄烨在一处是个伴。

　　　　说起来，淑敏的生母，简亲王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孝惠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早妹妹两年嫁到京城。由于顺治膝下的子嗣比较单薄，尤其是女儿，因此收养一些王公贵戚的女儿做养女，既可以显示皇帝恩宠，还可以为将来的与蒙古的婚媾未雨绸缪。三位恩养宫中的小公主中，淑敏一早就说了是给皇后做养女，如此安排，也算是太后和皇帝给予无宠无子的孝惠皇后一点点安慰。

　　　　英秀和玉铭，却是被指到承乾宫做皇贵妃的养女，这是顺治有意借着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势力，为心爱的女人增加在朝中和后宫的份量，也希望两个尚在稚龄的小女孩，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些阳光和快乐。

　　　　英秀和玉铭住在承乾宫，淑敏说是要与两个姐姐玩，偶尔也来这边住。现下有了新朋友，连着几天没过来了，英秀还好些，她年龄比较大，静得下心来读书或是跟着教养嬷嬷学习针线女红，玉铭一个人就觉得寂寞了，于是提起陈旭日的次数与日俱增。

　　　　佟图赖的丧事过后，佟府隔离了半个多月，终于撤了禁足令。佟夫人借口进宫照看生病的佟妃，连着几天，天天一大早进宫，直到傍晚才离开。一些王公大臣的福晋也接二连三的或独自一个或是结伴，进宫陪着皇后和太后说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后宫表面的平静下，似乎有股暗流在涌动。宫人们背地里窍窍私语，一待人来，立刻噤声

　　　　想到这些，董鄂妃只觉得刚刚陪儿子玩耍的热汗，立时都变做了凉气，竟生生打了个寒颤，觉出冷来。

　　　　叮嘱宫人们用心照顾四阿哥，董鄂妃出了屋子。

　　　　外面已经是暮色苍茫，宫灯一盏盏次第亮了起来，燃烧的烛火，透过玻璃罩，发出昏黄的光。暮霭笼罩下的重重宫城，衬着稍远处山上的浓密的树影，格处有种厚重感，明明是在初夏，却让人油然生出一种重重宫门锁深秋的寂寥感。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远方，只不说话。宫人们不敢催，无声的侍立在一旁。

　　　　“娘娘，慈宁宫的苏姑姑求见。”小德子打前院过来，躬身禀道。

　　　　皇帝身边听用的宫女太监，属于有体面的下人，比一般低阶的主子都有些权威，只要态度神情上不卑不亢，一般嫔妃都不会和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叫板。

　　　　小德子现下虽然离了御前，凭着伶俐知机的机灵性子，在这承乾宫混的也不差。陈旭日不在的这些日子，照顾四阿哥的事他插不上手，也没闲着，索性到前院跟着做些跑腿传话的活计。

　　　　苏茉尔在太后跟前侍候，这时候过来，太后有什么吩咐不成？董鄂妃不敢怠慢，急忙回到前院。

　　　　苏茉尔没进屋，只在院子里候着，见她过来，行过礼，嘴里道：“太后差奴婢请娘娘过去慈宁宫说话。”

　　　　慈宁宫，孝庄摒退宫人，只留了苏茉尔一人在旁侍候。

　　　　“哀家找你来，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董鄂妃小心回道：“臣妾不敢，您有事只管吩咐。”

　　　　“哀家问过御医，说是四阿哥现在身体大好了？”

　　　　“是，谢太后挂念，隆兴最近一直没有再生病。”

　　　　孝庄放下茶杯，淡淡道：“既然四阿哥身体大好了，按我大清祖例，他该住到阿哥所去了。五阿哥在阿哥所都住了多半年的时间了，小哥俩一处住着，往后是个伴，长大了感情也好些。”

　　　　董鄂妃呆了一呆，想不到竟是为了这事，心下一沉，急忙道：“太后，求太后开恩，隆兴还小，容臣妾再照顾他一段时间”

　　　　“先前四阿哥体弱，皇上破例，特别准许他养在承乾宫。这是皇上的恩典，可你自己得知道分寸”

第73章　纷扰（）　
陈旭日大概齐忙完了种痘事宜，完事后在家又歇了两天，按理说这时候他该销假回宫了。

　　　　有些事呢，自动自觉点比较好，等宫里人上门来催，到底有点不成体统。何况现在他进宫，也不单单是为了陪侍四皇子，皇上特旨点他为庶吉士，正因为不是科班、按正规渠道重重应试考中进士出身，这日常功课，便该格外抓紧些才是。

　　　　他之年纪，按这时代人来看，正是勤学上进的最佳年龄，宫中二阿哥和三阿哥，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每日里天不亮起床读书，天黑透才得休息，便是身染小恙，仍须手不释卷。与这两个相比，他在求学方面已经轻松许多了，再不自觉点，只怕就有人要参他一个藐视庶吉士制度的罪名啦。

　　　　可是，家里面住着那几个“危险”人物，陈旭日实在不能放心。

　　　　不好跟父母亲挑明来龙去脉，自己一时间又想不出妥贴的法子，只能被动的守在一边，祈祷王大力等人伤势快些好转，好把这几尊大佛送出门去。于是顾不得别的，趁着上面还没派人来家里催，硬是继续留了下来。

　　　　孙可望遇刺后，最初两三天，外面很是严查了一阵子。每日里城门口加派人手设防，对过路人等留心审查，少不得就有不良军士趁机混水摸鱼，挑着一些看起来有点油水的老百姓，借口可疑关进衙门大牢发财。大街上时不时也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军士，瞪着眼睛往人群里看来看去，茶楼酒肆都不比从前热闹，那些操外地口音的人须格外加几分小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抓起来带走。机灵些的行脚商人袖口里备着些散碎银两，鞠躬弯腰嘴里边说尽好话，手里偷偷袖过去些银钱，多半也就躲过一场无妄之灾，除了个别长相看着剽悍魁梧的一时造就多少冤狱。

　　　　陈浩每日里出门应差，一应见闻，俱收眼底。陈旭日猜，他未必就能把那事与自家几个客人联系到一起，但心里多少总会犯些合计，因此私下里，脸色就有些郑重，偶尔还会长吁短叹，不过在面对于桐等人时，只是不显，仍旧热情以待。

　　　　好在无论外面如何闹腾，陈家却是平静的，安全无虑。

　　　　朝廷开始大范围推广种牛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欣然接受，始终还是有不合谐的声音。这却不须陈旭日操心，太医院已经接手，朝廷也成立了专门机构办理此事，并趁机收买人心，宣扬大清定鼎中原乃是顺应天命，云云。

　　　　倒是有几户知名的大商家，差人郑重递了帖子过来，措辞非常客气，商请他为自己家眷种痘。

　　　　能递到他这边的帖子，却不是小打小闹，都是正经的行商大户，其中有晋商、徽商，也有江南有名的大世家。这种人情，陈旭日非常乐意做。

　　　　赶上东家人在京城的不算多，一些拜帖，约的是日后得暇之时。所以他帖子收了不少，眼下倒不须太过忙于此事。

　　　　与这等殷富人家打交道，贵重物品做谢礼外，自是少不了银钱上的好处。

　　　　陈旭日不玩虚的，一一笑纳。这于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送出去无关痛痒，况且商家精明，未必不存着来日结交的心思，一味客气，实在无此必要。

　　　　他禀过袁珍珠，一部分交与她做家用，一部分自己攒了起来。

　　　　这算是明着攒私房钱的行为了，陈旭日知道如此做有些不妥。何况他还有一个弟弟，现下又不是成家立户后分家另过，未免就有些——嗯，好说不好听了。

　　　　不过他真是不想过时不时跟家人伸手的生活，现如今，他在外边慢慢开始交了些朋友，往后少不了要有些聚餐走礼、人情往来方面的开销，终归是手里有些活钱方便。而且他始终存了一个心思，往后赶上时机合适，说不得也趁机在某个行当插上一脚，这些事要跟父母解释征求他们的同意再取钱花费等等，实在太过麻烦。

　　　　许是短短半年，儿子手里经过的钱物实在太多，袁珍珠虽有些不豫，终究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现在，陈旭日最大的心事，就是袁珍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