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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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 第4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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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嗣昌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壮汉比刚才的小喽要棘手一些。不过在他眼里,两者无非是大蚂蚱和小蚂蚱的区别,反正都要捏死,多费点力而已。别说一个锦衣卫千户了,就算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亲自前来,也阻止不了他实现自己政治主张的决心。

    他看了看黄猛甲身边大群士兵,平静地对沈冲说:“看来你一个神枢营游击人手不够啊,贼人的兵马不比你少,是不是再调些人马过来?”

    沈冲眼皮跳了跳,这句话直接将黄猛甲等人定义为“贼人”,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右侍郎是铁了心要对付这些琼海镇的兵了。

    京营的兵虽然多,可是战斗力如何,沈冲心知肚明。除了五军营和北直隶周边抽调的班军注1外,神枢营充斥着勋贵子弟,神机营更是成了勋贵们的镀金之地,虽然衣甲鲜明、器械精良,论形象比外地兵马高出几个档次,可都是花架子,这些少爷兵不愿吃苦,很少操练,也从未实战,可谓不堪一击,真的要动手,又如何是边镇精兵的对手?

    别的边镇沈冲不太了解,但是这个琼海镇,最近一两年实在名头太过响亮,想不知道都不行。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一车车的鞑子首级,试问天下兵马谁能做到?去年更是有南直隶大败流寇、生擒高迎祥的光辉战绩,那场盛大的献俘礼,沈冲可是亲眼见证的。

    他实在不想和这些从战场上杀得对手人头滚滚的精兵真的打起来,但是兵部的人也不能得罪,尤其是这位传言将来会接任兵部尚书的杨大人。他犹豫片刻,决定两边都不得罪,小声对杨嗣昌说:“大人,下官只是个游击,京营的大人物太多,想要调更多兵马,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

    杨嗣昌凝视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

    沈冲有些心虚,垂下了头。

    杨嗣昌看了他一会,笑了笑,说道:“沈游击说的有道理你调动京营其他各部兵马,是难为你了。”

    沈冲如释重负:“大人果然体恤我们这些跑腿的……”

    “既然你调不动兵马,我来帮你。”杨嗣昌打断了他的话头,“来人,取纸笔来,我写个条子,送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下令,调神枢营两个营、神机营左右哨前来。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就不信几个贼子能无法无天!”

    除了特战队之外,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事情越闹越大了。神枢营总共10个营,再来两个,加上沈冲这一部,已经三个营了,神机营分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一下抽调两个哨,几乎是神机营一半的兵力。这下子,整个京营一小半的兵力将会云集兵部,衙门广场里是站不下这么多人的,只能挤大街上了。如果不是因为京师戒严,京营的大部分兵力要负责城墙防御,估计这位杨大人会把一半以上的京营兵力都调过来。

    沈冲觉得不可思议,对付小一千人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这些营头如果都来,怕是有上万人,连皇帝都会被惊动,就算兵部尚书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胆量吧?他偷偷瞟了一眼杨嗣昌,见他口里说得斩钉截铁,却不急着动笔,看样子是想虚晃一枪,吓唬一下对方,心里便松了口气。

    事实确实如沈冲所料,杨嗣昌抬出了神枢营和神机营作为威胁,并不是要真的调这么多兵。这点政治觉悟他还是有,就算是兵部尚书,没有皇帝的首肯,也无权调动这么多兵马,就算有这个权力,真要聚集上万兵马,皇帝第一个就会怀疑他会不会是造反?

    黄猛甲等人却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番话。琼海军有过在南京与神机营大打出手的“前科”,连始作俑者镇守太监都干掉了,又怎么会惧怕京城的京营?论打仗,他们还真不怕谁。

    杨嗣昌有些意外,这些大头兵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倒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本来动用神枢营和东城兵马司的人驱散黄敢那批人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是黄猛甲带着近千士兵加入对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来文的吧,用兵部的威严让他们知难而退,这些人根本不吃这套。虽然事后杨嗣昌有一百种方法在粮饷和官职上卡对方脖子,但对方似乎根本乎得罪兵部的后果;来武的吧,驱散一两百人还行,一千人就不好办了。真要在天子脚下酿成武力冲突,杨嗣昌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事情陷入僵局,时间慢慢流逝,太阳已经落山,街头商铺都开始打烊,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被点亮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兵部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整条街都水泄不通,这是要打仗不成?”

    注1:五军营是京营作战的主力,除在京卫所外,每年又分调中都、山东、河南、大宁各都司兵16万人,轮番到京师操练,称为班军。

第八百一十七章 首辅() 
一顶轿子被抬了进来,周围的京营官兵和东城兵马司的兵勇都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道。在京城当差,个个都是由眼力见的,他们让的不是轿子,而是轿中人的身份。这顶软轿看着有些朴素,可是随从手里打的灯笼上写着一个“温”字。

    普通士绅出行,不管是坐轿还是乘船,灯笼上一般会写明自己的籍贯、功名等信息,亮明自己的身份。在北京城,姓温的人数以万计,只写一个“温”字的,说明对自己的地位有绝对信心,而且刻意保持低调,那么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杨嗣昌眼睛眯了起来,盯着这顶轿子。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一名老者下了轿,慢悠悠地走到对峙的双方中间站定,果然是当朝首辅温体仁。他左右看了看,显然神枢营游击和东城兵马司指挥不够资格和他对话,看了一圈后,目光锁定了杨嗣昌。

    杨嗣昌一边揣测温体仁的来意,一边上前见礼。

    “些许小事,怎么惊动了阁老?都是下官的过错。”

    对于这个政坛后起之秀,温体仁还算比较了解。当年其父杨鹤出任三边总督,招抚流寇神一魁,却被玩了一招诈降,朝野上下攻击其绥靖方略,被崇祯下狱,准备处死,时任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的杨嗣昌闻讯后三次上疏请求辞职,以代父罪。因为崇祯很欣赏杨嗣昌的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免了杨鹤的死罪,改戍江西袁州,却没有让杨嗣昌辞职,还多次温言抚慰,激励他尽职任事。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杨嗣昌在崇祯心中的地位。

    现在杨嗣昌丁忧期间被崇祯下旨夺情,而且重重蛛丝马迹表明要替代张凤翼为兵部尚书,可谓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民间有句俗话叫“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杨嗣昌正值壮年,圣眷正隆,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入阁成为温体仁的直接对手,温体仁自然不敢小看他。

    温体仁满脸笑容:“呵呵,本官只是途径此地,却发现兵部衙门内外皆是兵勇,心想伯起张凤翼的字出京督师,衙门里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所以进来看看。既然是文弱在此主持大局,本官就放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其实他哪里是碰巧经过,分明就是故意奔着兵部衙门来的。黄敢派人求救,黄猛甲急吼吼地走了,他放心不下,怕这个莽汉又闹出什么麻烦,赶紧追着来了。黄猛甲在宫内连曹化淳都敢打,还有什么事不敢做?果然,一到这里,就看到几千兵丁互相对峙的刺激场面,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杨嗣昌闻言有些头疼,本来事情就有些棘手,首辅又出现,事情就更微妙了。他知道张凤翼是温体仁的人,自己以接班人的身份到兵部等着尚书的位置,温体仁肯定对自己没有好感,现在这件事情偏偏被他撞上了,如果处置不当,老家伙肯定会落井下石,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可是对方开口问了,必须回答。杨嗣昌斟酌了一下措辞,回答道:“阁老,事情是这样的:琼海镇押运十几部马车来到兵部衙门,说是斩获鞑子的首级交兵部点验、叙功,可是这些兵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是害怕职方司的人动手脚,一定要在场监视,这就坏了规矩职方司的人很难办。而且他们出言侮辱职方司主事,且不听令,盘踞衙门不走,逼不得已,下官只好召集神枢营和东城兵马司的人请他们离开……”

    黄敢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他忍不住高声喊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请兵部的大人清点首级数目,从没说过要监视兵部的人查验首级真伪。”

    温体仁觉得奇怪,几千鞑子首级是震惊朝野的大功,照实上报给皇帝,龙颜大悦,大家皆大欢喜难道不好吗?杨嗣昌却似乎有压制的意思,按理说他和琼海镇没有过节,为什么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他自然不知道对方试图与鞑子议和,而且说得崇祯动了心,不愿这场大捷动摇崇祯议和的决心,想要动些手脚。

    “原来是这么回事。文弱啊,按说这是兵部的事,伯起,你主持大局,本官不能插手。但是既然有这样的辉煌战绩,是不是该先告知圣上他先知道呢?圣上国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把这件事奏报上去,圣上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如何清点查验首级,交给下面的人照规矩做便是,你就不用事必躬亲了。琼海镇的人不懂规矩,但毕竟是有功之人,也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要当场清点数目,就由得他们嘛!”

    杨嗣昌不知道温体仁和琼海军背后的勾结,以为他只是因为张凤翼的缘故借题发挥,给自己上眼药,有些无奈地说:“阁老说的是,下官一定照办。趁现在宫门还没锁,下官这就进宫,把大捷的事禀报圣上。”然后回头对方主事说,“听见阁老的话了吧?马上召集人手,当场清点数目,给琼海镇的人一个交代。”

    方主事低着头应下:“下官遵命。”

    温体仁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神枢营和东城兵马司的人:“京师重地,聚集兵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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