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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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第3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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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如!”

    听到这个久违的昵称,王皇后顿时身躯一软,神情怔忡不已。 六年来,除了新婚的那三个月,她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此时此刻再听到,她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你是朕的皇后,自然不能一味恭俭待人。 ”赵佶的口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随即便挥手命曲风前去传旨,而后又将一干内侍宫人都屏退了。

    此时此刻,内室之中便只剩下了这帝后二人,两人彼此凝视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良久,赵佶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朕早该知道,餍镇的事情不可能是你做地。

    夫妻多年,朕却依旧被疑忌乱了心绪,是朕对不起你!”

    王皇后闻言大惊,脱口而出道:“官家!”

    “是朕不该听那几个宫人内侍的一面之词便怪罪于你,是朕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拂袖而去,是朕不该罔顾结发之情对你的病不闻不问……”

    “官家,官家不可这么说!”听赵佶的话语中的意味越来越不对,王皇后立刻打断了话头,自己也急得咳嗽了两声,“臣妾身为皇后,却连自己宫中的人都管束不好,自然也是有责任的,官家责备原是应当。

    况且这病也是多年落下的病根,圣上自己也在病中,怎能说不闻不问?”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凡事只想着别人。 ”赵佶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那面颊,“跟着朕这么多年,你却越发消瘦了。

    小如,你知道朕不喜欢你哪一点么?你实在太贤良淑德了,不像一个有血有肉地女人……”

    直到赵佶离去,王皇后依旧没有从极度地震惊中回过神,乃至于赵佶最后吩咐她将养身子的几句话也漏过了。

    贤良淑德,难道父亲和母亲一直教导她地贤良淑德反而错了么?难道她信守女子不妒的原则反而错了么?一时间,她只觉得将自己深深包裹在里面的那层外壳完全碎裂了。

    匆匆回到福宁殿的赵佶并没有立刻处理政事,而是命人叫来了梁师成,然后便把一干闲杂人等全部遣退开来。

    自打赵佶病愈后下达了一连串旨意之后,梁师成便颇感惊疑不定,此刻听闻召唤更是心中忐忑不安。

    匍匐在地的他甚至不敢去偷眼观察赵佶的脸色,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忆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确认毫无破绽之后方才逐渐镇定了一些。

    “梁师成,你干的事情,忖度朕都不知道,是么?”

    这犀利如刀的一句话骤然甩下来,梁师成顿时有些懵了。 但是下一刻,醒觉过来的他便立刻重重磕头道:“圣上明鉴,小人一向秉承圣上旨意办事,从来没有半分逾越……”

    “没有逾越?没有逾越你会和外官勾结,私相传递信物?”暴怒之下的赵佶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斥道,“你区区一个内侍黄门,朕不过看着你能写一手好字的份上刻意优容,你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在背后兴风作浪,莫非以为朕就会始终容忍下去么?”

    这私相传递信物的罪名扣下来,梁师成反倒恢复了平静。 他是命人送出过一方锦帕,而那三个小黄门也确实捅了娄子,但是,不管怎么查,事情也不会和他有关。

    想到这里,他索性一叩头道:“圣上,小人确实冤枉,小人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暗通宫外之人。 ”

    赵佶随手从袖子中掏出锦帕,冷冷掷在地上,厉声喝问道:“那这是什么?”

    梁师成膝行几步,捡起那半方锦帕才瞧了一眼,脑海中便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构陷”两个字。

    然而,不管是行文笔意还是遣词造句,全都是他素日的用法,一时间,他甚至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雷霆怒阉宦横死()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雷霆怒阉宦横死

    见底下的梁师成半天说不出一句辩驳,赵佶更加坚信其人和整件事脱不开干系。

    除了喜欢那些不拘泥于陈腐旧理的年轻才俊之外,他一向对于那些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另眼相看,高俅如此,蔡京也是如此,梁师成更是如此。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自己一向颇为信任的家伙干下了这样的勾当。

    梁师成终于横下了心,莫说他承认了也难逃死罪,就是此事的天大干系,他也承担不起一点。

    他突然直起脖子,大声抗辩道:“圣上,这是**裸的构陷,小人要和那个人当面对质!”

    “构陷?对质?”赵佶冷笑一声,脸上尽显讥诮,“没错,这锦帕是别人呈交给朕的。

    不过,别人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你的字,若不是朕素日曾经让你写过不少东西,这一时半会还不见得能认出来!你写字的习惯,用词的手法,别人也许不注意,但朕却熟悉得很,决不会冤枉了你!”

    听到这里,梁师成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倘若是别人在赵佶面前一口咬定这锦帕上的字是他写的,那么,他还有辩驳的机会,想不到那个人竟如此精明,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拱手送到了赵佶手上。

    侍奉这位官家数年来,他又怎会不知道赵佶认准死理的脾气,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么?

    “没话说了是吧?证据确凿,朕料想你也没有话说!”赵佶陡地提高了声音,话语愈发犀利,“你不是想问这证物从何而来么,朕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东西是阮大猷的儿子无意中得到的,阮大猷不想管宫里的事,所以就把它交给了郝随。

    让其暗中查访。 那时朕还在病中,郝随不想多事,就把事情隐了下来,直到前几日才交给了朕。

    朕还生怕冤枉了你,命人暗查了所用的笔墨和你素日所用是否相和,想不到竟真的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梁师成已经是听得浑身冰凉,为了他一个小小阉宦。

    对方竟然用了这样深重地心思,根本就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可这又是为什么?自己就算再设法往上爬,也绝对不可能对那些宰执构成威胁,如此大张旗鼓的目的,又怎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念头,他立刻皱眉沉思了起来。

    赵佶冷冷地打量着梁师成。 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话:“朕问你,锦帕上提到的‘巫成’,是什么意思?”

    梁师成闻言陡然一惊,抬头时正对上了赵佶冷冽的目光,一时间。 他终于恍然大悟。 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恐怕为的就是找出他背后那个人。

    可是,无论是否供出那人。 他都难逃一个死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想说?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说?”赵佶地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你此时不愿明言,朕只好下令刑部讯问,让那些刑名老手从你口中撬出实话来!梁师成,朕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赵佶的这番话无疑是将梁师成往深渊中再推了一把,此时此刻。 趴在地上的他用手使劲抠着青石砖缝,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

    不能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能留着一条命也好。 对方已经计算得如此周详,倘若自己为了报复胡乱攀咬,只会招来更惨烈的后果。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那人供出来,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终于。 他咬咬牙说道:“小人自从受圣上恩宠以来。 从未有一日敢忘记。 若非此番受人胁迫,小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犯下这弥天大罪。 圣上明鉴!”

    “胁迫?”听到这两个字。 赵佶着实感到心中一沉,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瞬间冲了上来。

    梁师成并非那些常常出宫地内侍宫监,要和他打交道,至少也得是能够自由出入禁中的官员,难道……

    “是,小人的的确确受人胁迫。 ”梁师成见赵佶神情松动,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连忙自事情的起因开始叙述,原原本本地交待了起来。

    当然,在不少关键地环节上,他都变着法子添油加醋,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开脱。

    一日后,高俅终于从宫中得到了准信——梁师成交通外官,事败后畏罪自尽!

    徐徐把那张纸条在灯火上燃尽之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臭名昭著的六奸如今终于死了一个,对于梁师成而言,虽然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却也同样只是一个垫脚石。

    他起身在书房中走了两步,渐渐陷入了沉思。

    赵佶和梁师成单独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决不至于只是限于锦帕之事的本身,梁师成为了活命,应该还供述了一些别的,只可惜这些事情万难打听出来。

    前时查访连家商行地人,至今仍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说不定还知道那些宗室在此事中担当的角色。

    之前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给赵佶树立信心,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此举于私固然有利,于公却是损害不小。

    无论是建造宫室还是修筑园林,用的都是国库的钱,而宫中内库,则是为了皇帝和嫔妃的不时之需,一般都是有进无出,偶尔有拨钱劳军或是作为军费地情况,那也只是九牛一毛。

    如今,宫中内库虽然无比殷实,国库却时有捉襟见肘,若非改革茶法之后每年有将近四百万缗的钱入账,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如今赵佶是愿意以内库之钱作为公用,但是,谁能担保他能矢志不移地这么做下去,谁能担保下一任的皇帝不会用这些钱来享乐?

    要么把这几条线路从皇家营运改成国家营运,要么仍然按照惯例,将此事公开,然后对这些利润课以重税。

    从长远角度来说,后者无疑比前者更加实际,但是,大宋的那些士大夫未必能够接受这一点。

    明里耻于言利,暗里却经营着诸多产业,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批自诩高洁的读书人更矛盾的群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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