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忠义侯天生反骨- 第12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下午放晴,稍散了雾,江上风迎面吹来,吹动他的发尾与衣袖。

    陈恨踢着衣摆,先绕着船尾走了两圈,舒坦些了,像是兴致也上来了,便趴在船舷上吹风赏景。

    原本守在船舱前的那两个人跟着他,一左一右,神仙座下两小童似的。这两人盯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动作,便不是很把他放在心上了。

    而方才来喊他的贺行,就抱着手站在不远处。

    陈恨只趴在船舷上发呆,心里估算着时辰,一刻钟一到,用不着谁提醒,自己就转身回去了。

    经过贺行身边时,贺行问他:“先生不再多待一会儿?”

    陈恨没有说话,兜着衣袖往前走。

    如此连续了三日。

    每回都是傍晚时候,陈恨推门出来,说要出去走走。

    前三日,看守的人还规规矩矩地去请示贺行,到了第四天,贺行就过来了。

    “你想出去,没人拦着你。”

    陈恨还是冷冷清清的一句谢谢,用包得像粽子的手整了整衣襟,起身要出门。

    贺行觉着他无趣,全不像才被抓住的时候,挣得跟网里的动物似的。

    如前三日一般,陈恨现在船板上逛了两圈,然后双手搭在栏杆上吹风。

    一刻钟之后,他就回去。经过贺行身边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次日他再要出来,看守的人不再请示贺行,直接放他出来了。

    又三日。

    陈恨正吹风的时候,皱了皱眉,转头对身边跟随的两个人道:“你们挡着我的风了。”

    二人俱是一愣,不知道陈恨怎么忽然这样对他们说话,不敢还嘴,下意识就去看贺行——他总是跟着陈恨一起来船板上吹风。

    贺行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教那两个人退到一边去了。他径直走到陈恨身边,碰了碰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好几日了,先生这手还怎么不见好?”

    碰了蛇似的,陈恨一下子就弹开了,扭头便走。这一回他连一刻钟的时辰也没待满。

    次日他再来,那两个人不再紧紧的跟着他了,远远地站着看他。

    他临走前,贺行说:“不必掐着时辰,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再三日。

    贺行在船板上设了一张小案,小案上摆了酒食。

    陈恨被那两个人压着,坐在贺行对面。

    而贺行敛袖抬手,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你不闹别的什么,就在我这儿住着,我们两人谁都舒坦。单看李砚要拿什么来赎你罢了。”

    陈恨不答,用裹着细布的双手捧起酒杯,仰头吃净杯中酒水。

    “你们文人总闹脾气,有什么意思呢?名声能当什么用?”贺行撑着头看他,自己却不碰一下酒杯,“有的时候,认命二字,才是最要紧的。”

    “真好笑。”陈恨抬头看他,“你这种人说认命。”

    贺行怪里怪气地笑了笑,指尖摩挲着瓷酒壶的肚:“前十几年,我确是认了命的。”

    他从衣袖里拿出个小竹哨子:“今儿经过一个码头,有个买小玩意儿的小孩子,顺手给你买的。”

    将小竹哨子放在几案上,贺行一松手,那小竹哨子便骨碌碌地滚向陈恨那边,最后被陈恨的酒杯挡住了。

    陈恨也不拿,道:“那时候你随李渝因春猎入长安,送的也是这种东西。”

    “不是。”贺行笑了笑,“当年你趴在墙头看我弹琵琶,他们送金银钱财,你送的是这么个小玩意儿。”

    “我忘了。”

    “你这人要是安分些,还挺可爱的。”

    “是吗?”

    “你安分些,我都能找出你的一点好来,赏你一条活路;你要是惹得人烦了,挡着人的路了,我就真的把你烧了,抛进黄河里。”

    陈恨心烦,他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伸手就要拿他手边的酒壶:“你不喝我喝了。”

    他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口,酒水浸湿半幅衣裳,酒气直冲喉咙。

    陈恨捂着脸咳嗽了好一阵,咳得厉害,死去活来的,恨不能满地打滚。贺行冷眼瞧了一会儿,才要抬手给他拍拍背的时候,陈恨一抬手,哐当一声,把酒壶给摔了。

    远处跟随的人一惊,才要上前,被贺行摆手制止了。

    陈恨说:“老子当年——”

    贺行细听,才知道他说了什么,料想他是耍酒疯。

    而陈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扶着栏杆,满袖兜风,扯着嗓子唱歌:“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这是上半阙,下半阙他抚着掌,似笑非笑地瞥了贺行一眼,全不像是吃醉了的模样,只低低地吟了一句。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大招之前念诗(bushi)

    “老子当年”这个,是辛弃疾的《满江红》,头一句出来我就知道它和其他词不一样

    感谢哪吒的5瓶营养液!

第110章 一程(7)() 
后三日。

    八月十一的傍晚; 陈恨坐在船尾栏杆上; 面对江面吹风。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远处江天一线的地方隐约显露出码头熙攘的模样。陈恨偏头凝眸,瞧了一会儿; 而后贺行走近; 一只手按着他搭在栏杆上的右手。

    傍晚出来放风是惯例; 他得有在船板上活动的机会。

    贺行以为他是个文人; 力气不大; 功夫不好; 身上又没有武器,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最要紧的是,他手里还抓着林念; 陈恨顾忌着林念,不会同他动手。

    所以贺行不怎么防备他。

    贺行捉着他的右手手腕; 将他的手半举起来:“先生手上这伤; 怎么十几日了也不见好?”

    陈恨略垂了眸去看,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细布只是裹住了手心,不过裹得很厚。

    “许是那时候碎瓷片扎得深了。”

    贺行又问他:“侯爷的封地,是已然过了罢?”

    “早就过了,三天前就过了。”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半真半假地朝贺行笑了笑,“那时候我要是没喝醉,多少得想想法子; 给封地上的人递个消息。次日才想起来,亏死我了。”

    贺行亦是笑了,问道:“那天晚上,你唱的那曲子,还有半阙,是什么?”

    陈恨抖了抖衣袖,接满了迎面吹来的江风,随后将双脚从栏杆外边收回来,一手撑着栏杆,跳回船板上。

    站稳之后,他在贺行身边绕了半圈,慢慢地踱到他身后去。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陈恨抚着掌打拍子,一面走,一面唱道,“但年来何待,许多幽独。海水连天凝望远,山风吹雨征衫薄。向此际、羸马独骎骎,情怀恶。”

    江水拍船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吞去不少。

    “贺新声。”陈恨忽然喊他名字。

    “怎么?”

    陈恨站在他身后,还是拢着双手,暗地里借衣袖掩着,左手却去解右手上缠着的细布,他说:“这词儿,唱的是我们所有人。”

    贺行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特别是前边这句,‘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陈恨靠在栏杆上,沉沉地叹了口气,终是将包伤口的细布给解开了。

    贺行身量小,陈恨猛地把他往后一扯,右手攥着碎瓷片,压在他的颈上。

    瞬间变了语气,陈恨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让你的人都过来。”

    贺行尚不明白,他是怎么从手里变出一块碎瓷片来的。垂了眸,才看见他拿着碎瓷片的右手,手上裹伤口的细布是散开的——

    他把碎瓷片藏在这里。

    在第一个船舱里,他就把一块瓷片藏在腰带里,包扎伤口的时候把它与伤口一起,藏在手心。

    那是摔碎茶杯得出的碎瓷片,不好藏起来,难怪他一开始把手裹成那样,难怪这位先生手上的伤总是不好。

    碎瓷片同伤口裹在一起,便免不了新的磕碰与划伤。

    奇怪,实在是奇怪,他不疼么?怎么就忍了这么久?

    碎瓷片一次一次的将血肉划伤,每日的新肉新血又将它滋养。

    日日夜夜,每日每夜。

    这是他的血肉养成的,这合该是他使得最顺手的暗器。

    碎瓷片压在贺行的颈上,毫不留情,已划出一道血痕。

    陈恨再说了一遍:“贺行,让你的人过来。”

    这时贺行的手下人正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陡生变故,竟是将众人都唬住了。滞了一瞬,机灵的跑进船舱去,要找林念。

    陈恨嘲讽地笑了笑,由他去了。

    待人空手回来时,才不慌不忙的,用碎瓷片在贺行的颈上划了一道小口子。

    陈恨不对他们说话,只对贺行道:“让你的人听话。”

    脖颈上疼了一阵,鲜血晕在衣襟上,贺行咬了咬下唇,轻声吩咐道:“听他的。”

    “解下刀剑,扔进江里。”

    “开船转向,前边码头靠岸。”

    “两刻钟。”

    忠义侯的封地是在三日前就过了不错,但是那前边,是陈恨母家所在。

    江南江北,李砚把两块地儿都封给他了。

    他母家就是个不起眼的临水小城,所以旁的人都不怎么知道。

    从前在长安城,说封地上的庄子,说的其实是这边。陈温和李檀都被他安置在这边。

    那码头也就是看着远,这时候顺风顺水的,杨帆鼓风,很快就能到。

    两刻钟的时间不算久。

    最重要的是,夏末初秋,这几十日,江上一入夜就要起雾,不快一些,陈恨怕有变数。

    这时候一双手攀上船尾,哗啦一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翻过栏杆上了船。

    林念。

    “侯爷,你这是什么法子?船舱里的舷窗这么小又这么高,我差点就卡在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