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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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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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珁抱起闺女,又捞起眼巴巴瞅着的儿子,对杨刘氏道:“爹说的对,甭管礼轻礼重,都是咱们的心意。娘忙不过来,你去帮下手。”
  “哎。”
  杨刘氏答应一声,走到厨下,系上围裙,洗手帮忙和面。
  左右看看,见两个弟媳都不在,凑到婆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真的?”族长媳妇停住动作,看向儿媳。
  “真的,不是媳妇拦着,差点冲进门,族里几个媳妇都见着了。”杨刘氏担心道,“娘,您说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撞着什么了?”
  “别瞎说,还嫌事不多?”
  见婆婆生怒,杨刘氏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到底没忍住,又道:“娘,儿媳想着,是不是该去劝劝?”
  族长媳妇没理她,继续和面。
  半晌,才点头道:“是该劝劝。”
  杨刘氏长出口气,总算没再让婆婆生恼。
  “回头多去走走,带着廓娃和庾娃。”
  “可……”到底是守孝的人家,杨刘氏自己不碍什么,带上孩子,总觉得不妥当。
  “都是亲戚,没那么多忌讳。”族长媳妇道,“一日不改嫁,就一日是杨家的人。大郎早晚要接替他爹,你是长媳,凡事不能只顾自己,都得学起来。”
  “是。”杨刘氏福身,“媳妇受教。”
  “你也别多想。”族长媳妇舀起半碗水,倒入面中,道,“我年岁小时,家里遭过兵祸,惨事怪事都没少见。她是心里不痛快,一时钻了牛角尖,多劝劝就能回转过来。”
  “是。”杨刘氏接过陶碗,小心道,“媳妇必不会多嘴,但族里怕会有些言语。”
  知道儿媳的担心,族长媳妇道:“无碍,我同你爹说,必不会有人嚼舌头。”
  不提前世,族学办起来,必要延请良师。族里没那么大本事,全要指望杨瓒。谁敢随便嚼舌头,看杨瓒家的笑话,能被全族人的口水淹死。
  “娘,您说四郎进京,会不会带上廉娃?”
  “说不准。”
  杨瓒在祖宗牌位前立誓,要替兄长育儿成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养在身边。
  留的时间长些,过了正月也好安排。现下里手忙脚乱,天气又冷,别说亲娘不敢撒手,旁人看着都担心。
  “四郎不成亲,必是要将廉娃当成儿子养。”
  年少丧父,有这样一个亲叔,当真是福气。
  婆媳俩说着话,手下没停,白胖的面团揉好,重重摔在案板上。
  “瞧你三叔的样子,廉娃长成娶亲,必要扛起两房。若是珗哥儿家的不改嫁,也不过继,三房都得廉娃传嗣。”
  “嘶——”
  杨刘氏倒吸一口凉气,面团脱手,挂在案板边缘,不是族长媳妇托住,险些落到地上。
  一人挑三房?
  真是这般,廉娃将来不是要娶三个媳妇?
  庄主人家,院子都小。娶到不安生的,住到一起,三天两头吵嚷说嘴,闹得鸡飞狗跳,不是白让人看笑话?
  “我也是猜。”托起面团,族长媳妇拍拍围裙,不甚满意媳妇的大惊小怪,“真有这个打算,多生几个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是媳妇想差了。”
  杨刘氏尴尬笑笑。
  原来婆婆是这个意思,的确是她想多了。
  说话间,面已揉好,放到盆里,盖上帘布,等着发起。
  知晓杨瓒要启程还京,族内不少人家都在准备吃食,面饼包子,各种肉干,不一而足。
  金银宝钞,四郎都不缺。做些吃食,多少能表达心意。
  还有人家对着没做完的衣裳鞋袜发愁。
  本以为四郎能多留几日,想做得精致些,手下慢了点。哪承想,京城来人,这就要走。夹袄没絮全,外袍没上袖,鞋底刚纳好,如何能送得出手?
  看看没上好的鞋面,左右不是,更觉发愁。
  不提族人如何,杨瓒因磕头太猛,昏得深沉,到家仍没醒来。
  杨枞搬不动儿子,请杨玘帮忙。
  顾千户快人一步,侧身挡住杨玘,将杨瓒扶下马背,打横抱在怀里。
  “还请带路。”
  见状,杨枞半晌说不出话。委实有些纳闷,儿子和顾大人的交情,当真如此之好?亦或锦衣卫都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不拘小节?
  杨玘心宽,见杨枞不动,上前两步,敲响大门。
  听到声响,杨叔立即穿过小院,拉开门栓。
  “老爷。”杨叔拉开门扇,见到顾卿怀里的杨瓒,担忧问道,“四郎这是怎么了?”
  “以后再说。”
  杨枞摇摇头,顾卿已抱着杨瓒穿过大门,停在院中。侧头看向杨枞,似在询问,该将人送到哪里。
  “且往这边。”
  正房是杨枞住着,杨瓒归乡省亲,仍住在东侧厢房。
  推开房门,迎面一股暖意,书香裹着墨香,清雅端肃,令人精神一震。
  “劳烦顾千户。”
  “伯父无需这般客气。”
  大步走到榻旁,顾卿放下杨瓒。俯身之际,嘴角似有笑意。
  在场锦衣卫均双眼瞪圆。
  千户大人在笑?
  不是冷笑,也没有半分煞气?
  幻觉,一定是幻觉!
  顾卿除下杨瓒外袍,随手抽出发簪,动作无比自然。
  锦衣卫眼睛瞪得更圆,吸冷气的声音太大,引来顾千户冷冷一瞥。
  心惊胆跳之际,同时在心中悲念:马上贴墙面装背景,是否还来得及?
  杨枞未注意到锦衣卫的反应,脑海中回响着“伯父”二字,满是疑问。
  先前还是“老人家”,现在就是“伯父”?
  锦衣卫果然“雷厉风行”。
  “三叔,我二哥去请大夫,这时候该过来了。”杨玘忽然道,“我去看看。”
  杨枞点头,压下心头疑惑,请顾卿至正房用茶。
  “多谢伯父。”
  “顾千户客气。”
  “晚辈同四郎交情莫逆,伯父如不介意,可唤晚辈之名。”
  “这……不妥吧?”
  “伯父乃卿之长辈,有何不妥?”
  老人家,伯父,长辈。
  杨枞只能干笑两声,僵硬点头。
  两人行至正房,杨叔送上热茶。
  随杨瓒归乡的校尉早得知消息,从歇脚处赶来,见礼之后,将沿途所见报与顾卿。
  “白羊口驿站有善养马之人?”
  “属下如未猜错,应是驿站中的老卒。”
  校尉禀报时,牵来的骡子正在院中嚼干草。不声不响,蔫头蔫脑,没有半点精神。不是校尉有言,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头老骡,识路不说,奔跑起来,速度丝毫不亚于军马。
  看过骡子,顾卿对校尉颔首。
  校尉抱拳,心中明白,归京时必走白羊口。驿站中的老卒,九成要显身发达。
  大夫到时,杨瓒依旧未醒。
  诊脉之后,大夫告知杨枞,杨瓒并无大碍。
  “无需开方子,备好热水米粥,至多一个时辰,杨老爷就能转醒。”
  “可能赶路?”
  “赶路?”
  闻言,大夫不禁皱眉,视线从榻上移开,落到说话人身上。
  “将临正月,杨老爷还要赶路?”
  “天子有命,杨侍读需尽早返京。”
  既是天子之命,便无转圜余地。
  沉思片刻,大夫提起笔,写下两张膳方,道:“天冷风大,杨老爷底子不厚,一路之上还需小心。这是两副膳方,寻好药材,在家中熬制成热汤,冻结成块,以温水融开即可服用。”
  “多谢大夫。”
  杨枞道谢,取诊金相送。
  大夫没有推辞,主动多留一个时辰,待杨瓒醒来,才提起药箱冒雪还家。
  躺在榻上,杨瓒仍有些头晕,感到全身无力。
  “四郎,可好些了?”
  “累父亲劳心,瓒不孝。”
  勉强撑起身子,杨瓒目光转动,见到立在门旁的顾卿,立时定住。
  下意识闭眼,睁开。
  还在?
  揉一揉,再睁开。
  依旧在。
  杨瓒终于确定,是真人,不是幻觉。
  “顾千户?”
  “杨侍读。”
  手托瓷碗,顾卿走到榻前。
  “顾千户为何在此?”
  “奉天子口谕,召杨侍读还京。”
  天子口谕?
  杨瓒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掀开被子,离开床榻,面向京城方向行礼谢恩。
  “本该今日启程,然天色已晚,可明日动身。”
  天色已晚?
  看向窗外,杨瓒满脸莫名。不得不告诉自己,明晃晃的是雪光,绝不是日光。
  延迟启程,顾卿等人自要留宿。
  杨枞本想让出正房,被顾卿婉拒。
  “晚辈同杨侍读莫逆,可抵足而眠。”
  杨瓒正用药膳,闻言,差点喷出满口热汤。
  交情莫逆,尚说得过去。
  抵足而眠?
  咽下热汤,杨瓒心头狂跳,万分担忧,睡到半夜,自己会色欲熏心,狼性大发,以致丧失理性,忘记武力值对比,飞扑而上,其后被顾千户丢出窗外,埋到雪地里清醒。
  放下瓷碗,杨瓒捂住双眼。
  与美人共枕,诱惑委实太大。他对自己没信心,万分的没信心。
  很不幸,一时走神被当做默认。
  杨枞返回正房,顾卿留在东厢。同行的锦衣卫和随杨瓒归乡的校尉,全在西厢歇息。
  论理,原可安排在族人家中。
  怎料几人有志一同,决意留在杨家,床榻不足,拼起两张方桌,铺上被褥就能凑合一夜。
  杨枞过意不去,一名校尉忙道:“老人家实不必费神,咱们几个都是边军出身,跟着伯爷进京之前,时常草行露宿,睡在雪窝里都不稀奇。”
  以伯爷对杨侍读的看重,敢让杨家人为难,今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惹到伯爷是什么下场,庆云侯世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周世子,关进诏狱收拾两顿,别说嚣张跋扈,见到穿绯袍的都冷汗直冒,双腿打颤。
  所以说,惹谁都好,千万别惹锦衣卫。惹上锦衣卫,也绝不能在伯爷跟前挂号。
  万一被伯爷“惦记”上,后果很严重,下场很凄惨,非寻常人可以承受。
  用过晚膳,杨瓒没急着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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