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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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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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修筑边堡之事被耽搁。破损的城墙,只能暂以断木和碎石填塞。这样的墙垣,自然不够牢固。无需动用重锤,只要骑兵挥刀砍几下,就能开出一条窄路。
  鞑靼游骑的主要任务,是刺探明朝边境各镇虚实,为大军选定进攻点。
  遇守军强横处,多会暂避锋芒,退回草原。寻到薄弱处,如冯家堡这般,压根不会客气,直接破开缺口,十几人就敢闯入劫掠。
  “御敌!”
  “快御敌!”
  堡内边军动作不慢,锣声敲响,立即登上高处,张弓搭箭,对准冲进墙垣的骑兵,射出三轮飞矢。
  鞑靼骑兵不慌不忙,解下马背圆盾,护住致命处,双腿夹紧马腹,硬是冲向堡内。
  躲开守军最后一轮箭雨,撕开步卒防卫,十余骑近堡一处村落。
  久居边地,屡遭鞑靼劫掠,羔羊也会生出凶性。
  鞑靼游骑来得飞快,多数村民来不及躲入堡内,借熟悉地形,掩藏起来。躲不开,便以铁耙和锄头抵挡,仗着人数,互相配合,也能脱身。
  鞑靼骑兵挥舞弯刀,左冲右突,未在边军手中吃亏,却在村落前留下一具尸体。
  “放火!”
  死亡刺激了游骑,挥刀砍杀两名村人,五人抵挡边军,余下擦亮火石,点燃裹着油布的火箭,射向民居和粮仓。
  “鞑子放火了!”
  房屋起火,尚可以重建。实在来不及,也有堡内可以安身。粮仓被烧,一冬的粮食都要告急。
  “快救火!”
  来不及担水,也顾不得被游骑发现,数名边民冲出藏身处,用力扬起积雪,就想压灭火苗。
  计划达成,鞑靼骑兵无意久留,纷纷调转马头,挥舞着弯刀,砍杀拦路边军,冲向来时关口。
  “救火啊!”
  冬日天寒,朔风极大。
  风助火势,很快,村中陷入一片火海。
  屋顶冲起黑烟,飘散的火星,借风势点燃堡中一座谷仓。
  “快救火!”
  谷仓火起,边军不得不分散兵力,前往救火。
  箭雨变得稀疏,鞑靼游骑压力顿减,以最小的代价烧了冯家堡,从容退去。
  鞑靼游骑有备而来,三日间,自密云后卫至龙门所,各边堡卫所接连燃起烽火。
  狼烟升起,冲开灰蒙蒙的天空。
  边卫指挥守备紧急下令,发边民贴户修造边墙。边军日夜不歇,分班值守隘口,谨防鞑靼游骑再度趁虚而入。
  “凡坐视惜命,不退来敌者,军法处置!”
  边镇文武齐动,各地镇守太监也没闲着,联合借东厂探子,向天子告状。
  “陛下,六部那帮人不是东西!卡着军饷不给,放着边墙不修,各个吃得脑满肠肥,富得流油,奴婢这里缺衣少食,边军缺少的粮食,砸锅卖铁也填补不上啊!”
  “陛下,鞑靼骑兵破坏城垣,烧毁粮草。朝廷再不发饷,蓟州的边军就要断顿了!”
  论理,非是几位公公的觉悟有多高,实是关系身家性命,必须“高尚”一回,坚定站在边镇文武身边。
  镇守太监,尤其各边镇镇守,除搜刮钱财,监视地方官员,密查藩王,遇敌人来袭,必要同边军一同抗击,绝不能置身事外。
  前番,宣府遇鞑靼进犯,镇守太监刘清责无旁贷,和御史一并登上城头,擂鼓助威。
  如果被鞑靼攻破,百姓遭受劫掠,当地文武不得好,镇守一样要被问罪。朝廷不能处置,东厂和锦衣卫绝不会手软。
  当下,鞑靼骑兵明显有南侵意图。
  游骑只是试探,摸一摸根底。
  从密云到龙门,发现十余股骑兵,鞑靼主力将出现在何处,目前尚难确定。为防万一,必须向朝廷请示,要钱要粮要人。
  要来自然好。要不来,粮饷被六部卡主,待鞑靼南下,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有借口开脱。
  “不是边境文武未尽力,实是鞑靼太凶恶,朝中文武拖后腿!”
  东厂番役没有耽搁,收好几位镇守的奏请,日夜兼程,赶往神京。
  彼时,鞑靼游骑扰边的情况愈发严重。密云卫,开平卫,龙门卫,万全右卫接连告急。
  边军发现,鞑靼游骑的行动很是奇怪,抢劫极少,唯一的目的就是放火烧粮毁屋。有卫所兵力不支,甚至被烧毁两座地堡,死伤四十余人。
  “情况不对!”
  龙门卫指挥最先察觉异状。
  鞑靼游骑来去如风,却每次都能找准目标,极少出错。想做到这个地步,必事先了解过卫所情况。
  九成可能,有人为其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龙门卫指挥脸颊绷紧,愤气填膺。
  “来人!”
  “属下在!”
  “请马镇抚使,言本官有事商议。”
  “遵令!”
  卫卒退出军帐,想起指挥难看的脸色,背后涌起一阵凉意。
  请锦衣卫镇抚使议事,难不成卫所里有奸细?否则,指挥使为何会主动找上锦衣卫?
  边卫告急时,偷跑出京的皇帝,终于在通州被金吾卫追上。
  看着跪地行礼的顾鼎,朱厚照皱眉,张了张嘴,憋了半晌,最终道出四个字:“朕不回去!”
  顾鼎抬起头,英俊的面容,同顾卿有六分相似,只多出几分阳刚,更显得开朗。
  “陛下,臣来之前,李阁老有言,嘱臣禀奏陛下,今入腊月,陛下执意往北,两月难返,恐错过年节祭祀。”
  陛下将《孝经》熟记于胸,每遇讲习,都言之有物,滔滔不绝,得群臣赞誉。今遭偷跑出京,旁的不提,竟是连祭祀祖宗也要抛到脑后?
  不祭祖宗,何言孝。
  书岂不是白读?
  先帝泉下有知,未知作何想。
  比起刘健谢迁,李东阳更了解朱厚照。明着劝,压根不会令他回心转意。只能拐个弯,让天子心生“内疚”,方能将御驾请回京城。
  此法看似简单,但把握不好,定会令天子生出恼怒。倔脾气上来,咬死不回京,神仙也没办法。
  好在有杨瓒跟在一旁,把握增加五分。不然的话,李东阳定会亲往,而不是由金吾卫带话。
  参透李阁老用意,杨瓒牙酸。
  当真是算无遗漏!
  然事到如今,终究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陛下,李阁老所言极是。”杨瓒道,“如陛下继续往北,正月之前恐难折返。”
  事实上,压根回不来。
  “朕……”
  朱厚照犹豫了。
  若言旁事,他可以不放在心上。祭祀祖宗,容不得半点马虎。
  计划偷跑时,什么都想到,就是没想到这点。现如今,事情摆在面前,任性还是低头,如何选择,少年天子很是为难。
  不回京,是错。就这样回京,想再出来,怕比登天还难。
  等内阁放人,六部松口?
  天晓得要等到猴年马月。
  天子踌躇,举棋不定。
  顾鼎忽又说道:“陛下有意归京,不妨先往郑村坝。”
  郑村坝?
  朱厚照抬头,问道:“这也是李阁老之言?”
  顾鼎摇头,道:“回陛下,臣知陛下有太宗皇帝之志,欲策马草原,扫平鞑靼。然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确非北上良机。太宗皇帝靖难之时,领八万骑,于郑村坝大破南军五十万。陛下欲睹太宗皇帝功绩,无需急往草原,此处亦可。”
  朱厚照明显意动。
  杨瓒挑眉,看向顾鼎。
  该说果然是兄弟?
  这份心计和反应速度,当真令人佩服。
  察觉杨瓒视线,顾鼎侧头,眉眼稍弯,黑眸湛亮。
  如果将顾卿比作冷玉,光华耀目,却如天际星辰,冷辉慑人。顾鼎则如红宝,暖色掩藏棱角,不见笑意,仍予人开朗亲近之感。
  杨瓒凝眸。
  同样是美人,他对顾卿动心,初相识便有些想入非非。面对顾鼎,却生不出任何心思。
  难不成,透过外表,他更喜欢顾伯爷的内在美?
  念头闪过,耳际嗡鸣。
  杨御史被自己雷到,当场石化。
  斟酌再三,朱厚照终于没能扛住“孝”字。
  “暂留两日,待谷伴伴返回,即往郑村坝。”
  “是!”
  顾鼎没有多言,行礼退出室外。
  随行的金吾卫早分散开,守住客栈前后两门,唯恐天子任性,再次偷跑。
  伯府护卫对侯世子十分熟悉。见顾鼎行来,当即抱拳行礼。
  “见过顾佥事!”
  熟悉归熟悉,众人都明白,自伯爷离开庆平侯府,兄弟分支,侯府同伯府,世子同伯爷,再不同以往。
  故而,几名护卫均称“佥事”,而不是“世子”。
  既然是两家人,理应照规矩来。何况自家都是锦衣卫,和金吾卫算不上针锋相对,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护卫。”
  顾鼎还礼,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二弟一向可好?”
  “回佥事,伯爷甚好。”
  “我闻二弟奉旨出京,往江南去了?”
  “回佥事,事关机密,恕卑职不敢应答。”
  点点头,顾鼎没有追问,反而话锋一转,道:“随天子出京之人,即是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
  “回佥事,正是。”
  “现今,杨御史仍借住伯府?”
  赵护卫神情不变,吐出硬邦邦两个字:“的确。”
  顾鼎心头微动,笑容敛去三分。
  “这么说,事情是真的了?”
  赵横诧异,什么真的?
  “先时堂上寿宴,二弟说了些话,我本以为是醉言,没想到……”
  忆起前事,顾鼎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没有继续再问,自顾自转身,看向二楼客房,满面沉思。
  赵横愈发不解。
  伯爷回侯府贺寿,是老六跟着。当时,他正给杨御史赶车,不知详情。听老六回来说,席间一切正常,外人离开后,伯爷随老侯爷进书房,隐约说了些什么,老侯爷气得摔了砚台。
  想起伯爷离京之前,梅树下那一幕,赵横拧起眉头。
  如果是这事,着实有些难办。
  伯爷和杨御史的事,在弟兄们眼里算不得什么。侯府的人会如何想,他却拿不准。
  按理,已经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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