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死亡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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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的死亡笔记-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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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可能,也许一个动作,就足可以改变这种可能,谁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呢?如同我现在的职业中所遇到的一样,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有为什么,即使是生死!因而,对于生活,我抱着跟上学时一样的态度,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禁锢在意识的框架之内。——既然如此,一切随意吧!

    其实对我来说,当法医并不算是跨专业就业,因为在此前的学业中,我选修的就是法医学,是一个叫钟任之的客座教授把我领进了法医这个世界的大门的。在这个世界里,我就像是刚刚有所感知的新生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新奇,一切都让人兴奋!

    后来我想,之所以选择法医这个职业,或许还和我的家族有关。我爷爷在旧社会警察署做事,而叔叔是新中国的一名警察。上辈无意中的言谈对我起着耳濡目染的作用,或许使得我的潜意识里,把这份伸张正义的职业潜移默化成生命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特别想提一下父亲。据上一辈人说,我父亲从小就表现出了很强的从医天赋,如果不是生不逢时,他可能也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他很小时便对爷爷珍藏的医学著作很感兴趣,很多人体知识无师自通,十几岁就能替别人分析诊状。爷爷因此对他寄予了特别的厚望。但有时候,事情并不是按着人的想法来发展的。大运动时,爷爷被视为旧社会遗毒,遭受了很大的打击。父亲也因此辍学,没有完成他的学业。但父亲凭着自己的医学天赋,自学了医学知识,在市里开了一个门诊为别人看病。所看的病症无所不包,外科、内科、儿科、妇科都是他施医的方向。据说他医术高超,赢得很多人的尊重。但是他施展的医术常异于他人,因此也有人说他是旁门左道。

    我一直知道,对于因为自己职业原因影响到父亲的学业一事,爷爷有着很大的亏欠感。小时我问他,以前他在旧警察暑是做什么的。爷爷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羞于出口!也正因为如此,那时的爷爷,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迷!

    爷爷信佛。不过,那是自母亲生下我之后才开始的。

    我出生的那天,父亲正拿着柳叶刀给一个摔得内脏出血的病人做缝合手术。怀着身孕的母亲在旁边帮忙给器械消毒。这样的手术在当时很罕见,闻讯赶来的医疗监管部门官员要求父亲立即停止手术,将病人送到正规医院救治。父亲没有听从,而是当着他们的面划开了病人的腹腔。那些医疗监管人员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他抽出内脏里溢出的血液,并使用原始的缝合方法缝合着损伤的内脏。

    缝合完病人的伤口,父亲被监管部门报警后赶来的警察带走。

    对于为什么没有听从医疗监管部门官员将病人送往医院的要求,我父亲后来解释说:那个伤者内出血严重,能做这种内科手术的医院距离太远,如果长途颠簸,病人将非常危险,即便送到医院,也未必能抢救过来。

    经过父亲抢救的那个病人后来被送到一家大医院,活了过来。那里的医生非常惊奇父亲的缝合手法,并说如果不是父亲的缝合,那个病人很可能活不了!因为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我父亲被拘留了几天后回了家。

    父亲显然没有顾念到母亲。直到回到家后他才知道,因为惊恐,还没等到瓜熟蒂落,母亲就把我生在四周堆满了医疗器械的仓库里,直到后来有人发现把我们母子俩送到医院!

    母亲后来回忆说,可能是从医疗器械堆里出生的缘故,自被生下来,我就喜欢攥着一把手术刀玩。——当然只有刀柄。我没把她的话当真。我知道,母亲一直希望我正正规规地从医学院毕业,堂堂正正地做一名医生,以此完成父亲深埋在心底的心愿。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我,我生来就与医学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或者说,我是为从医而生的!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早产,生下来时,我只有四斤六两重!而且,医院的医生让母亲做好心理准备,早产儿可能会有智力缺陷!

    爷爷是那时候开始信佛的,经常会有一帮教友来家里找他,称呼他青莲居士,想必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号。教友聚会的理由,无非是哪里的庙宇需要修缮,哪里办庙会需要帮忙一类的琐事。然而爷爷干得不亦乐乎,似乎唯如此再无其他乐趣可言。

    而随着我慢慢长大,似乎的确表现出了弱智的一面。比如我比同龄的孩子要迟一两年才会说话;对大人们的逗玩无动于衷,只对落在椅子上的苍蝇感兴趣;喜欢摆弄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身体的柔软位置;尿床一直尿到十二岁等等,如此种种,让家里人着实慌乱了一阵子。爷爷尤其惊慌!

    自发现我的诸般不正常以后,爷爷主动承担起了照看我的任务。除了饮食起居,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跟我讲那些,我后来才知道的法医知识。爷爷说那是最能锻炼思维的一种训练方式,也许能对提高智力有所帮助。因此在我后来的印象里,总能浮现是这样一副画面:父亲很少主动和爷爷说话;爷爷则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总喜欢喃喃自语,或把我抱在膝盖上,抚着他的身上的某一部分告诉我叫什么,里面是什么样子,会变成什么样子,怎样打开了去看。

    母亲很反感爷爷这样,时常找借口将我抱走,不愿意让我接受这些东西。许多年后,当我知道了爷爷在旧警察署里的职业时,才明白那些东西已经渗进了他的骨子里,他所说的正是自己一些不忍舍弃的东西。而在母亲的眼里,爷爷曾经从事的只不过是一份污秽不堪的职业,一种迫于无奈的谋生手段而已!

    但我不这样认为,反而觉着十分好玩。曾经有几次,我拿了父亲的手术刀,将别人送给我的布娃娃剖开,想看看爷爷所说的那些神秘的东西。但结果很让人失望。倒是母亲发现了之后脸色大变,当即收缴了那些我试图用来满足好奇心的工具,把我拎到了父亲面前,对他说:“看看你的宝贝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你就这样任凭你老子灌输他那些不着调的东西?”

    父亲看看被我剖得七零八落的娃娃,没有出声。

    “你看他,还这么小,就整天闷声闷气地做这样的事,长大了还了得!不得变成人肉屠夫?”母亲看父亲不以为然的样子,更生气了,一只手拧住我的耳朵说道。

    “自己的崽子还不了解他?”父亲突然呵呵笑了,“翻不了天,大不了还去干爷爷做过的事!”

    “你就这么有信心?看你到时别因为他哭!”母亲松开手,叹了声气说,“你们都不管他,我还管个什么劲!”

    那时的父亲,已经很少给别人看病。我更多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拿着一本关于人体的书,斜靠在家中的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看着。

    爷爷和父亲之间难以调和的真正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八岁生日的那天,家里做了一桌饭菜庆生。爷爷和父亲喝了点酒,两人说起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我知道,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爷爷满嘴酒气,红着脸对父亲说,“你老爹这一辈子只对得起自己,对不起你们!”

    父亲低头喝了一口酒,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来:“你知道的,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世上没有父亲对不起儿子的道理,我们也无法和您平等探究是谁对不起谁,因为父亲就是父亲,无法选择!但是有些人,我们不应忽视。你越想忘记,她就越是在心里挥之不去,那怕你从未再提起她!”

    母亲坐在旁边,愕然地看着他们。

    “你说得没错,我最亏欠的,是你的母亲!”爷爷将肘部抵住桌子,端杯的手支在额头上,定了一会儿神,再抬头时,眼里已含着亮晶晶的东西:“……她离开的那年,你也如哲儿现在一样大小,刚好八岁!那天你哭得很绝望,竭斯底里地,让人心碎!从那时起,我就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爱恨情仇,正如你所说,有些事我们无法选择,尤其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之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谁能改变呢?”

    “别把国恨家仇挂在嘴上,那不是可以不负责的借口!”父亲低着头说。

    “我从来没有撇开自己的责任,那怕是你母亲后来不再认识我,我也从没想到过要抛弃她!”爷爷已经很醉了,“非但如此,我也从没有想过她会抛弃我们。想当年,即使是闻到附着在我气息中的腐臭——那可是从遇到过的尸体上带来的,她也一样是那样的爱我!以致于我时常在想,后来的她,是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家!”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坚决要回她的心,这是你的懦弱!”父亲也醉了,语气有些颤抖,“你老是前后矛盾,无故猜疑,把一些不存在的事实拿出来反复推敲,刺痛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母亲的出走,不是你的责任吗?而你有没有真心实意地让她回来?”

    我母亲用手拉了拉父亲,想制止他说下去。

    “而从我懂事开始,你们就在吵架,从我三岁吵到八岁,吵到母亲离家出走!现在你说爱,叫我如何相信?”父亲没有顾上母亲的阻止,继续冲爷爷说。

    “其实,那样并非我所愿!但受过伤,就会有伤疤;玻璃裂了,无法复原。再怎样掩饰,伤疤和裂缝依然在那里,还会时不时地刺痛自己,让人失去理智!”爷爷有些答非所问。

    “那是你的职业毛病!”父亲终于有些激动了,“是你的职业让你受的伤,不是别人!当你划开别人皮肉的时候,你早已失去了情感,变得冷漠,不再有爱!以致你后来看到精神失常的母亲时,居然没让她回来!”

    “她那时已经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而且,她已经记不起我来了!”爷爷说。

    “那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完全可以要她回来的!没那么做,是因为别人的生死,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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