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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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2506-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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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比三年前衰老多了。它的皮毛已经失去了光泽,钝化的牙齿露在嘴边,两只半睁半闭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战歌。现在的咆哮已经完全退出了战斗,驯导员赵楠每天陪它散步两次,陪它安度晚年。

这是谁啊?咆哮努力回忆着,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战歌看着犬舍内日落西山般的咆哮,想着它当年咬断母狼后腿时的凛凛雄姿,心中百感交集。这是那只曾经不可一世的巨犬吗?漫长的时间和安逸的生活磨钝了它的牙齿,它的利爪,甚至它的精神。

啊,咆哮看到了那夜风中的银色毛发。面前这只威武雄壮的成年昆明犬,它的额头上有一缕银色毛发,是它吗?那只凶巴巴的小野狗,它,它咬死了自己的孩子啊。

咆哮费力地瞪大了眼睛,敌视地叫了一声,意思是说,你来做什么?

战歌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年迈的藏獒。

战歌以为自己会恨,会生气,会怒火冲天,因为这只巨犬曾经咬伤过自己的养母。可此刻它的心情却如湖水般平静,任何吼叫或谩骂,甚至攻击都唤不起它的一丝怨气。它想,即使这只和自己结下恩怨的犬现在扑过来咬自己,似乎都不会躲避或逃脱。

它心中充满的只是愧疚和悔恨,它知道自己曾咬死过藏獒的孩子。那是一种发泄和报复,小藏獒是无辜的受害者。

而藏獒咬伤母狼,则是职责和使命,因为它是一只警犬,必须服从命令。

战歌现在也是一只警犬,一只优秀的警犬,它更能理解警犬的心情。

它原谅了藏獒咆哮,却陷入深深地忏悔中。

忽然,战歌前腿收力,跪向地面。

这一跪,它心甘情愿。

咆哮愣住了,它没想到这只长大的昆明犬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它看着战歌轻轻垂下骄傲的头颅,向自己请罪。

咆哮真的老了,它的年龄在犬类中处于老年阶段,它像一个迟暮的英雄,过去的很多事情不愿再想起,因为回忆也是一种痛苦,倘若能善待眼前的犬,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顿时,三年来的积怨烟消云散。

咆哮仰起头,微微吠叫,意思是,起来吧,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战歌缓缓从地上站起,抬头,看着咆哮,眼睛变成两颗湿润的黄琥珀。

突然,它仰起头,看着月亮,纵声长啸。

一群夜鸟扑拉着翅膀从犬舍上飞走了,月光下,飞鸟们的影子渐渐远去。

战歌的啸声悠扬嘹亮,像一首夜晚的安魂曲回荡在中队营区。

藏獒咆哮许久不叫了,现在它走到犬舍门口,隔着栅栏,仰头,两行泪水从干涩的眼窝中流出,它想叫,于是,它叫了。

“呜汪……”叫声分外悲壮,却流露着深深的欣慰之情。

顷刻,犬舍内所有的犬都叫了起来,长短不一。

一叫泯恩仇。

在白歌和陆芳菲的婚礼前夕,又一个奇迹出现了。

白歌和陆芳菲带着战歌特意去看望邱鹰,并给韩雪带去结婚请柬。韩雪现在轻松一些,特警基地给邱鹰配备了专门的生活护士,每月特批给邱鹰2000元的营养补助费。韩雪周末来到医院看护邱鹰,其他时间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到工作和训练中去。今年她已经报考了国防大学作战指挥专业的研究生,准备参加年底的全国硕士统一考试。

韩雪欣慰地看着两人,蹲下腰摸摸战歌的大脑袋,拿出一个数码相机递给白歌,说,“咱们一起合个影吧。”

陆芳菲拍手叫好,白歌拿着照相机指挥她们站在病床两侧。

邱鹰消瘦的脸上,面容安详,双眼合拢,宛如熟睡。

战歌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它蹲在床脚,不时眨眨眼睛,看着邱鹰,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若有所思。

陆芳菲对它挥手,“来!过来!照相啦!”

忽然,战歌噌地一下,跳上了病床,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轻轻舔邱鹰的脸。

病床剧烈颤抖着。

“呀!你怎么上来了!”韩雪伸手去拉战歌的前腿,“不许咬人啊!”

陆芳菲高声训斥,“又不听话,回去打屁股啦!”她刚要拉住战歌的脖子,突然战歌飞快地抖动身体,身上的毛纷纷飘起,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毛团,毛团的前面,还露着一点银光。一些毛发从它的身体上脱落下来,飘散在空中,惹得韩雪和陆芳菲打起了喷嚏。

白歌放下相机,想命令战歌下来。

没等他下令,战歌忽然高高仰头,胸口肌肉剧烈收缩,嘴巴大张:

“汪呜……”

一声又长又响的啸声从医院病房中拔地而起,冲向军区总医院的上空盘旋开来。战歌闭着眼睛,运足力气高声叫着。

声音太大了,韩雪和陆芳菲连忙堵住耳朵。白歌冲上去使劲拍了拍战歌的屁股,“你干什么?又要造反啊!这是医院,快闭嘴!”

战歌听到主人的命令,这才闭上嘴。

白歌揽住战歌的脖子和腰,想把这只足足重70公斤的犬王弄下床,“下来,别把床弄脏了。”

“干什么呢?叫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群年轻的护士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刚进门就质问,“叫什么?这是医院知道吗?需要安静!”

白歌刚想说对不起,那护士就看到病床上的站着一只不怒自威的巨犬,鲜红的长舌从锲子形的嘴巴中伸出来,两只玻璃球似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自己。

“啊!狼啊!”,小护士吓得尖叫起来。

这名小护士当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后面的几个护士抱住她,一起尖叫着,稀里哗啦全跑出去了。

“这不是狼,这是警犬。”白歌还想解释,那群护士已经跑没影了。战歌索然无味地看了门口一眼,慢慢从床上跳下,拖在又黑又粗的尾巴,坐回到床脚。

“啊!”又是一声尖叫。

白歌和韩雪都吓了一跳,叫声是从两人中间发出的。

陆芳菲指着病床,手臂颤抖着,“你们看,他……”

韩雪和白歌的目光双双投向病床。

邱鹰的脸上,一双黑眸子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床脚的战歌。

第151节

子夜。月冷虫鸣。

红烛飘摇,大红的喜字高高贴在雪白的墙壁上。

一件男式上尉常服和女式中尉常服挂在塑料衣架上。

七月七日的警犬基地家属楼,夜半无人私语切切。

两居室的新房内布置得整齐干净。从一间卧室中传来微弱的人语声。

一个女声说,“王世虎参谋长送了张国画,是一位著名画家画的犬,还是我们基地的领导够意思吧,但我真没想到美国都会有人给咱们发贺电,是海豹突击队的副队长吧?对了,邱鹰以前的大部分事儿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警犬和韩雪,诊断书上说这是失忆症,得慢慢地缓过来,你说他能不能好起来?”

一个男声回答,“能啊,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我听我爸说,邱鹰的脑部正在逐渐恢复,军区总医院在用最先进的方法给他治疗,保守估计一年之内就会有显著成效,雪姐的辛苦肯定不会白费!”

男声又顿了顿说,“海豹发来贺电在我意料之内,他们的副队长乔·诺曼和咱们战歌可是生死之交呢!”

“这次你调了副营,现在是以副代正,警犬突击大队的队长我觉得不是好当的,你得有心理准备,现在天天练习机降,你自己多小心,也看着点儿战歌,别让它摔着。杜晓和老吴呢?他们这次调过来后怎么安排,有消息吗?”女声又好奇地问。

“机降是今年的新科目。放心,我们已经练习到实战阶段了。目前杜晓去了警犬搜查大队当副队长,老吴去特种警犬教导队当教员。”男声回答道。

女声又说,“你们老中队的那帮人可真够能闹的,那个姓段的中队长今年要提了吧?他一个人就得喝了一斤多白酒。那个叫什么少华的排长去年我记得还是个士官,现在都当排长了!”

男声慢慢回答,“人家莫少华本来就是地方大学生来当兵的,素质很好,当中队长都没问题。段辉下一步估计去教导队当副大队,现在老中队是徐跃国一人兼着队长和指导员两职。”

女声笑了起来,“哎,今天我公公也喝多了吧,李政委、赵副参谋长外加总部的陈大校三人围攻他一个,婆婆也喝了不少呢。”

男声责怪地说,“什么公公婆婆,进了白家的门就叫爸妈好了,叫公婆多生分。”

“好好好,我的白大上尉,叫爸妈。哎呀!你干什么,摸哪呢?别闹……”女声变得羞涩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不闹更待何时?我看看女特警的功夫怎么样?”男声坏笑着回答。

“闹就闹,比比吧,先给你来个锁喉顶摔!”女声憋着笑说,“小样的,看招!”

“来吧!”

卧室内席梦思双人床顿时咯吱作响。

一片温暖潮湿的黑暗中,卧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只手臂掀开毛巾被,拧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白歌裸着脊梁,半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天啊,这可是新婚之夜!”陆芳菲埋怨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

白歌拿起电话,简短而有力地回答了几个“是、明白。”

他放下电话,拍拍假寐的陆芳菲,“对不起,好老婆,我要闪了,有紧急任务!”

白正林快步走下警犬基地的办公楼,身后跟着两名参谋。

“白歌呢?通知他了吗?”白正林头也不回地问。

“报告,已经通知了。”一个参谋回答。

白正林走出办公楼大门,正好看见全副武装的白歌牵着战歌,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杀到广场。

白歌见到父亲,敬礼示意,“政委好。”自古战场上没有父子血缘之分,只有将军与战士的军衔不同。

另一支警犬队伍,由杜晓带队,从办公楼的后面跑步绕到广场上。杜晓见到白正林,立刻敬礼。

白正林给两人还礼,高声命令,“准备登车!”

第152节

凌晨一点,云南边境线。

山麓是黑色的,丛林是黑色的,大地是黑色的。只有天边的一轮明月闪着亮泽的光芒。不远的山谷内,时不时传来几声缥缈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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