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   作者: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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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惜   作者:微笑的猫-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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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整以暇的等他们反应过来。
  第一个跳起来的当然是李怀商的老婆:“贱种!!你这个贱种!!贱种!!”
  这女人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我不理她,看着家长。
  老太太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我抖抖抖,只会说“反了反了”。
  那几个女人镇静些,把她们知道的最恶毒的话都抠出来骂我。家仆们撸起袖子,只要主子们一声令下就往死里打我。
  我冷冷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鬼影憧憧,突然心里有点痛。
  李怀熙,这个可怜的比我小十一岁的少年,是受了怎样的欺凌,怎样的心如死灰,才一次一次放弃自己,直到把人生交在庸俗黯淡的成人世界里打滚的我啊。
  怀熙,怀熙,我知道你冥冥之中为何选中了我,因为我是个最世侩、最自私、最狠毒,最反复的人,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会替你好好的,滋润的活下去。
  我从地上扶起春云,怜惜的轻拍她的肩头,这个坚强的少女为了她那软弱的主子,又默默承受了多少呢。
  这时,小丫头从花坛中挣扎出来,满身枯枝败叶,一脚烂泥,十分狼狈。虽然血红着一双眼睛,却是怕了我,只想到她祖母和母亲身边去。
  我当然识时务,当她从身边跑过时一把揪住,把镰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一屋子女人吓白了脸,老太太几乎晕厥。
  对啊,是镰刀,富广在院里割草用的。我老人家初来乍到,十分缺乏安全感,这两天一直带在身上。
  唉~~佛祖啊,威胁女人,我真的只是偶而为之,偶而为之。
  听着,”我用抢劫犯常用的口气:“半刻钟内,给我准备一千两现银,两匹马,否则我割断她的喉咙。”

  四、夜深沉

  你有把刀架在你妹妹脖子上,向你奶奶和妈要钱准备跑路的经历吗?
  呵呵,所谓仁义理智孝悌一样不讲,我有幸成为这第一人。
  你觉得一千两银子太少,我也这么想,应该狠狠敲一笔。但是,要赎金的艺术就在于此啊,你没见电视里那要一百万的,都在牢里蹲着吗。尺度的把握是很微妙地~~(某教唆犯居然还很得意)
  我这种惯犯式的冷静(回家看警匪片去)下坏了一群足不出户,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总之事情进行顺利,两个小时左右,我已经带着春云急弛在三十里外了。春云不会骑马,我则在内蒙旅游时狠练过,但毕竟拖累了速度,眼看红日西沉,我俩却找不到投宿之处。
  我滑下马,爬到树下,奄奄靠着,只觉得力气一丝不剩,浑身酸痛,饥渴难耐。春云虽是女孩子,到底是个干活的,比我还好些。
  她歇了一会儿,咬咬牙站起来,说:“我给少爷找点水喝。”我没力气阻止,只好看着她一步一拖的去了。
  可足足等了有半个钟头,天已经全黑,春云还没回来。
  我着急了。这是古代,一入了夜,野地里虎狼虫豸,什么没有。
  好在一轮明月当空,我便撑起身来,沿着方向慢慢寻找,一边低低地喊:“春云~~~春云~~~”不敢大声,我是江南人氏,不知道声音会不会引来狼。
  往林子里走了几百米,脚下一个踩空,我一声低呼,整个人和着周围树枝干草,泥土石子扑拉拉往下掉,摔的我连连闷哼,全身散架。
  我从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份罪,正待脱口骂娘,却摸到身边有一个柔软的身体。细细一看,运气不错:春云。
  我急急摇晃她:“春云,春云。”
  却是不答话,探探鼻息还在,我松口气,只是摔晕过去罢了。
  月光透过枝桠照进土坑,落在我的手上。一双手洁白细腻,十指纤纤,只是现在布满了细碎的伤痕,手心上大概被锋利的石块切了个口子,汩汩流血,伤得不轻。
  我撕下衣脚,粗粗包扎,就地一躺,叹气。
  唉~~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我大病初愈,对这个世界又不了解,竟然就为了挣口气,带着春云一介女流冒冒然离家出走了。
  昨天考虑过,父亲是朝廷大员,哥哥户部为官这种绝佳的政治资源一定要好好加以利用。但今天太太小姐这么一闹,就知道是空想了。不过也没想到要走,只觉得时机不到,应该暂时留在那死牢般的家中苟且偷生,积蓄些钱财力量。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二小丫头一激,竟然身先士卒演起林冲夜奔来。
  呵呵~~多少年了,还是学不会忍气吞声。
  许久,春云嗯的一声醒来,我连忙过去扶她。她痴痴看我,眼角渗出丝丝的泪来:“少爷,是春云拖累了你……”
  傻丫头,你对怀熙岂是只有恩情。
  “少爷,你别管春云了,你自己快些走吧!少爷你快些走吧!”
  “春云~~”我苦笑了,指指周围:“你叫少爷我怎么走啊?”
  春云楞着,而后低低啜泣,又呼脚痛,想必是摔下来时伤着了。我只好细心安抚,直到她渐渐睡去。
  春云,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单单带你逃出,却不是富字辈那三人?并不是因为你正好在我身边。富宽年老体弱,富广下使粗人,富贵区区幼童,主人家都不会太为难。只是老妖婆们却断断容不下你。晴雯儿再怎么聪明来灵巧去,不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么。
  但姑娘啊,我虽救出了你,如今自身也不过是个过江的泥菩萨。

  五、托孤戏

  我果然是运气好的,刚睡醒就有个年轻猎户把我们从坑里捞出来,敢情这是他挖的。
  我一看到这年轻人的脸,电光火石之间打好了主意。
  他满脸歉意,说“对不住啊对不住”,把我们扶回家去。春云的脚果然伤了,肿的老高。我给她喂了点吃的,哄睡了。
  我则狼吞虎咽好一顿饱餐。再洗把脸,喝口水,拍拍灰,坐下来,勾勾手,查户口。
  “你叫什么?”
  “常宝。”
  “多大了?”
  “十六。”
  “爹娘都在么?”
  “都没了,只有一个奶奶。”
  “奶奶呢?”
  “集市上去了。”
  “平时靠什么过活啊?”
  “在山上打点狍子獐子什么的,还有几亩地。”
  “娶媳妇了么?”
  小孩子面嫩,脸唰的红了:“还……还没呢……”
  很好,合格。
  我万分热情与他握手:“妹夫!”
  “啊!!?”
  “嘘——”我示意他小声:“常宝啊,里面睡着的是在下的妹妹,叫春云,与你年岁相当。你看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是家里遭了难逃出来的。在下是活得一天算一天了,就算死了,黄土一坯……”
  我抹去眼角泪水:“可在下实在是舍不得这小妹妹啊!”
  “常宝啊,爹娘临死前将春云托付给在下,嘱咐着要好生照看。可如今,你看在下病体支离,又怎么能照管得好她。这几日风餐露宿,忍饥挨饿,直累得她昔日里娇生惯养,今日却卧床不起!”
  我唱念做俱佳,几句话哄红了他的眼眶。
  “在下就是想着,与其让妹妹随我去死,不如给她许个好人家。今日遇见了你,常宝……”
  我作势欲跪,被常宝拦住:“哎哎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常宝!哥哥走投无路,只能把春云托付给你了,就算哥哥求你,天冷了给她一件薄衣穿,肚饿了给她一碗稀粥喝,清明日子带她给爹娘烧几刀纸钱,只要让她能平平安安活够天年。哥哥全家一百二十七口,泉下有知,都记着你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演的我几乎入戏。
  常宝分外感动,一口一个“大哥”,算是应了。
  我润润口,看看天色,想着赶路还是趁早,准备跟春云道个别。
  走到房门口,心却怯了。
  我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又怎么能看不出春云对怀熙的情意。可我不是怀熙,我不但是假的,还是空的,没有心肠,没有胆子,没有骨气,我把她从熟悉的环境中硬揪出来,却又因为没能力保护她而忍得心把她孤零零扔给一家陌生人!我这颗心啊,竟然狠到决绝。我向来真真假假,自己连自己也看不清,又怎能拿真心对她?又怎能看得她被挚爱之人抛下后眼中的绝望?走吧走吧,走不脱,反而是害了她。
  我轻轻摇头,只有一滴泪“啪”的打在鞋背上。
  ……
  拿定主意,拜别常宝,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只怀揣着数年官场上摸爬滚打出的自私、无耻、虚伪、懦弱、肤浅、无情、无义、狗肺、狼心——向着那花花世界、万丈红尘里舍命奔去。

  六、百里悠

  我深信就算架空了仍是中国这个道理。我从江南来,如今逃难,自然也回江南去。
  卖掉一匹马,向南估摸着走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淋了一场透雨,晚上竟发起了高烧,恨这公子哥的身子真是不中用!
  如今害得我只好再这破庙中奄奄一息等死。
  也不知道和着湿衣昏昏沉沉躺了多久,暗夜中竟又来了个避雨人。
  他倒是勤快得很,一进庙就四处找干草生火,见我死狗一般躺在供桌上支起眼皮看他,嘻嘻一笑,抱拳说:“兄台,江湖人有礼了。”
  我也勉强笑笑:“兄台,将死人也有礼了。”
  他又支起一口破锅,张罗起饭来。我懒得理他,翻身继续躺着。
  过一会儿他竟然又过来非要把我扶起来。我正烧得心烦意乱,便恨恨的问:“干吗啊?”
  “兄台,春寒入骨,你再不把湿衣脱下来,恐怕要大病一场。”
  想想也对。看这人其实还是个少年,一张圆圆脸,眼睛亮亮的十分灵动,实在不像坏人。但转念一想,不行啊,我兜里还有一千两银子呢。
  “你走开些,我自己脱。”
  “嗯。”
  我把银子藏到供桌下。
  他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干衣裳让我披着,把湿衣服架好,靠火烘着。过会儿盛了碗米糊糊,要我趁热喝下。离了春云第一次有人管到自己的死活,我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兄台,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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