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   作者: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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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惜   作者:微笑的猫-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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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后,我没耐心了。
  社会人有一个特点,地位越高,说话便越是慢条斯理,轻声细语;那些声音震天响的,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
  所以我只觉得里面有嗡嗡说话声,却楞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扯扯百里悠,指指厅堂里的屏风,意思是我们躲那后面去。
  百里悠连连摆手,悄言:“我七哥会功夫,三丈之内就会被发现。”
  我低声问:“你听得见么?”
  “听不见。”他一副我只是单纯享受窃听快感的磊落神情。
  “我听得到,”景言轻轻说。
  “说什么?”
  “将军说魏王天潢贵胄……日理万机仍心系臣工,实在难得。魏王说咱们都是皇上的臣子……将军是朝廷栋梁,本该昨日设宴洗尘又恐舟车劳顿什么的。”
  原来是政敌之间的打机锋。颜面上亲热客气,微笑盈盈,其实却全身倒刺,满肚子仇情敌意,说的都是大话、空话、假话、毒话。
  我偷偷直起身子,向屋内看去。魏王侧对着我,面目不甚清楚。倒是被赵瑞岚发现了,俊美的脸上微闪过一丝讶意。
  我察言观色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立刻学乖,拍拍蹲着的两个,示意不要听了,跟我走。
  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就不听。这样具体问题需要你表态时,你才能够推三躲四、装聋作哑。
  我刚拉起不合作的百里悠,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唤我:“晏侍卫!你在那儿做什么!文先生占着灶坑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厨子还要做这一大家子人的饭呢!你快去厨房劝劝!”
  是那钟馗,名叫鲁直的。
  真是人如其名。
  我心里咯噔一声,文之贤完蛋了。
  果然,魏王猛得站起,朝我们看来。他身躯伟岸,目测至少一米八五;容貌英俊,轮廓分明,似乎有异族血统,一双眼睛竟然是蓝色。他可能比不上赵瑞岚的颀丽美貌,也做不出赵瑞岚那收放自如的出尘微笑,但气势惊人,丝毫不逊。
  只可惜一个是火,一个是水。
  我想想文之贤老狐狸那雪白粉嫩的小身子骨,暗叹,怪不得,你对付这种人,不用药怎么行。
  老狐狸你还真是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他快步走近,穿过厅堂后门站在鲁直面前,居高临下,双目炯炯,问:“姓文的在哪?”
  鲁直心直口快,接话说:“秉魏王,文先生在厨房。”
  魏王抬脚便走。
  我暗呼不好,推一把百里悠,他会意,跃出。
  “七哥!”
  “十九,你怎么会在将军府?”
  “我?……呵呵……呵呵。”百里悠打着哈哈,七哥长七哥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趁机和景言抄近路到厨房,文之贤果然在灶台后面的狭小空间里蹲着,神情怡然。
  我不免好气又好笑:“快走!魏王找你来了!”
  “咦!?”他的假道学面具终于撕破:“完了!完了!我难道真要英年早逝?!”
  “少废话!快出来!”
  “喔!喔!”
  他急急忙忙往外爬,爬到一半,卡住了,挣了挣,出不来。
  面面相觑。
  “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唉!悔不该吃那个粽子!”
  我抽死他的心都有。
  “景言!上!”
  景言二话不说架住他的肋下,突然发力,把他硬生生拉出来。老狐狸大概蹭掉块皮,痛得直抽气。
  百里悠撑不了多久,耽搁不得,我们匆匆忙忙从厨房后门冲出,只见还有个小小院落,沿着院墙建有一间披屋,是柴房,景言便把他往柴堆里胡乱一塞。
  这时却听到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我和景言来不及撤,只得回去。
  魏王一马当先,神色很是凌厉。赵瑞岚慢悠悠跟在后面,看到我,使个眼色,我略一点头。
  “史景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魏王惊诧:“姓文的呢?”
  我也惊诧:“大人,您找我?”
  鲁直虽然叫了我一声,但魏王却没看见我。
  魏王眼光扫来,锐利的像刺:“你是谁?文之贤呢?”
  “他是家母为子弟们请来的教习先生。” 赵瑞岚接口:“文先生,见过魏王。”
  我诚惶诚恐行礼:“小民文怀惜,参见魏王。”
  “文先生是指你?”
  “啊?”我做腼腆状:“小民才疏学浅,不过是陪府内几位表少爷读书,哪里称得上什么先生。”
  “文先生,你不去教书,到厨房来做什么?” 赵瑞岚假惺惺问。
  “哦,将军勿怪。只因表小少爷年幼,这两天念书又辛苦了些。今日教习已毕,要史公子与在下陪他捉迷藏。”
  魏王不说话了,只是把一双杀气腾腾的天蓝色眼睛在我身上转来转去,突然一声冷笑:“赵将军,看来是一场误会。擅闯将军内宅,本王惭愧。”
  赵瑞岚春风拂面:“魏王说的是哪里话!倒是卑职疏于管教,叫一点内宅琐事惊动了魏王,才是过意不去。”
  他故意将“内宅”两个字咬得很重,我听出点警告意味来:文之贤现在是我赵瑞岚的手下,容不得你百里缘指手划脚。
  “家母日前偶得一株异种莲花,如今正值开放,花香浓郁,娇艳动人,不知魏王可有兴致移步一赏?”
  “不用了,”魏王笑道:“将军风雅,本王此生难及,莲花虽好,只怕俗人扫了将军雅兴。如此,本王不叨扰了,告辞,将军勿送,勿送。”
  赵瑞岚马上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急急挽留。魏王连连拱手,坚决要走。两人一路争到大门口,又仿佛情深似海般拉扯了好一阵子,我们这才目送着那近百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赵瑞岚面带微笑,眼神却清冷至极,许久,才轻轻开口:“说够了风凉话就走,倒是逃得快。”
  “皇室贵胄,天资卓绝,阅历到底非可强致。这不关乎年龄,在于地位和见闻。他的地位无法接触到末秩微禄的官员兵士,他的见闻限于京畿以内的风土人情。因此,他的风凉话,不听也罢。”
  我默然。“莲花呢?”
  “哪有什么莲花!他哪会真的去看。之贤呢?”
  我扑哧一笑,解放老狐狸去。
  因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我救了老狐狸一命,结果地位大升。老狐狸追着我喊恩公啊,再生父母啊,要立长生牌位啊,却把个鲁直整得死去活来,手段阴狠,磐竹难书,让他断子绝孙十次都够。
  我教育景言小朋友,说:“宁可得罪赵瑞岚,也不可得罪文之贤啊!赵瑞岚虽毒辣,但事务比较繁忙,腾不出空来整你;文之贤心肠坏,闲工夫多,有的是时间慢慢折腾。”
  景言抬着美丽的小脸耐心聆听,似懂非懂点点头,转身便将我的教诲忘精光,一脸认真,在院子里刷刷刷练剑。
  此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眼看着鲁直肌肉猛男要崩溃了,好消息(对他来说)终于传来。赵瑞岚点二十万大军,号称四十万,开拔北上,总算转移了文老狐狸的注意力。
  虽然无趣,还是客观的向各位领导介绍一下大背景。
  辽这个国家于十年前建国,太祖耶律大保押,汉名俄,雄健勇武,有胆略。
  三十年来,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临近诸部落破的破、灭的灭,占据了北方大片土地。其疆域似乎比祈朝还要大些。
  至于辽祈之间则一向剑拔弩张。辽每年南下掳掠虽均有收获,但军事上的便宜却从未占着。
  最近的一次战争,是三年前。辽军入关,以绝对的优势围击赵瑞岚千骑亲军,但被他突围而出,会合大军反击,逐北百余里。当时正连旬大雪,辽军没有吃的,死者相望于道。其后不敢轻易南下。
  此战后太祖死,辽皇室兄弟操戈,由太祖第三子即位,称太宗。但国内仍政局不稳,内战连连。
  对外战争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方式,所以,太宗命大将萧腊剌纠集十万大军,汹汹而来也。

  二八、战场一日

  “我就搞不懂了,” 文之贤羽扇纶巾,神情悠闲,慢条斯理的说:“将军要带你们三个人出征做什么,兵贵神速,累赘不宜多。”
  景言拔剑。
  “时少侠,我不是说你。少侠武功卓绝,必将屡建奇功。大祈军幸甚!幸甚!我是说他们两个,文功武略全无,一个比一个像吃闲饭的。”
  百里悠撩衣,露出腰间玉牌,上书一个“齐”字。
  “殿下,我当然也不是说你。殿下皇室宗亲,亲赴战城鼓舞士气,我军必将大胜。幸甚!幸甚!我是说某些美人,不在家赏风弄月,顾影自怜,非要跑到这边疆寒荒之地,还要麻烦人照顾他。”
  我说:“景言,文军师不想吃瓜了,咱们把剩下的半个分了吧。”
  “等等!”文之贤一边埋头啃瓜一边说:“谁说我不吃了!?”
  “……”
  “不过,”百里悠问:“我们到底在干吗啊?”
  “在行军打仗。”
  “那怎么还有瓜吃?”
  “小晏让我去摘的。” 景言说。
  “晏侍卫,这就是你不对了。” 文之贤正色道:“祈军仁义之师,不可扰民!”
  “景言你把他扔出去。”
  老狐狸赔笑:“哦!想必是盛朝天威,将士血诚,雷州百姓,纷纷劳军,故有此瓜!”
  我斜眼看他,他也斜眼看我,几乎都能听到对方心声:
  “死老狐狸!”
  “死小妖怪!”
  我腻歪歪一笑:“之贤兄今日白衣胜雪,风神俊朗,一举手,一投足,别具风流,清刚绝俗。活脱脱睥睨一世,公瑾当年。”
  他也假惺惺笑起来:“怀惜兄穿得锦衣,着得盔甲,不减人面桃花,美人天成。不过,此乃在下帐房,足下已经流连整整一天,也该……”
  赶我走?我不干。
  我们行军十天到了雷州,与辽军只一河之隔,成鼎足之势。方圆二、三十里之间,更鼓相闻,旌旗蔽日。在暗沉沉的乌云下,弥漫着一片惊心动魄的杀气。
  杀气我不怕,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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