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了半天，其他人都听不大懂。颜涂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眼看着说来说去大家都听不明白，也急了，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清楚。
“中空是个怎么中空法？”
这时候听到托里的声音，颜涂也顾不上脸红，闻言就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出草图。
图是按着度娘来的画，有了结构图，其他人看着也明白了些。颜涂见状大喜，又顺手把火炉和火炉盖一起画了出来。末了，满脸希翼地看向托里。
“不难。”托里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觉得也没比盖房子难多少：“有了这东西，冬天就不冷？”
“对，它就和床一样可以躺。冬天在上面睡觉的时候，火炉子一烧，晚上你能热出汗来。”可惜条件不够，不然还能弄个地暖，到时候整个屋子都不会冷，赤脚走上面全身都暖呼呼的。好在冬天本来就没什么事，窝在炕上过一冬也照样舒服。
这倒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冬天再冷也不怕。以往每年，冬天都是老人小孩死亡率最高的时候，身体差些的年轻人也捱不住。
最近天越来越冷，想到颜涂裹着兽皮都还日常喝姜汤防寒，托里默默淘汰掉房间里的床，打算移开，原地盘个炕。
砖和水泥都是现成的，虽然数量不多，但盘个炕还是够的。托里对着结构图琢磨了小半天，就直接把床挪开，对自己的房间下手了。
族里手巧些的都跟过去帮忙，剩下的人要么烧陶要么烧砖拌水泥去了。等族长盘成功了，到时候整个部落都要换的。之前盖房砌墙剩下的那么点儿料子，说不定都不够试验糟蹋。
炕盘了又拆，拆了又重新盘，折腾了小两天，才折腾出个成品来。反倒是火炉砌起来不难，盘完炕一顺手的事，也没失败。也就火炉盖烧制起来难了些，颇费工夫。好在最后也顺顺利利地弄出来了。
留了通风口，等完全干燥凝固后，在炕上铺了厚厚软软的兽皮，就是还没开火，躺在上面也格外满足。
火炕费柴，好在平常火炉上还能架口小锅，烧点水煮个汤温个菜什么的。半夜起来想喝口热水，吃点热乎的也不费事，冬天洗漱也不用再额外烧水。平常他们也要烧柴煮这些东西，现在还能额外利用热气温暖自己，算下来竟没有丝毫浪费。众人再满意不过，试躺过后准备起材料来也更加积极，都希望自己能尽快用上这种让人不会冷的床。
颜涂最喜欢呆的地方也变成了炕上，坐在上面连兽皮都不盖，姜汤也早停了。自从盘了炕后，再听不到颜涂偶尔的喷嚏声了，每次只要想他了，只要一回家就能看到。对此托里也很满意。
天越冷，部落里却一派热火朝天。
众人齐心协力，原本以为来不及，都打算先盘一部分，到时候大家一起挤挤就好，剩下的等开春了再继续做，没想到赶在最冷的前几天，竟也全都盘完了。
家家户户都有炕，不用挤来挤去的，众人皆喜笑颜开。有炕有粮食，这个冬天，不冷能吃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窗外寒风呼啸，窝在自家炕上，有虎族人，每一个都发自内心地感谢颜涂。
☆、第36章
这个冬天，冷极寒极。但在有虎族人的眼里，却是个难得的暖冬。而这样的暖冬，以后每年都能享受到，这无疑是件极令人开心的事。族人们进出都带笑，直到开春了，脸上都还有笑意未消。
枝头爬上新绿，百草复荣。暖融融的阳光撒照大地，在屋里窝了一冬的人们，都纷纷走出屋门开始活动手脚。
这半年多来，他们难得过得安逸。往年需要顶着寒风出去冒险狩猎的情况不再有。能吃饱能穿暖，休养生息了一冬，开春后干起活来也更加有劲。人人做事都热情高涨，脸带笑意。在这一张张笑面中，唯一一个苦着脸的人，看起来也就格外的显眼突兀。
大清早，颜涂才出门，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个个都乐呵呵的，一看就和平常不一样。倒也不是说他们平常都情绪不高，而是，平时也开心，但是今天一看就明显是特别特别特别开心。
打招呼的时候，那嘴咧得，嘴角都恨不得翘到耳朵边上去。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是满含愉悦，甚至还有股子莫名的兴奋劲。
颜涂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大家都高兴是好事呀，过日子可不就得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才有滋有味么。但直到他路过部落外围，看到正拿着武器准备出发打猎的牟卡时，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要不平常都耷拉着张脸的人，今儿个怎么可能露出个笑影子！
要知道自从开了春，之前判了缓刑延期的惩罚也随即开始执行。日日辛苦，却除了当天吃掉的，剩下的全部都要上交。干活的时候还不能偷懒，身边时刻都有人不说，一旦被看出有偷懒的倾向，连小孩都会露出鄙夷的目光。这是牟卡所难以忍受的。
小孩子懂什么？
以前只会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烦人，随便说点什么打猎的事，就能引得他们惊呼出声一脸崇拜。亏他还时不时地在空闲时给他们说故事，谁知道竟没落得好，变脸比变天还快，自从那事发生后，这群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不仅不复崇拜，还时常看不起人。这让自认是部落勇士，并以此自豪骄傲的牟卡没办法接受。
牟卡是个好面子，虚荣心也强的人，还十分小气。当然，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什么都完美，哪哪都好，放大看都找不出任何缺点。如果有，那也是别人嫉妒污蔑他。这是个看自己自带美图效果的人。
这样的人因为受罚，一天所得除了口粮全部都要上交。哪怕每顿他都放开了吃，直到撑得受不了了才勉强停箸。就这样他还觉得自己被部落占了便宜，天天摆着张臭脸，就差直说不高兴。
这么个小心眼的人，被小孩子那样对待后，自然心气难平，本就十分阴沉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
而就这么个负面情绪污染源，今天居然是笑着的。连脸上的疤都因为笑意而柔和了许多，显得没那么狰狞。颜涂看到他时，险些没认出来，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
这要是说没好事发生，打死牟卡他也不信。
到底是什么好事？颜涂好奇得抓心挠肺的，但大家都来去匆匆，显然都十分忙碌。打完招呼就走了，他也不好意思拉着人追问。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终于让他逮着个空档问人。
最近大家都忙着干活，有空做饭的人少，于是又吃起了大锅饭。颜涂问托里的时候，正好周边都有人。还没等托里回答，就见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
“开春之后会有大集，集市由各个比较大的部落轮流举办。一旦到了集市举办的日子，大大小小的部落能赶去的都会尽量赶去。今年正好轮到了流鱼部落，流鱼部落和我们离得近，走个三四天也就到了，今年我们肯定要参加。”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哪怕离得远些，能参加我们也肯定要过去。”
“就是，以往就光看别的部落炫耀了，尤其是那个猊狮部落，每年看见我们都是用眼角，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去。今年难得我们过得好，可不得借机出口恶气。要知道，我们可不比他们差些什么。”
颜涂听了小半天，以为大集就和后世的集市一样，都是互通有无做买卖大采购的地方。小时候他也跟在大人身后赶过集，因而听了，好奇心倒反而小了。
直到晚上临睡前，他才发现原来不止是这样。
当时托里和他商量能不能把他发明的东西，小如箸勺，大到炕房，带到集市上和人做交易时，他还傻傻问了句火炕和房子怎么带？简直丢人丢到原始了。画个外形图带点青砖水泥的事，亏他才想明白。
那本来就不是他发明的东西，只是站在后世巨人的肩膀上，有了度娘才能弄出来。本就是为了改善生存条件的，拿出去做交换也没什么。互通有无，还能让大家过得更好。
这是好事，颜涂也就厚着脸皮一口答应了。其实他只是提出了设想，实物都是由族里的人动手做的，托里就是不问也没什么。
不过人家问了，颜涂心里难免更开心。一开心，也就有了兴致问问大集是什么样的，其他部落都会拿些什么做交易。
托里自是一一回答，还提到些别的：“除了互通有无，举办大集最主要就是为了查点人口。之所以每年开春了才举办，就是因为雨季过后，兽潮会带走大量人口。冬季又太过严寒，野兽们都藏了起来，万物不发，寒冷和饥饿也会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很多小的部落，在这样连番的打击下，很可能就此消失。中等的部落，即使运气好也会元气大伤。”
运气不好会怎么样，托里没说，但颜涂心里却也清楚。运气不好，自然就会像那些消失的小部落一样。
“今年要不是你，”托里顿了顿，却没再往下说，而是略了过去接着说别的。不好的事既然没发生，也就没必要说出来让人不开心。
“大的部落人比较多，组织起的防御也比较有效，获得的猎物也多，往往都能保留下来。但即使保留下来，也会有所减员。人口少，很多事做起来就慢。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轮流举办大集的原因，可以借机吸收新人。”
“有些小型部落虽然没了，但人却还在。这些幸存的人太少，没办法独自撑过下一次雨季。在大集举办的时候，他们就会赶来，可以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部落，也可以在大中型部落招人的时候，各自选择合适的加入。”
“有的部落死在兽潮里的猎手比较多，有的部落在寒冷的冬季里，缺衣少食，捱不过去的老弱妇孺比较多。一个部落缺青壮，一个部落多妇孺，这样的两个部落，如果他们愿意，可以一起组成个新的部落。老人经历过时间沉淀的智慧是年轻人难以想象的。小孩则是未来，女人们手巧心细，没有她们，这些粗糙的汉子连地里的野菜都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