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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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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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算太远。他追逐着她跑遍了半个国家,又追逐着她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这样一个该死的地方。现在她终于无路可走了。 
    “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小甜饼。”诺曼一边说,一边攥起了拳头,开始朝她说话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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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进了林中空地,亲眼看见自己跪在那棵惟一有生命的大树旁,面对大树,深深地低下脑袋,好像在进行祈祷,或者已经进入了深度药物治疗之中。 
    那不是我,罗西神经质地想。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但是那有可能的确是她。那个背转身跪在石榴村旁的女人很可能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她有跟她同样的身高、体形,同样的一双长腿和宽宽的胯骨。她也穿着罗丝·麦德那种玫瑰红的古希腊式无袖束腰短裙,她那条金色的发辫搭在后腰上,和罗西的一模一样。惟一的区别是,这个女人的两只胳膊上都是空的,因为罗西戴着她的臂环。然而诺曼是不会注意到这个区别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罗西戴这件东西。这时她发现了他可能会注意到的一些东西:罗丝·麦德脖子背后和胳膊上一块块缓慢蠕动的黑影。 
    罗西停住脚步,在月光下仔细地观察那个面朝大树跪着的女人。 
    “我来了。”她不自信地说。 
    “好的,罗西,”那人用甜润而渴望的声音说,“你来了,但是还不够远。我要你去那里。”她指着通向迷宫的宽敞的白色台阶,“不太远,不过十几层阶梯。你不会希望看到它,如果你决意要看一下也行。” 
    她笑了。这声音渗透着真正的快乐,罗西想,这才使这件事变得十分糟糕。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我们之间走过去,那就对了。是的,那就太好了。” 
    “他不一定会把你当成我,即使在月光下面。” 
    罗丝·麦德又笑了起来。笑声使罗西脖子上的头发飘舞起来。“他为什么不会相信呢,小罗西?” 
    “你有……哦……污迹。” 
    “是的,你能看见,”罗丝·麦德仍旧笑着说,“你的确能,但是他看不见。你忘了艾林尼斯是个瞎子?” 
    罗西想说,你错了,夫人,我们正在谈论我的丈夫,不是迷宫里那只公牛。她忽然想起诺曼戴着面具,便什么也没有说。 
    “快去,”罗丝·麦德说,“我听见他来了。下台阶,小罗西……不要离我太近。”她停了一下,又用她那恐怖的、深思熟虑的声音说道,“这儿很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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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曼慢慢地沿着小路走,并仔细地倾听着。有一阵他认为听见了罗丝的说话声,但是那可能是他的想象。不过这没有什么。如果她身边还有别人,他会将那个人也除掉。 
    他现在离得这么近,他觉得自己能够闻见她的气味,是鸽子牌香皂和丝牌洗发水的迷人的芳香。他来到最后一个拐弯处。 
    我来了,罗丝,他想到。没有逃脱之路,也没有藏身之地了。我来带你回家,宝贝儿。 
    10 
    通向迷宫的台阶寒气袭人,罗西注意到一种曾经被她忽略了的气味,那是潮湿、腐烂的气味,中间夹杂着腐肉和野兽的气息。几乎要使她窒息的想法又一次出现了:公牛会爬台阶吗?但是这一次她并不真正害怕了。艾林尼斯已经不在迷宫里了,除非这个广袤的世界也是一座迷宫。 
    哦,说得对,那个奇怪的、并非理智的声音冷漠地对她说。这个世界,这整个的世界。里面有许多的公牛,这个奥秘中隐藏着真理,罗西。这就是它们的力量。这就是它们能够活下来的原因。 
    她懒懒地伸开四肢躺在台阶上,使劲地呼吸着,心脏怦怦地跳动。她吓坏了。 
    她面前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动手,她想到。动手,杀了这个畜生,还我自由。我想听着他死。 
    罗西,你并不是真的这样想!这是理智,它听上去既恐怖又厌恶。说你并不想杀死他! 
    她的一部分自我想杀死他。 
    她的绝大部分是这样想的。 
    11 
    他面前的小路通向了一片林中空地。她就在这里。终于找到她了。他的满世界乱逛的罗丝。她背朝他跪在地上,穿了一件短款的红裙子(他几乎肯定是红色),染成妓女般的头发辫在身后,像一条猪尾巴。他站在空地的边缘看着她。她毫无疑问是罗丝,尽管她有了一些变化。例如,她的臀部变小了,但这还不是主要的。她的神态变了。这意味着什么?当然现在正是调整一下神态的时机。 
    “你为什么要集那该死的头发?”他问她,“看起来像只母狗!” 
    “不,你并不知道,”罗丝冷冷地说,没有回头,“我以前的头发才是染过的,我的头发一直是金色的,诺曼。以前我染发是为了欺骗你。” 
    他往林中空地迈了两大步,每当她同他意见相左或顶撞他的时候,他都像现在这样感到怒火中烧。她今天对他说的这些…… 
    “你他妈的居然敢染发!”他惊呼道。 
    “我他妈的没有。”她回答道,然后把这句大为不敬的语言变成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诺曼又向她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他把手握成了拳头,放在两侧。他向空地扫视了一遍,当他靠近时听见她在喃喃低语。他用目光搜寻着格特,或者她那该死的男朋友,准备在黑暗中用气枪向他开枪,或者往他身上扔石头。他没有看见任何人,这就意味着她在自言自语,她在家时总是这样。除非有什么人蹲在空地中央的那棵大树后面。那好像是这块死气沉沉的土地上惟一有生命的东西,它那细长狭窄的绿色树叶闪闪发光,就像富含油脂的鳄梨树叶。树枝上沉甸甸地挂满了神秘的果实,诺曼碰都不想碰一下,哪怕它是花生奶油三明治。她跪着的腿旁边落满了被风吹落的果实,逐渐散发出来的气味使诺曼想起了黑色的小溪。闻上去有这种气味的水果一定会毒死你,否则就让你得肠绞痛,疼得死去活来。 
    大树的左边有一样东西使他确信这是梦境。它看起来很像用大理石雕刻的纽约地铁入口。别介意这一切,也别介意果树和有尿味的水果,在这里惟有罗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罗丝和她那吝啬的微笑。他想象着,她那些该死的朋友们教会她那样的笑,但是没有关系。他到这里来教会她一些有用的事情:那种微笑会使自己受到伤害。他会这么做的,即使在现实中做不到。即使他躺在到处是警察子弹的她的房间地板上,经历着死亡般的神志昏迷。 
    “站起来。”他又向她走了一步,从牛仔裤的腰带上拔出了手枪,“我们得谈谈。” 
    “是的,你当然要谈一谈了。”她既没有转过身,也没有站起来。她只是跪在那里,月光和阴影像斑马线一样映在她的背上。 
    “当心点儿,该死的!”他又朝她走近了一步。没有握枪的那只手的长指甲像几只金属剃须刀片,深深地抠进了手掌心里。她仍然没有转身,仍然没有站起来。 
    “迷宫里的艾林尼斯!”她用温柔的、优美的语调说,“小心公牛!”但她仍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转过身看他。 
    “我不是公牛,你这母狗!”他喊道,并用手指尖使劲地撕扯面具。面具纹丝不动,再也不像是贴在他脸上的面具,或者和他的脸融为一体的东西,那看上去完全就是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他迷惑不解地问自己,这怎么可能呢?这只不过是个小孩儿的玩具,游乐场里的一件小奖品! 
    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拉扯,面具仍然没有掉下来,他恼火地想,如果用指甲抠面具,他一定会感到疼痛,而且会流血。在他脸部的中间有一个眼孔,他的视线通过这个孔看出去一切都是黑暗的;明亮的月光看上去变成了阴暗的。 
    “把它拿走!”他朝她咆哮着,“把它拿走,你这个婊子,你能办到,对吗?我知道你能!别他妈的骗我了,你竟敢欺骗我!” 
    他踉踉跄跄地走完最后几步路,来到她跪着的地方,抓住她的肩膀。那件古典式短裙惟一的一条肩带移到了旁边,他从衣服下面看到的东西使他惊恐得几乎要窒息,她的皮肤像掉到地上腐烂成泥土的水果一样黝黑。 
    “公牛已经从迷宫里出来了。”罗丝说,她优雅而轻盈地站起身,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姿态。“所以现在艾林尼斯要死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事情将会这样。” 
    “这里惟一会死的人——”他开始说,他只说到这里。她转过了身,当苍白的月光照着她时,诺曼尖叫了起来。他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朝地面开了两枪,打在两只脚之间,然后扔掉了手枪。他的手在头上拍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尖叫着向后退去,双腿不听使唤了。她也尖叫着回答了他的喊声。 
    她胸前隆起的部位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腐败物质,脖子上是被勒死的人才会有的淤血般的紫黑色,皮肤的几处裂痕向外分泌粘稠的黄色脓汁。这些相当严重的晚期疾病症状并不是使他尖叫和咆哮的原因。 
    她的脸使他这样做。 
    那是一张长着狂怒的狐狸眼睛的蝙蝠脸,同时又是一张只有在落满灰尘的旧书插图中才能看到的有着超凡美貌的女神的面孔,像长满杂草的空地上长出的一朵珍奇花朵。这是他的小罗丝的面孔。她的头总是稍微抬起一些,眼睛里带着一丝羞怯的渴望,嘴角刻着些许的愁闷,就像危险的池塘里盛开着百合花一样,这些不同的容貌同时浮现在她的面孔上,转眼又不见了。诺曼看到的是下面的一些东西:那是一只蜘蛛的脸,它由于饥饿和疯狂的智慧而扭曲着,大张的嘴巴长着一排上面沾满几百只死的和快要死的甲壳虫的胡须,形成一种令人反感的阴影。 
    它的眼睛像严重充血的鸡蛋,带着罗丝·麦德式的玫瑰红血丝在眼眶中游移着,像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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