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有些惊讶的转过身，但在看见哈维的现状时停住了动作，头发胡子花白的人鱼左半边身体都被包上了绷带，整个左手都没有了，左腿也只剩下一半。
察觉到艾伦的视线，哈维没什么表情的感叹道：“以后都无法在海里畅游了。”然后他露出了有些庆幸的笑容，“但女儿的婚礼还是可以参加的。”
艾伦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你要回家了吗？”
“是啊，下批兵过来我就可以退伍了。”哈维的神色变了变，然后用唯一完好的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我很想女儿结婚后，平安幸福没有动乱，也没有可能出现的人鱼偷猎者来伤害未来的孙子，不过我也许没办法做到了。”也许是意识到艾伦的年幼，接下来的话哈维没有说出口，这种沉重的请求会给这个孩子带来压力吧。
“我……”艾伦张了张嘴，热血和冲动让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但同时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出什么承诺，“我会尽力的。”
两人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到要做什么，但哈维却露出了一点笑容，“真没想到啊，会亲眼见到布鲁家的战士。”
艾伦不太适应的扭开脸，却看到倚靠在护栏上的卡尔，他的目光也正好对上来，或者说他一直都看着艾伦，在发现艾伦的视线后，卡尔微不可闻的勾了一下嘴角，目光复杂。
艾伦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59章 重逢
“你到底是谁？”艾伦下意识喃喃问道，但立刻就懊恼的扭过头。
“怎么了？”发丝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卡尔的表情似乎也因此变得模糊。
“没什么。”艾伦走到了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明天回陆地吧。”
血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卡尔看似自然的问：“文森特呢？”
“留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艾伦露出一丝苦笑，“或者说无论在哪里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要试试吧。”
“现在的主力战场在精灵和兽人那边，对人鱼的影响很小。”
“如果弗瑞不存在了，怎么不会对人鱼有影响。”
“不会的。”卡尔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精灵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但是埃姆壁垒已经坍塌了。”
两人的谈话陷入了沉默，卡尔有些烦躁的撩起乱飞的发丝，眼中是让艾伦无比熟悉的坚决，“追着战场跑，你会丧命的。”
在这样的目光下，一个荒唐的猜想浮现在艾伦的心底，他嘴唇微动，吐出的话语带着尖刺“和你无关。”
卡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红色的眼眸仿佛有火在其中燃烧，良久他艰难说出一句话，“和你有关的人是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哈？”艾伦嗤笑一声，“那就让他来阻止我啊。”海蓝色的眼眸中似乎筑起一道冰墙。
卡尔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和艾伦谈下去了。
再次回到陆地成了已经定下的事实，卡尔没办法改变艾伦的决定，也……没资格干涉。
当久违的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时，艾伦竟然感到了一丝不适应，果然人鱼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海洋。
前线吃紧，除了精灵和兽人坚守在北方战场，其他几个种族也都马不停蹄的派援军前往那里，艾伦这次就作为副长带领布鲁家族麾下的陆上人鱼军队。
抱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心情，艾伦越来越接近北方的精灵驻地，期间卡尔也一直跟着部队，不过两人不再有其他的交谈，现在的情况让他们也没多少机会可以交谈。
没多久，来接应的兽人分队就来了。
战争比艾伦想象中更残酷，沿途的城市大多都剩下了老弱病残和小孩，在这个多种族的国家里，女人也是可以上战场的。
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强项，但整合起来却不一定是一加一大于二，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大规模的斗争了，海底的小范围战争只是一个前奏，这次，subman是彻底想统一彼格大陆，如果战争失败了，等待他们的也许除了死亡就是被驱逐。
再次见到周洲的时候，艾伦刚从subman的小范围伏击中突破。
在被编入北方反击军后，各个种族被部分打散了，为了更好的利用不同种族的优势，很多小队都按照佣兵时的组成合理分配。艾伦所在的这个小队一直都是冲在前锋，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吸引驻扎在河对岸的大部分敌军。
在战争拉开没多久，subman的人形兵器便被暴露了出来，那些被捕获的人鱼、兽人、精灵等等，都被他们像养蛊一样，在各个地方培养出没有思想的人形武器，而西北方最大培育基地就在河对岸。
在多次小规模试探后，北方反击军终于找到了确切位置，在艾伦以及其他几个小队引走大部分敌军时，主力部队就会去捣毁培育基地。
虽然说一开始的想法是诱敌小队在前面牵着subman的军队跑，但现在更像是对方在把艾伦他们往某处撵。
就像突然捅破了一个马蜂窝一样，等待那些嗡嗡声消失的时间是难熬的，但他们的任务却是在马蜂准备回巢时再捅一下，不让对方回巢。
刚突破了对方的包围圈，艾伦他们还要继续撩拨敌人，但这次对方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们了，无论是那个逃跑方向都能发现敌军。
说害怕，肯定是有的，但在战场上待着的这几个月里，艾伦觉得自己的神经越来越麻木。
这次也许没办法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这样的想法一浮现，艾伦就发现脑海深处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绿眸越来越清楚，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直到现在他对夏佐的心理还是复杂的，到北方的这段时间里，他也间接打听过他的消息，但是没有，夏佐这个精灵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在这里没有任何痕迹，就连之前被他怀疑的卡尔也在没多久后离开了。
如果不是偶尔骚扰艾伦的那个奇怪梦境，他真的以为以前和夏佐的经历就是个幻觉。
【吧唧~是否开始传送】
脑内突然响起很久都没动静的吧唧兽的声音，艾伦握着重剑的手一紧。
“否。”他突然笑了出来，等到他临死前那一刻在用这个机会吧。
然后前方突然传来的骚乱，“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精灵斥候第一个发现了异状。
会是什么？新的人形兵器？如果是那样的话，艾伦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要用那个机会了。
但接着一声熟悉的龙吟响彻峡谷，艾伦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那道越来越近的红色身影，因为战争而被压制住的情感再次运转了起来。
“艾伦！”一个穿着战甲的身影在龙背上挥了挥信号旗。
是周洲，艾伦立刻止住了其他人戒备的动作，“是友军。”
然后数十条巨龙一次降落在峡谷的悬崖上，为首的红龙愉快的向艾伦摆头打了个招呼，是同样好久不见的雷恩。
周洲缓缓的从悬崖上降落，收起法杖，他走到了艾伦的面前，取掉头盔，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还好没来晚。”即使是有些面瘫的周洲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巨龙一直都在埃姆壁垒前线，这次为什么过来了。”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战场的变化更重要。
周洲没有说话，而是笑着问：“你猜。”
相比之前，他真的变得开朗一些了，应该也经历了很多事情。
“肯定是好消息吧。”
“精灵母树第二形态被激活，subman被赶到埃姆壁垒之外了。”这句话周洲用了魔法传声，不仅所有的反击军小队能听见，远处的敌人估计也能听到，“这里是subman留下的最后一个大型培育基地，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数月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艾伦才感觉握着重剑的手已经很酸了。
周洲走上前，拥抱住了艾伦。
他就这样依靠着这个曾经消瘦的小法师，捏了捏发酸的鼻子，艾伦轻轻锤了对方一下，“什么叫交给你了，这里的地形，和基地的分布你都知道吗。”
周洲笑着抓住他的手，“不是还有你吗。”
接下来的紧张顺利的不可思议，困扰了他们几个月的培育基地在巨龙的袭击下不堪一击，那些不怕死不怕痛的怪物，因为曾经都是大家的伙伴，所以在最初的战场上给反击军带来了不少麻烦，现在，因为subman溃逃的意志，这些怪物也大大受到了削弱。
不仅仅是周洲带来的这个好消息，光是巨龙的来临就已经打击了对方的意志。
打扫战场，埋葬曾经的伙伴，这片绿树丛生的峡谷在战争过后变得残破而荒芜。
艾伦看到有些精灵抚摸着被烧毁的树根，等战争结束之后，这里就会完全恢复原样了吧。
夜晚大家就暂时驻扎在离山谷不远的平原上，曾经的法斯特小队这时候才有时间坐下来。
围着篝火，三人都被蒙上一层暖色，雷恩虽然还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但眼神明显沉稳了好多，“就差夏佐。”
这句话让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你们有过他的消息吗？”艾伦看似不经意的问。
雷恩摇摇头，“几个月前收到过他准备参战的消息，后来就没有联络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艾伦的表情，“我以为也会在这里见到他。”
“也许回到精灵驻地就有消息了。”周洲立刻缓和着气氛。
“也许吧。”艾伦低头笑了一下，看着篝火微微出神。
“这个时候就不要想那个家伙扫兴了，他是绝对不会有事的。”雷恩搭住了艾伦的肩膀，“这个时候就该喝点酒开心一下。”
“你竟然还敢喝……”
“好啊！”艾伦解开重剑，从腰侧拿出兽皮袋，“喝酒需要什么理由。”海蓝色的眼眸染上一层暖色笑意。
雷恩和周洲似乎愣了一下，这条鱼以前可是很少喝酒的。
“怎么？连人鱼的酒量都害怕。”在军队混了有一段时间了，艾伦笑起来的样子似乎也带着丝痞气。
在场最不能激的大概就是小红龙了，一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