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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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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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包
  几分钟后 俩人一个怨气十足一个兴高采烈推着车去了  坎
  通列克实在受不了了 而那个门卫却因为有这样轻松的勤务而 高兴
  面包厂在城市另一端 推车来回要经过整个市镇
  他们一块儿去过两三次了 米特尔得意地狞笑着 早有 人在等着他们了
  你真行 我说 但他就不会去告你
  未完成式
  和 都是法语 的意思是 去  动词 的意思是
  当然去过 但我们的上司听完讲述之后哈哈大笑 他才懒 得去管教师的事呢 况且我和她女儿正热恋着呢
  他会在你考试时做手脚的
  我无所谓 米特尔思铁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 他有苦 也 说 不 出 来 我 可 以 表 示 给 他 要 安 排 的 都 是 很 轻 松 的 公 差 勤 务
  你可以改变一下方式让他稍微改掉一些呀 我说
  他愚不可耐 我实在没那份闲心 米特尔思铁严肃而傲慢 地说
  休假是为了什么 它使本来的平静被打乱被破坏罢了 离
  别的氛围渐渐弥散开来 母亲无言地端详着我 数着每一天所剩 的日期 她暗暗地伤心 我知道 特别是新的一天开始时 她把 我的背包拿走 不想让它影响自己的情绪
  有心事时 时间便一小时一小时从思考中溜走了 我振作起 来和姐姐到肉店排队 这种情况太珍贵了 所以队伍很长人很 多 有的人甚至昏倒在地
  不幸的是 排了三个小时后 里面已经没有了 我们也只好 随人流散开了
  好在我领到一份军粮总算能吃到一点还算可口的东西
  一天比一天沉重 母亲的眼神也日益哀伤 在这里的时间 仅有四天了 我决定去看望克姆里奇的母亲
  我真不知如何说起 她流着泪 颤抖着双手不停地晃动我 向我哭诉着 你还好好活着 为什么他却死了 她泪如雨下 呼 喊着泣不成声 你莫非没见到他吗 孩子 当他 她一下子 跌坐在一张长椅上 抱头痛哭 孩子 你见他了吗 当时你在吗 告诉我 他是怎么死的
  我告诉她 他心脏被击中 当场便死了 她直直盯着我 神情
  冷漠 你瞎说 我早就知道了 我早感觉到他死时候的痛苦  晚 上 我听见他的哭泣 和 煎 熬 把 实 情 讲 给 我 听 告 诉 我 真 实 过 程
  不 我 说 他 当 时 他 死 时 我 就 在 旁 边 他 是 立 即 死 去 的
  她几乎在哀求我 别隐瞒说吧 不要以此安慰我 要知道你
  不告诉我实情我会更加痛苦的 我真的忍受不了胡乱猜测地情 况  你快告诉我吧 他是怎么 死的 就是很惨也没事  你不告诉 我 我自己瞎想会更难受的
  我就是被剁碎成了肉泥也不会告诉她的 我能理解她 但 她已有些失去理智 有些想不开 其实 她知不知道又能怎样 反 正人已经死了 我已目睹了太多死亡 再也理解不了 为什么只 对一个如此悲伤 因而我有些烦乱说 他一下子便死了 死时又 快又平静
  她沉默了 你肯发誓吗 她阴着脸慢腾腾地说 当然肯
  就拿你最神圣的东西发誓吗
  可对于我哪一样是最神圣的呢 一切都会变化的 我肯定 他一下子便死了
  要不是实情 你就永不回来了吗
  若不是一下子死的 我便永不回来
  一切东西我都可以放到誓言里 但她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我 只有编织一个自己都信以为真的故事去应付她那歇斯底里的哭 喊声和难以自控的悲叹声
  作别时 她吻了我 并送给我一张克姆的照片 他身着一身 崭新的入伍军服 靠着一张圆桌 身后是一片布尔上的树林 桌 上摆着一杯啤酒
  这是最后一个在家度过的夜晚 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早早
  地上了床 把头埋在枕头下 紧紧压住 我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 再睡在这暖洋洋的鸭绒垫子上
  夜很深了 母亲轻轻地走到我床边 她以为我睡熟了 我也 装着做梦的样子 我真不知俩人坐着说话会多难受呢
  她一直坐着快到天亮了 有时候腰有些酸痛 她就轻轻地扭 一扭 我终于克制不住了 装着睡醒坐了起来
  妈妈 回去吧 当心受凉
  她说 没事 我多的是睡觉时间
  我先不去前线 妈妈 我要在训练营呆四个星期 或者趁 星期天我还会回来呢
  她沉默了一会 又说 你怕吗 孩子 不 不怕 妈妈
  孩子 千万小心那边的法国女人 她们可不安好心
  我亲爱的母亲 在您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呀 我真想把头伏 在您膝盖上 大痛一场来得到一丝慰藉 其实 我也真是个孩子 呢 衣柜里短小童装 仿佛就在昨天 而这一切全都过去了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说 妈妈 我们驻守那儿根本见不到一 个女人
  上了战场 要多留心啊 保罗
  我亲爱的母亲呦 我真恨不得和您拥抱着一块儿死掉 我们 都是如此悲哀 无奈让人怜惜啊
  妈妈 您放心吧 我一定多留心 我会每天为你祷告的 保罗
  我最亲爱的母亲啊 我真想和您穿过时光的隧道 回到我们 朝夕相处的岁月中去 永远不再饱尝这些苦难 自在地生活啊
  你能不能去到一个不太危险的部门呢
  也许吧 妈妈 我试着往炊事班调动一下 那你就试试吧 但会不会被人家议论呢 我不会在意的 妈妈
  她长出了一口气 夜色中我看见她脸上闪出一束白光 妈妈 你去休息吧
  她依然坐着没说话 我起身给她披上被子 她拽着我的手 身上开始病痛了  我忙扶她到自己房间里去  然后我陪她坐着 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妈 您很快就会痊愈的 您多保重身体
  好的 妈知道了
  妈 以后别给我邮寄东西了 我们在前线饿不着 你们更需 要它们
  妈妈伤心地躺着 样子那么可怜 她对我的爱胜过了一切 我正要轻轻走开 她忙又说 我给你买了两条羊毛衬裤 挺保暖 的 千万别忘了放到你背包里
  妈妈 我晓得为了这两条衬裤 您曾无数次地去等待 去请 求 多少个来来回回啊 我最亲爱的母亲 如今我却一定要离你 而去了 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啊 这世界只有您能在我临行前提出 那么多要求和注意 我此刻就坐在你身旁 心中千言万语却就是 什么也说不出来
  晚安 妈妈 晚安 孩子
  夜黑漆漆的  母亲的咳喘声不时地传出  一片寂静 只听得 见钟表不停地嘀嗒着 窗外风声乍起 栗树沙沙响动
  楼梯过道上的背包把我绊了一下 背包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 它就将随我离开了
  我埋头咬着枕头 紧握着拳头 搁在床梁上 我真后悔休假 回家 在前方 一切都无所谓 不去幻想 不去希望期盼 而今后 就再也办不到了 我不是个纯粹的士兵 已成为为母亲 为自己 为莫名其妙的感觉而痛苦挣扎的人了
  我真的不该休假回家
  八
  我早已习惯了野外营房这种临时帐篷 那时 奇姆思托斯曾 整治过恰德  而现在 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只偶尔能碰到几个 似曾相识的人
  我每天很麻木地完成着日常公差勤务 一到晚上 我就抢着 到军人俱乐部去 并不是为了那些摆放的杂志 主要是我很高兴 去弹奏那架钢琴 两个姑娘负责这里 而且有一个很年轻
  营棚用铁丝网绕了圈 很高 万一从军人俱乐部回来晚了 必须出示通行证 除非 他与岗哨认识 可以随时出入
  我们坚持要在荒地上的松树和桦树中进行连队操练 心中 一切都破灭了 便能忍耐任何东西 跑步行进而突然卧倒时 鼻 子喘气的风吹得花草摇摇晃晃 脸贴近地面 才明白细沙也是由 更微小的卵石聚集而成的 很干净 以前很少注意这种事情 人 们都把手深深插到了里面
  而那边密密匝匝的桦树林 才最为漂亮 色彩像调色板一样 有层次地交错变幻着 树干先是洁白色的 上面飘动着轻柔的墨 绿的树叶 一阵微风掠过 绿叶跟着向一边飞舞慢慢抹上一层淡 淡的蓝色 紧随其后的浮云经过挡住阳光下面便像着了重墨  一 切几乎都变成了黑色的 但这片阴影只稍作逗留 便从树干间离 开了 缓缓地飘向天际 那些桦树又重见天日 更加亮丽明快像 飘动在白旗杆上的艳丽多姿的彩旗 有些树叶已早早地被秋风 染扮成血红的或金黄的颜色
  我总是沉湎于那暖洋洋的阳光和飘浮的祥云聚精会神而险 些没听见口令 人只有孤独 寂寞时才更能领略大自然的美好 我在这儿很少与人交往 也不愿意过分亲密 彼此互不深知见面 闲聊几句 晚上打几圈牌 掷掷骰子也就可以了
  我们营棚紧挨着一所很大的俄国战俘营 虽然隔着一道铁 丝网 但他们仍能走到我们这边来 样子很谨慎 畏惧 与他们那 种大胡子 虎背熊腰的外表很不谐调 更像是被驯服的服服帖帖 的圣伯尔纳雪山狗
  他们偷偷地溜到我们这边 翻捡着垃圾桶的东西 我们的剩 饭剩菜 肮脏的胡萝卜 零星的芜菁块 而他们最钟爱的要数已 经发霉的土豆和米汤里漂剩的牛肉末了 但这些又太难找到了
  他们干干净净地吃掉每一样东西 有个别吃不掉自己那份 的 周围早有十多个随时准备助人为乐的 那些垃圾多是用长把 勺子都舀不到的剩渣才冲洗掉的 或者也有腐烂变质的芜菁皮 和面包块等等
  而那些俘虏却非常急切细心地热衷于对这些脏乱  腐臭的 汤水进行搜寻 他们毫不知足地从那腐烂霉臭的垃圾桶里挑剔 出需要的东西 往制服下一塞便溜了回去
  太奇怪了 离我们的敌人竟在咫尺之间 他们一副老实厚道 的面孔 宽额头 高鼻子 大嘴唇 粗糙的双手 杂乱的头发 地地 道道种地农民的形象 他们更应该去耕田 种植 收获果实 他 们的模样有些像我们善良勤劳的弗里斯兰农民
  他们的动作和低三下四的乞讨 让人于心不忍 他们已极度 衰弱 那点东西 只能让他们苟延残喘几天罢了 更何况 我们自 己都有些吃不好呢 痢疾在他们中蔓延 有人惊恐地悄悄拉出沾 着血水的衬衣给人看 他们都站不直 脊背 脖子 连膝盖都是弓 着的 脑袋低垂着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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