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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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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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番五次都未能成功 最后就连老克托亲自出马也是空手 而归 在那样密集强大的炮火中恐怕苍蝇都难以飞过  人实在是 不可能穿过去
  大家只有用老办法勒紧裤带 然后非常仔细地嚼碎几乎每 一丁点食品 尽管如此还是饿得人心都发慌 我先把面包白的 部分分吃一点 等一会儿再从背包里搜出点硬皮放到嘴里吃很 小点
  黑夜让人心乱 我们都难以入眠 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不停地打盹 对于被老鼠偷食的那些碎面包片 恰德一直耿耿于 怀 如果那时把它们保藏好 现在还能吃着该有多香 虽然也缺 水 但那情形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程度
  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有大亮 突然一大群老鼠从入口处纷纷 涌入 都往墙上蹿爬 顿时里面一片嘈杂 在火把的照明下 人们 怨骂着喊打着沉寂了几个钟头的愤怒和仇恨全发泄到这些家伙 身上 大家阴着脸伸手挥拳 开始大肆地围歼 坑道里一片混乱 人们喊叫着 老鼠吱吱地乱蹿 折腾了很久才停住 甚至自己人 之间差点也控制不住而发生了争执
  大家气喘吁吁又躺了下来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自己都觉得 有些奇怪 这个并不太深的掩蔽壕里到现在为止竟无一人伤亡 这在那么多坑道当中确实还是比较少见的
  有人滚了进来 是个带着一个面包的军士 他趁夜侥幸过去 弄了点吃的来 他们说 我们的炮兵阵地正经受着对方连续持久
  猛烈的轰炸 但我们都纳闷这么多的大炮 他们又是从何而来的 呢
  我们无可奈何地一直从早上等到中午 终于有个新兵爆发 了 正如我想的那样  开始时我就发现他不停地磨牙切齿 双手 也不停地时张时拢 他那种机敏 活跃不安地眼神我们已经见过 好些了 也自然明白其中的事情 看得出 好几个小时里他都是 在竭力克制自己 外边看上去很自然很正常 但此刻 他已经彻 底地崩溃了 像被侵蚀的树木 刹那间便突然倒掉了
  他不声不响地站起来 稍微顿了一下 就径直往出口方向走 了过去 我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问 你想干什么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边说边用手推开我 快结束了 再呆一会儿吧
  听完我的话他眼睛猛地一亮 但很快便又直勾勾地像疯狗 一样黯淡无光 他一声不吭用力把我推开
  站住 朋友 我喊他 此时克托也发现了 他蹿过来和我一 起上去把那家伙奋力抓住
  你们闪开 让我出去 我想出去 他挣扎着喊叫起来
  他疯了似的又打又闹 吐沫乱溅还不停地胡言乱语大声叫 喊 在前线这种幽闭恐怖症也是不少见的 他只认为自己 很快就会闷死在这里 就是想拼命地出去 但一出去以后便什么 也不管到处奔跑 在他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停地翻着白眼 实在没招 我们只有又快又狠地揍了他 一顿 他方渐渐安静下来 老老实实地坐着 其他人都被这场面 吓得面色苍白 也不知管不管用 他们都从新兵征募站直接就 被送到了紧张混乱的前线确实有些经受不了  尤其是那么持久 密集的炮火 就连不少老兵的头发急得一夜染白呢
  战壕里空气顿时变得令人局促而压抑 我们的神经简直都 要马上崩裂了 感觉自己就置身于一个即将用沙土填埋起来的 坟穴之中
  忽然 一颗炮弹呼啸着带着火光直接命中了掩蔽壕  边角的 接缝处吱嘎乱响 好在混凝土底坐还够结实能经得住一颗轻磅 炮弹的打击 里面金属器皿到处乱飞 墙壁不停摇动 步枪 钢 盔 混沙也四处飞射  浓郁的硝烟从外面弥散进来  若不是这个 掩蔽壕比较牢固 要换了前日修的那种精巧坑道 我们恐怕都要 命丧黄泉了
  里面又混乱起来 刚才的情形促使那个新兵再次发作了 而 且又多了两个也是同样的举动 我们正忙着制服着其中两个 另 一个已跳起来冲了出去 我赶紧朝他追扑过去 正犹豫着想给他 腿上来一枪时 一阵急促地 嘶鸣 声从上边由远而近急驰过来 我忙扑倒在地可 当我再起身时却发现坑道上的碎片还在冒烟 血肉和撕碎的军服到处都是 我转身爬了回去
  那个新兵仿佛一头得疯病的公羊 拼命挣扎着 我们一松开 手 他就把脑袋猛往墙上撞 我们只好把他捆起来等晚上再送到 后方去 当然打的是活结 万一被袭 还得给他松开
  为了放松一下情绪 克托拿出纸牌 但却没什么效果 每一 次就近的炮击声都督促我们出错牌 于是只好就此结束了 我 们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沸腾的锅炉中 而它的四周正被猛烈 敲打撞击着
  又到了夜幕降临 我们已失去了觉察 焦躁 恐慌和麻木像 魔鬼一般纠缠着 它用一把钝刃的小刀刺扎着我们的脊髓 我们 却呆若木鸡 手不停地颤抖 我们浑身只剩下一张皮囊 恐惧压 抑 疯狂 在下面克制着时刻都会爆发出来 我们只能用吼叫来 发泄 每个人都逃避着对方的眼神 深恐有难以想像的事情又将 发生 我咬着牙不停地安慰自己 一切都将过去 事情即将结束 我们也会平安无事的
  近处爆炸突然停止了 大炮还在继续攻击着后面的地方 而 我们的战壕总算安全了 于是我们把手榴弹一个个扔到掩蔽壕
  前 接着又相继从后边跳了出去 炮火渐渐稀疏了许多 现在敌 人主要火力正在向我们的后面密集发射 进攻打响了
  没人会料到 竟然会有那么多钢盔从这块坑洼不平的淤地 四周突然冒出来 那边五十公尺远的地方已架好的一挺机关枪 疯狂地吐着火舌
  钢丝网被打得粉碎 不过还能发挥些障碍作用 冲锋队正 向前推进 我们的炮兵部队开始攻击 机关枪和步枪疯狂地喷 射着 等他们的冲锋队悄悄靠近时 海依和克络普便又狠又快地 挥掷起手榴弹来  我们则拉好引爆线 往他们手里递  以前测量 的海依投掷距离是六十公尺 克络普为五十公尺 而敌人在奔 跑时是毫无威力的 大概要到了三十公尺左右才能有消灭能力
  我们看清了法国人那扭曲的脸和平扁的头盔 等他们接近 铁丝网时 已受到了惨重的代价 成行成列的人在我们机关枪嘶 吼中倒了下去 不过每当我们机关枪卡壳时 他们就迅速逼近一 步
  此时我注意到有个人掉进刺铁丝栅栏是双手扒着  脸向上 高高仰起 身体已失去控制 向下滑落双手像是在作祈祷垂挂在 上面 过了一会儿 他猛地往下一沉 铁丝上只吊着他那被打成 两段的胳膊和一双手
  正当我们要回撤时 我发现地上抬起三个面孔 其中一顶头 盔下一簇黑乎乎的山羊胡须正冲着我 眼神非常怪异 我挥臂甩 去却没能打到他 周围一片狂乱 脑 子 里 像 走 马 戏 一 样 转 来 转 去 而它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忽然 那钢盔猛地抬起来 一只 手迅速地抓取着 我的手榴弹便像箭一样落到他那山羊胡子上 去了
  我们迅速向后撤退 把带刺的防护栏抬到战壕里 我们后边 换个摆好了拉开引爆线的手榴弹 以确保火力掩护 与此同时另 外一个据点机关枪又已经开始恼怒地扫射了
  我们已变成了只为求保全自己能活命的凶残的野兽 死神
  随时在呼唤着我们戴着头盔 伸着双手紧追不放 手榴弹麻木地 投掷 脑子丝毫不知道人是什么东西 三天了 我们第一次知道 死的模样 并奋力地抵抗他  我们再也无法坐以待毙了  积压的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我们要抗争 残杀 保全自己 并且还要疯 狂地向他们报复
  我们不停地在每个角落 每道铁丝网防护栏后隐蔽 总是先 向逼近的敌人投去一包包炸药 然后才向回撤退 在手榴弹的凶 猛的爆炸中我们弯着腰像猫一样向前奔跑着 轰响声汹涌着在 身后袭来 我们变得异常凶残 都变成了暴徒土匪 变成可怖的 恶魔 这种感觉替代了我们所有的恐慌 病变和怯懦 一切都只 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保全自己而拼杀疯狂着 倘若自己亲爹也在 他们当中 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向他抛过去一枚手榴弹
  前面的战壕已荡然无存了 它们已被炸得伤痕累累 仅有 一些断断续续地由壕道连接着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只剩 下这些了 敌人也已死伤惨重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会遭遇到如 此猛烈的抵抗
  中午的烈日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汗水蜇得我们眼睛都出 了血 隐隐作痛 还得不停用衣服擦掉 我们转移到一处看上去 相对较好的战壕 这里驻扎的部队吸收了我们 他们准备着发起 反攻了 从炮兵阵地发射出的强大火力已阻止住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的攻势在我们强大炮兵火力的摧毁下瓦解  他们已无 法继续向前推进 我们估计等炮火向后移动了一百公尺左右时 又大举发起了反攻 我身旁有个一等兵被打的脑浆崩裂 身子向 前跑了几步 血便像水注一样从脖口根一涌而出
  不等双方进入肉搏对抗 他们便已经抵抗不住了 开始向后 迅速溃退 我们再一次夺回那段已经零乱破败的战壕 并一跃而 过继续向前冲锋
  重新回头返攻真让人感慨万分 我们真想再爬到那些掩蔽
  的后备部队阵地中 躲的远远的 但此刻我们却必须再次参加到 心惊肉跳的战斗中去 我们的思想像机器一般麻木地指挥着 使 我们忘了疲惫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跟着队伍向前不停冲杀 毫无知觉 只知道疯狂野蛮地屠杀 面前这些敌人 因为他们随 时在用步枪手榴弹向我们瞄准对我们投掷 此时我们要是不去 杀死他们 反过来就会被他们杀死
  我们已成为一群毫无感觉的机械 在脚下这片破碎 伤痕累 累的褐色的大地上 在这片阳光下闪放着亮光的大地上不知疲 倦 单调乏味地劳作着 我们不停地喘息着粗气 干嘴唇已经干 裂开了 我们的神志如同醉酒后的夜晚混沌一片 我们摇摇晃 晃地前进着而眼前那一幅幅催人泪下的感人场景却深深地震撼 着我们那麻木的灵魂 充满阳光的灰褐色的大地上 那些痛苦的 士兵 垂死挣扎着却又无奈地倒在那里 只要一有人从他身上跳 过 他们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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